拿阿扁和李敖说事

商品社会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广告社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是各行各业必修的基本功。商人不必说，政客尤其如此。比如台湾的阿扁，算得上王婆的好学生，手中拿着一个苦果，嘴里却能说出蜜来。粉墨登场六年后，台湾人民吃足了苦头，才明白此公除了骗人，别无所长。政治家吹牛是“职业病”，似乎情有可原。可是，许多文学家，比如李敖，也投在王婆的门下，让人大跌眼镜。看《李敖有话说》，觉得他像一个玩杂耍的老江湖，身怀许多独门绝技，随时变出各种各样的文字和图片，以证明自己的聪明和学问天下第一。李敖还考证出鲁迅的白话文其实写得很差，因而就没有和他李敖竞争的资格。
李敖是否天下第一姑且不论，但李敖的确是X型人才。李敖式牛皮在市面上很流行，还有一个典雅的名称——经营自我。所谓经营自我， 说白了，就是自我吹捧。好比手上只有一小碗米，却能爆出一大袋子米花，产生巨大的附加值。许多名家、大师就是这样吹成的，名归实至，让许多人羡慕进而效仿。然而，无论怎样膨胀，一袋子米花的质量仍然等于一小碗米。靠忽悠虽然能得逞于一时，但终究不是立身之本。阿扁最近的日子好比滚钉板，着实令人同情。李敖其实也并不得意，他的炒作功夫太好，让人们忘记了他的看家本领是做学问，未免得不偿失。何况年事已高，李敖叫卖的声音日渐嘶哑。
文学家是靠真诚吃饭的，来不得半点虚伪。即便做一个不那么高尚的政治家，也不能全靠忽悠过日子。李鸿章受命去天津处理教案，临行前拜访他的老师曾国藩。曾国藩问他此去有何打算，李鸿章回答：“事已至此，惟有和洋人打痞子腔。”曾国藩沉下脸问：“什么叫痞子腔？你倒是打给我听听。”李鸿章汗颜，只好虚下心来请教。曾国藩以为：还是要对洋人说实话，把朝廷的难处和盘托出。告诉洋人把清王朝逼垮了，对他们并没有好处。曾国藩的厚重老成让李鸿章不得不服。清王朝正是靠这样的老臣谋国，才得以苟延残喘。
行文至此，想起一件往事。十年前，我曾经和几位朋友一起上九华山旅游。随着时光流逝，那里的风景在脑海里已然模糊。然而，山上一家二星级酒店（名称已不记得），有一位服务员领班给我留下的印象，至今仍然清晰。那天晚餐，我的一位朋友要扬州炒饭，那位领班略带歉意地说：“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们酒店有炒饭，但没有扬州炒饭，因为我们炒不到那么好。不过，如果您需要，我们会尽力为你做好。”没有人感到失望，她的坦诚让大家有一些感动，我们坚持点了炒饭。说实话，厨师的手艺并不高超，但炒饭仍然很香。
做政治家的阿扁和做文学家的李敖，都不如九华山的领班小姐明智。阿扁好比瘌痢，从一开始就竭力捂住头上的疤，捂得愈久，丑出得愈大。而李敖无论如何也不肯坦白“我的文章写不到鲁迅那么好”。我对李敖的崇拜因此受到影响。倘若学习李敖的榜样，去意无边似乎也可以死不承认“我的文章写不到李敖那么好”。一人、一团体、一政党，无论多么英明伟大，都难免有缺点错误。无论怎样粉刷包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开诚布公检讨、脚踏实地改进，“感动上帝”，才是最自然和生态的解决办法。
可是，习惯成自然，要改也难。阿扁早就是破罐子，恐怕要破摔到底了。李敖大概也不会轻易收山，生怕毁了一世英名。去意无边对牛弹琴，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