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爱章（组诗）

第一卷
北方在云里
听鸟群深入到大风深处
北方车辆萧萧，轻声低语
像是返回旧日的温柔

布满春光的阳台是少女的希望
爱的河流横过都市的晴空
在遥远的回忆里那一场小雪
初霁的诗意，掌心的温度
浸润一只沉默的鸟
开始在青灰砖墙上舞蹈

此刻爱人正在深巷里含笑而立
薄暮的微光拖出她修长的身影
我在远方打开故乡的云朵
想象鸟群会在书桌上栖息
远山的暮色投下斑驳的色彩
阴影中闪现往昔的欢笑
在两颗心中酝酿成不变的温存

这寒冷的冬季岩石坚硬白雪冰凉
而爱人的手掌托着神圣的爱火
一夜又一夜
把我挽留在温暖的房舍
在诗句未曾开口之前
我已在爱人的眼波中沉醉
2003.1.26

第二卷
我离开你的柔荑如告别一滴泪的沉重
我怀念你的呢喃如亲近一粒水的虚空

我的清贫的诗句
会在年轻的夜晚星辰一样展开
这是我们共同的财富
爱的田园，硕果累累

在这莫测可知的嚣嚣尘世
我只想和你重返童年的黎明
共同凝视午后的阳光
微尘永在层次分明的坠落
而我们成为这层次之外的沉默

多年之前或以后
我都在呼唤一个朴素的姑娘
阖上美目，徜徉在古老的庄园
牵牛花疯长的院落
在水晶般透明的清晨
长裙拖曳着永恒不变的祈祷
众神无语
而你是我唯一的诉说
2003.1.27

第三卷
距离让爱如此清晰
寂静让思念如此真实

打开深夜里守望的灯盏
属于你我的秘语轻轻诉说
凌晨三点的故事
一只特立独行的叫麦兜的猪
在草药的喂养下逐渐强壮

在那白云深处的山谷
幻想如爱焰吐出温柔的火苗
傍晚的彩霞停在你的额头
染红你脸颊上的一抹娇羞

我们曾于石子激起的水波中相会
又准备赤足趟过未来的河流
所有隐藏着风雨的日子
都暗示着一些注定的故事
注定着邂逅、拥抱
和终老一生
2003.1.27

第四卷
在无人的街道行走
如同鱼在水底潜游
鸽子的翅膀放在屋顶的平台
麻雀像苏格拉底一样寂寞
蓝玉在苍穹升起神秘的希望
爱的花园种着叫玫瑰的植物
默默昭示着奇异的色彩
当我成为传说中的勇士
披起银色的甲胄
长矛指向旋转的风车
夕阳开始远离人间的游戏
我跨越大片的水域
来到那座诗歌的城市
安详的蒙得维的亚
临水而坐的爱人
正在时间之门里微笑
2003.1.27

第五卷
这夜晚是一只蓝色老虎
呼吸粗重
它潜伏在大山深处
期待向一片阴影的进攻

它飞速扑向月亮
触起小草摇摇晃晃的伤痛
它越过惊恐的山峦
带走八百里萧瑟的冬天

这个老虎不知疲倦
力量在峡谷的大风中蓄满
它轻轻褪下蓝色的忧伤
却在相思的山楂前摔倒
2003.1.28

第六卷
我庄严的想象你，爱人
想你的夜晚我略带忧愁
这不是黎明下清旷的广场
我们的约期如旗帜在风中飘扬
这不是北方黄昏的日落
光线如山菊盛开昔日的温柔
爱人，从一滴水的通道我亲近你的内心
爱人，水中的爱人
白雪的祝福降临人世
大地四方铺满花朵
你的花环灿烂着古老的行星
未来的婚礼香气迷人
爱人，北方的爱人
夜里我把你声声呼唤
你可曾见在一盏麻油灯的照耀下
身着青铜战衣的勇士在穿透时间
2003.1.29

第七卷
在宁静的厅堂里
我正倾听着南方的水声
丰满的苏州河
十月里涨起富足的爱情

此刻陪伴我的简朴时钟
也应敲击着千里之外的小镇
八点钟的月亮神秘而大胆
正把雕花窗棂照亮

回忆中古巷苍苍，身影依依
货架出售着琳琅满目的幸福
红灯笼在明代的碧水上依次点亮
蓝布花衫，吴侬软语
短棹轻波把黑暗引向夜的幽深

十月里秋风婉约如水
我的马车驶过暗青色的岩石
质朴的庄园从水中升起
民歌声中爱情之门缓慢开启

而今在一月的回忆里
谁在引导我念诵前朝的清词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2003.1.30

第八卷
这注定是个永恒的时刻
声声爆竹中我平静如水
这是公元二○○三年零点零分
爱人，我看到北方的灯盏
看到你如夜百合般静美

请静静的守候
这属于所有也属于个人的温馨
等待上苍赐福大地
此刻我不想思考，只想祝愿
爱人，共与我倾吐真心的祈福
物宝天华，五谷丰登
爱——意——永——恒！
2003.1.31

第九卷
思念就像一个低音
鸣响在朴素的日子深处
我们的夜晚像水一样明净
无尽的情话和秘语
在天使的屋宇盘旋

我们从想象中寻找爱的天空
月亮伸出洁白的手臂
把甜蜜留在词语之间
2003.2.1

第十卷
我发现了墙上的眼睛
在灯光打开的一瞬间
黑暗与光明的线条互相构成
然后在洁白的墙壁上定格

我看得出这只眼睛的孤单
它被遗忘在这里
突然被光芒刺痛
像是隐藏了许久的伤
裸露在众人的目光里
它措手不及
不得不圆睁着表示无畏

我想这只眼睛
一定在隐忍着进行自己的追求
它为何那么久都不发一声
它是否也在想我
一个茕茕独立的尘世中人
企图参透它的内心
这只眼睛
默默构筑着它的防线
将许多不为人知的感情
阻隔在外形的外面

墙上的眼睛
我匆匆一晤的别样情怀
在黑暗中追逐光明
又在光明中迷失
墙上的眼睛
是不是过往和来世的神秘反光
昭示着平凡人真诚、卑微
然而坚韧的一生
2003.2.3

第十一卷
在很久以前我已经大梦一场
在拂晓的阴影中我也曾惊醒
朝阳重复着昔日的光斑
一点点把时光推向无限

在很久以前我拥有自己的庄园
桃花在四月开的旺盛
我远望苍凉的天空
在竖立的巉岩之间

在很久以前我遭遇青春的激情
我在帐篷中与爱人对饮至冷月西斜
听着一夜呼啸南去的大风
把悲伤吹送到更远的地方

在很久以前我意气风发
在很久以后我落尽繁华
可我知道一个固执的黑暗轮回
正在交换着生命和死亡

在很久以后我或许大梦不醒
只是在梦中经历着水月镜花
这一切又像是梦中之梦
一层层构成无奈的循环
2003.2.4

第十二卷
我必须承受心痛的想念
一寸寸燃尽寂寞的相思
我必须越过黑色的山岭
在白昼来临前树立光明的形象

我必须在日光中展现爱的快乐
把握一瞬间的蚀骨温柔
我必须忘却原野的悲伤
才能在夕阳下幸福的徜徉

我必须记载突来的问候
时刻感受真心的深沉
我必须额前举一杯清水
映照爱情的真诚

我必须聆听风的呢喃
准备回归日光海岸
我必须歌唱森林的声音
与你相约凌晨三点

我必须采撷河岸青草
再度打开四月的明眸
我必须登载古老的马车
驶向六月初恋的村庄

我必须抒写瘦弱的诗句
制造爱情一世的回响
我必须开始青春的睡眠
梦中轻唤草药的芳香
2003.2.4

第十三卷
六月的翅膀飞过夏天
爱人
在湖水旁我看到山色青青
爱的痕迹在草地呈现

我们初恋的村庄
在六月的水气中慢慢湿润
一千只萤在穿越夏夜
爱的光芒星罗棋布

爱人
树林间回响着喜悦的歌声
山谷中的烛光摇曳如诗
爱人
在山峦的尽头
我轻嗅着远方的芬芳
香气袭人，心绪似酒
我们将在月光下相会
2003.2.5

第十四卷
我听得到远山的呼唤
听得到清晨花鹿的跫音
听得到青春的火焰在山坡燃烧

我看见你眼中的河水
在六月的爱讯里涨潮
太阳在西山后睡倒
你的眼波点亮午夜

在青山的两头
我们守望着共同的寂寞
左手右手
是否剪着共同的红烛
听着同样的雨声
那雨里寄托着秘密的相思

大地上流浪的歌者是我
水尽头静坐的丽人是你
我的行走是为了抵达你的方向
你的沉寂是为了倾听我的心音
2003.2.7

第十五卷
我还有无尽的回忆
夏花在夕阳下绚烂

风从北方吹来
南方的苹果摇摇欲坠
水边有婚礼上演
白纱向紫色的平原接近

这一刻过去
思想的瓶子又多了一颗星
海滨波涛起灭
谁闭着沉默的双眼

四面八方
实际上只是一种范围
圈住了无边的思愁
2003.2.9

第十六卷
我将返回记忆
创造未来
大雪回归自然
暖春初晴
北方家园焕发铜色
女人的目光延伸成道路
春天在原野扩散
牛羊遍地
爱情像这春光
哺育着必然的丰收
2003.2.11

第十七卷
下午五点一十九分的A138
A138，栖息在盆地的腹部
鸣响开往春天的笛声
A138，跨越黄河进入太行深处

这是我夜晚的A138
这是我寂寞而美丽的旅程
车厢空空如也
我在中央静坐
天蓝色的罩单，天蓝色的心情
我的诗句在鞺鞳声中逐渐丰满

今夜是我一百平方米的记忆
今夜的幸福由两个座位的拥抱占满
那是十月南方广袤的平原
一位女子在我怀中安然入睡

今夜铁路允许我以任何方式行进
我的包裹打满二○○三朵鲜花
今夜我是未经包装的礼品
正以神奇的速度向爱情抵达

这辆列车，A138
在北方深沉的夜色下
因此诗而伟大
因为这不是诗歌，而是爱情！

2003年2月13日夜于A138次列车上7号车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