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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印象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17 09:20 阅读:
自从爱上旅行,一直以来,我都只愿意记下一些美好的经历。所幸的是,每次出行,总能碰上许许多多淳朴善良的人儿,他们是旅途中最美丽的风景。唯一一次,是2002年夏天,走完三峡后,我们去了奉节的天坑地缝,回县城时,遭遇刁民,同伴被殴,后来逃命似的离了那座即将被淹的古城。现在,偶尔记起还有些后怕。也使我曾想写一篇“奉节县里无好人”,但最终放弃。这并不好,我知道。但很难改的了。

2005年春,我去了高黎贡山、怒江。终于见到了那条百转千回、碧玉一般的大江,和生活在江边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象天山的星辰,不经意从我头顶的天空掠过。



1.匹河 深半歌声

因为想上废城知子罗,我们决定中途在匹河下车。时近黄昏,天空飘起了微小雨,我不自觉地裹紧衣服。车站对面有间简易的旅舍,放下行李,走过冷清的街道去寻吃食,然后回到旅舍歇息。

拥挤简陋的三人房,室内光线阴暗,被褥又湿又重,幸好我们都带了睡袋。没有其他旅行者,整个二楼就我们三人。因为放假,老板娘的孙女外孙女也来外婆家玩。十来岁的年纪,快乐美丽得象两只蝴蝶,不停地在两层楼间楼间窜上窜下。

“我们今晚做服务员,有什么事叫我们好了”两位小姑娘脆生生地说。

于是便和她们聊天,在哪上学,学习好不好,会唱歌跳舞不,有没有漂亮的民族服饰等等。一个说,怒族服饰没有,但有藏族的。刚说完,蹦蹦跳跳下楼拿了藏族头饰上来。同伴戴在头上一试,果然美丽生色了不少。

不久老板娘也上来了。她是一个黝黑壮实的妇人。话极多,我们刚放下行李她就絮絮叨叨叙说她很惨,男人早死、小儿子也不在了什么的。初听我们有些戚戚,听多了就有些不对滋味。萍水相逢,我还是愿意告诉你或听你讲一些美丽高兴的故事。

听说怒江边有温泉,便向老板娘打听车讯,她说全镇只她儿子有车,三十元来回,一分不少。找到她儿子,一个黝黑壮实的三十多岁男人,少言寡语,外形有些蛮横慑人。我们后来放弃去泡温泉。

没有冲凉房,一个同伴想泡泡脚,便对老板娘说:“请帮我拿个面盆好吗?”

盆子拿上来了,还未放好,一个小姑娘:“这是尿盆呢”

老板娘赶紧喝斥,连说不是,又说洗干净了。同事花容失色,待她转身,马上将其弃置在门外。

后来老板娘又来向我们兜售几样粗制的怒族工艺品,我们委婉地推辞,她耐心极好,大清早又上来,我们只有苦笑。

夜深,怒江水在窗外潺潺地流淌,我蜷缩在匹河镇一间简陋的旅馆里,辗转反侧,不知几时睡去了。

清早,被窗外几声尖历粗壮的歌声惊醒。同伴更是一夜未眠,说天没亮,老板娘就在窗外高声唱歌,歌辞她一句听不懂,整夜骇怕不止。

这个奇怪的老板娘,她的遭遇也许叫人同情,她在夜半歌声中叙说什么呢?我猜不出。我情愿她抛开以往阴郁的往事,把自己和旅舍打理得干净舒服一些,让过往旅客感到温暖。



2.丙中洛 丁大妈的笑

当我们风尘仆仆来到丙中洛,又马不停蹄赶到重丁村,终于看到了大妈的家。之后,这个精明瘦弱的老太太颇让我们郁闷。

丁大妈家有一个大大的院落,中间有一个花坛,种着一些玫瑰之类的花草。院子里还有两条狗,大的叫花花,一个是花花的儿子。

花花和儿子先在门口迎接我们,一个老太太跟了过来。她就是丁大妈了。大妈约摸六十多岁,精明瘦弱,能耐利索。问过丁大妈房价,楼上双人间60元,楼上三人间45元。我们要一间双人间,因为三人间不带洗手间,晚上上厕所要穿过院院去到五十米外,还有狗。丁大妈死活不松口,一直磨了半个多小时,在她外孙的说合下,才勉强同意我们住楼上。

谁知这样一来,丁大妈就对我们没好脸色了。晚餐时,同伴想吃鸡,去厨房点菜,想问一下鸡的价格,丁大妈很直爽,毫不客气地说:鸡你们是吃不起的。我们只笑笑,不说什么。

饭后和丁大妈的外孙聊天,他十七岁,他在昆明读大专,假期回丙中洛帮外婆打理生意。我们问起明天去秋那桶的事宜,又说起请向导,丁大妈在一旁说:请向导是要钱的。

次日早餐,我们决定试试丁大妈家有名的石板粑粑,一种在石板上烙的食品,类似烧饼,粑粑有5元和8元两种规格。未开口,大妈说,你们要5元的,八元你们是吃不起的。

后来,丁大妈的外孙带我们去了秋那桶,一路风光无限,翠玉般的溪水,洁白的雪山,碧绿的田地,美丽的村庄,还有热情友好的山民。中午时,我们在秋那桶男孩的舅父家花五十元点了一只鸡,开餐前有同伴就猜鸡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呢。等鸡上来,果然少了一只翅膀一只腿,呵呵。

天黑时返回丁大妈家,有贵客临门。原来是某军分区的领导。因为是老乡,被邀与他们一起吃饭喝酒,菜肴很丰盛。饭后燃起了篝火,还请了当地文工团的人来唱歌跳舞,丁大妈也热情地加入队伍,大声地歌唱,手舞足蹈。她是真的高兴,笑意荡漾在脸上。连花花母子兴奋得不停地转圈。

次日,我们在薄明的晨曦中离开丁大妈的家,付房租时,丁大妈表情淡漠,脸上带着疲惫,她已早起忙活半天了。这个瘦弱的老太太也是不易,六七十岁年纪,还和老伴打理那么大一摊生意。如果她不那么利势,给普通旅行者多一些笑容,会更可爱一些。



3.贡山,最可爱的人

从秋那桶回到丁大妈家时,有贵客临门。饭后燃起了篝火。军分区首长高兴起吹起葫芦丝,言谈中流露出对家乡无比的自豪和热爱。他一身普通的旅行服,举止温和,亲切有礼,一点没有高官的架势。后来我们还欣赏了他拍摄人物风光图片,怎一个精彩了得!

陪同人员中有位怒江州武装部的参谋,四川达州人,三十来岁,威武英俊。他当时坐在我旁边,和他聊起当地的风土人情。聊到高黎贡山,独龙江,后来说到巡边的战士:

原来高黎贡山的另一侧就是缅甸,在几百公里的中缅边境上,高山深谷间,立着几座国界碑,这是国土的重要标志。我一下想起三年前,在帕米尔高原的红其拉普口岸,看到边防战士身着单薄的衣裳挺立在风雪中的场景。这些年,身边老乡经常带着年青的战士顶风冒雨,攀山越岭去巡查界碑。在雄伟陡峭、峰峦起伏的高黎贡山上,道路险阻,崎岖漫长,战士们忍受着高寒和虫蛇的侵袭,常常徒步几天都难得遇见一人,“老乡,战士们苦啊,许多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他动情地说。

我深深地理解。

夜色中,我抬头望向远山,虽看不见高黎贡山的剪影,但我知道,她一直在那里,沉默、圣洁、美丽。我的眼前慢慢现出一幅图画:在深深的怒江大峡谷,高黎贡高高的山崖上,一队年青的战士,在风雪中艰难地跋涉,云雾深处,是巍峨挺立的国界碑……

当城市的青年沉溺于网络游戏的时候,年轻的边防战士把热血和青春献给了祖国的西部边陲。他们是当今世界最可爱的人。



4.独龙江,最后一个纹面人

想去怒江,最想的是去独龙江寻纹面人。但到贡山才知,独龙江早在十月就大雪封山禁入了。好在身边的老乡告诉我,现在丙中洛和县农业局还可找到纹面人。

老乡又说,独龙族居住在独龙江两岸河谷中,生活条件极为艰苦,一些家庭全部财产加在一起不足五十元,全家人只有一条裤子,出门只好换着穿,他说:“看得你想哭呀……”

独龙江族人口较少,目前约有5500人。其纹面习俗由来已久,一种说法是:从前,藏族、傈僳男青年常到独龙山寨抢亲,为了自卫,女孩不得不纹面毁容防止被抢。纹面的年龄最小6岁,最大31岁,通常为12岁。图案一般为蝴蝶形。

丁大妈特意煮了药酒,老乡劝我们一定要喝一杯。他说,当地傈僳族、独龙族女人生了小孩都要喝这酒,三天后就可以下地干活了,还从来不会得风湿。我用舌头舔舔,一股极辛辣酒味,微苦。为了不拂老乡好意,憋着气慢慢喝完了。心想当地女人也够苦的。

第二天天未明,搭了顺风车回县城去寻纹面人。最后望一眼晨雾袅袅中的丙中洛,恍如在梦幻中一样。汽车在县农业局门口停下,司机帮我们卸下行李,问到纹面人的家,才告别离开。

我们敲开的一间小小平房的门,入内,好一阵才看到了火光中她的脸。典型的蝴蝶图案。她当时正在屋中烤火,房子简陋破旧,墙壁很黑,壁上挂着几只鸡鸭类的干制品。我们说明来意,拍了几张照片,她问我们要50元钱,后来讲到15元,我们说会把照片寄给她,她有些怀疑,小声说以前也有人说寄回给她,但没收到。我请她放心,并认真把她的姓名记了下来。

她叫董翠莲,是独龙族最后一个纹面人。生于是1953年,丈夫是县农业局职工。她曾作为独龙族形象大使、最年轻的纹面女,参加过2000年台湾少数民族博览会,还去过日本。尽管这样,同大多数独龙人一样,她的生活条件还是很艰苦。

独龙江纹面女目前只剩下十余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数量将会越来越少,当某一天,那些刻着蝴蝶图案的面孔再已寻不着时,我们会不会怅然如失呢?



5.从贡山到福贡,那个不知名的TAXI司机

从贡山到福贡,一过十二点就没有班车。于是我们走到街口拦的士。

一辆夏利停下来,车主是一个年青的男子,三十来岁,五官端正,看起来蛮老实的样子。一问价格,只比坐班车多二十来块,二话不讲,我们把行李转了车的后背箱里。

车子启到,沿江而行。公路多弯,我们的身子不时随着车身左偏右倒。有些紧张。司机叫我们不要怕,又问:“你们赶时间吗?”

“不赶”

“那我慢慢开,安全第一。”

窗外是碧玉般的江水,江岸上散落着傈僳族的民居。凡是民居集中的地方往往可以看到一座桥,有的铁架桥,多数是悬索桥,正午的阳光把桥的影子投在江面上,一个妇人正牵了幼小的孩子走过晃悠悠的桥面。若只有零落几户人家,一定会在附近看到两根溜索,一头高一头低,过江的人随身带一只滑轮,上面有长长的铁钩,身子用绳索捆了挂在铁钩上,一松手,人便如脱弦的箭飞了出去。千百年来,两岸居民全靠这条铁索往来。每看到江对面出现零落的房舍,我常常会把眼睛睁大一些,期望可以看到有人正飞驰而过,而我的愿望常不会落空。有一次,两个大男孩刚飞过江,看到我们惊异的目光,对我们露出自豪的笑。

司机一路和我们闲聊。他是四川人,三十多岁,二千年来怒江,先做些小生意,后来买了的士开。他说起老家年迈的双亲,不自觉地露出对家乡的思念。问他想回去吗?暂时不想。他说,这边人好呀,非常好,虽然穷,但会拿家里最好东西招待你。水也特别好,清甜甘美,一点杂质都没有,家里煮开水的壶用了几年,一只水垢都没有。

他问我们去迪麻洛了吗?答没有,因为没有翻越碧罗雪山的准备。司机表示遗憾,说迪麻洛的藏族少女特别漂亮,特别有两位简直如天仙一样。还说最美的那个少女与一外来的人相恋,后来才发现那人竟是有家室的,女孩很痛苦,终于精神失常。唉。

车过迪巴底,看到路边卧着一男子,背兜斜放在一侧,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依在一边,不住地用手拉大人的衣服。我有些不解,问司机,他说,快过年了,准父亲出门喝醉了,倒在路边。我说,睡在路边好危险呀!不睡在路当中就好了!司机说,他还说怒江人普遍SHE酒如命。以前政府发了扶贫款,一定要看着他们去买回生产物资,否则就会被他们偷偷去买酒了。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突然慢了车速。我猛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小男孩突然从路边平房中冲出,叉着手挡在公路正中。他是那么小,直到车子在他前面一米处缓缓停下,我才看清他连走路都不稳,却一幅无知无畏的神情。旁边的奶奶慌忙过来把孙子拉到一边,又对司机歉意的笑,司机也不恼,只笑:这小子!

车到石月亮观赏点,司机停车让我们拍照。路边有个售卖小工艺品的小摊,一个年青的傈僳族姑娘立在一边,旁边还有两个买煮鸡蛋和土豆的老妇,阳光下风霜的面孔。不远处摆着一株盛开的兰花,早听说怒江出产名贵兰花,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回到车上,司机说:你们帮老乡买些鸡蛋和小工艺品吧,她们太不容易。又说,我们是老实人,也不劝你买名贵兰花什么的。买些零食小工艺品,也算支持贫困山区。我觉得他说的很是,有些羞愧,赶忙下车,买了一些鸡蛋和竹制的茶杯。

继续行,阳光不时照在怒江两岸的山上,照在山坡上的屋瓦上,照在翠玉般的江面上。当巴吉古村灰色的屋瓦和金黄的油菜花映入眼帘后不久,福贡县城就越来越近了。终于,这位善良的士司机卸下我们,调转方向,我们甚至来不及问他的名字,他已经消失在黄昏的福贡街头。



6.巴吉古,溜索

洗去一天的征尘,一身清爽出了宾馆房门,天已经不早了。向前台服务员问明巴吉古的方位,叫了一辆三轮摩托,急急跳了上去。

车夫是个年青的傈僳族男子,三十来岁,同大多数怒江峡谷的男子一样,已不能从服饰上分辨出了。摩托转回去载客,又中途停下来加油,眼看太阳已落在对面的山坡上,我有些急了,连声催促,司机却只是嘿嘿笑。

十多分钟后,巴吉古村的屋瓦和油菜花映入眼帘。车还未停,看到前面小路上有人正向江边走去。跳下车,跑上前,“请问你们要过江吗?”年轻的小夫妻转过身,微笑点头。“可以带我过去吗?”“好的!”于是我回头付了车费,乐颠颠地跟了下去。

走近江边,便看到两根长长的溜索,高悬于碧玉般的江面上。年轻的男子走向我,他个子不高,但面容英俊,眼神明亮。他先帮我系好绳索,在腰间打了一个结,我看那个结并不怎样牢靠,仿佛随时可以脱开的样子,心有些慌。“这样行吗?”“行的!”他说着很快帮自己系好了。接着把滑轮放在溜索上,叫我过去。我走过去时,双腿有些打颤。

滑轮的下端有条长长的铁钩,男子先帮我把腰间的绳结挂在铁钩上,又把自己的结也挂上去。然后指导我调整身体重心向下。大概看我有些紧张,年青的傈僳族男子说“不怕,看着我就不怕了”他说过完,腿一蹬,我们就飞出去了,只听到耳边刺耳的摩擦声。

开头有些怕,于是抬眼看他,江风吹起了他的头发,英俊刚毅的脸庞。他对我微笑,是那种从容纯净、让人心安的的笑容。我的心一下了踏实下来。于是放开眼,只见两岸青山一江碧水飞快地掠过。

快近对岸时,因为溜索有些平,要靠人力爬过去。当男子用力攀爬时,我只能悠闲地看着脚下百转千回的江水。

抵对岸,男子要再过去接行李,我停下来拍照。有村民带着柴禾在两条溜索间来来回回,小小的身子下面悬着大捆长长的竹枝,夸张地像蚂蚁搬家,让我不由地笑了。

又一阵摩擦声响,我赶紧连按几下快门,对面年青的妻子带着才几个月大的小孩飞过来了。近对岸时,小孩哭了,我赶过去。抱起他,给他糖吃,小孩笑了,眼睛黑亮亮的。很快男人也过来了。我给他们拍全家福,照片上的一家三口,朴素英俊、美丽大方。他们邀请我去家里坐坐,我真想跟他们去呀,但夜幕已降,不得不忍痛放弃。他们又从背兜里取了两块大大的粑粑,坚持要送给我。

在风清水冷的怒江边,我看着两块大大洁白的过年粑粑,感受到怒江峡谷人民的热情友善,有一阵说不出话。等我回过神时,我记下了他的名字:云南福贡县上帕镇施底村 此战福。

返程的溜索很陡,此大哥送我过江。这时我已一点都不怕。还没过足隐,就已飞了过去。

摩托司机还在对岸等我。过油菜田时,回头望向江边,惊见此大哥正在凌空飞驰的溜索上远远向我挥手。于是,我在暮色四合的怒江峡谷,在返程摩托的突突声里,脑中不停地浮现这幅图画。时至今天,也不时会想起来。



7.废城知子罗

为了上废城知子罗,一早我们从福贡出发,中途又在匹河下车。

清晨,阳光温暖地照着地面上的风景。一条狗懒洋洋地卧在墙边,墙壁上有“怒河族乡你”的宣传画。走过行人廖落的街头,见人就打听有无上知子罗的车。答复是:有辆农用车,早上七点从山上下来,下午三点才返回。逛到汽车站附近,远远看见夜半歌声中那个壮实的妇人,煞有介事坐在旅社门口,等着过往的旅客上厕所时收费。

有辆双排小货车刚好有空,年轻的司机答应一百元载我们去知子罗。象怒江峡谷的大多数山民一样,他个子很矮,憨厚中透着真诚朴实。出发前他在街上的小店买了两个包子,我们也跟着去买了三个。

车子启动,沿着怒江上行,不久开始爬山,路面崎岖坎坷,车子象在浪里一样,上下颠簸左右摇晃。我们不免为坐在前排副驾驶坐上的某男士担心。他是司机的小儿子,刚刚两岁,手里拽着啃了一半的包子,嘴角还粘着包子屑,就这么丁点大个人,却始终有模有样地端坐晃晃荡荡地车里,象个不倒翁一样。司机说,孩子在家没人带,一岁多点,就跟他一起出车了。

途中看到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背负着沉重的柴木,吃力地在山坡上跋涉,惹人怜惜。近老姆登教堂时,司机停下了车。

几个人聚集在村头的小买部前,一个人正在墙壁上写“农家乐”的广告。不远处的坡坎上,有人赶着牛只下来。我们走向老姆登教堂的方向,回望对面的高黎贡山,在迷蒙的晨曦中若隐若现,如梦如幻。

近教堂的路边有扇花门,已经拨向一边,教堂前的平地上种着杂树和花草。老姆登教堂的十字架在蓝色的天幕上分外醒目,同样醒目的“神深爱世人”的题字。同伴很喜欢,叫住一个在近上玩耍的小男孩来问,他却飞快地转身跑远,不一会儿又带着另两个女孩出现了,原来搬援兵去了。大些的小女孩普通话说的不错,她告诉我们,村里昨日有人结婚,花门是为他们搭建的,这里普通的农人结婚,都要携了手穿过花门走进教堂,在神圣的上帝面前宣誓。女孩又说,明天是周日,附近的村民都要来教堂里做礼拜,我们今天运气不好,什么节目也没有。

车继续上行,渐近山顶,转过一片烈士陵园,向南望过,远处的缓坡上出现许多的楼房,最醒目的就是一个六角亭阁,亭前的广场上有一群火鸡在追逐嬉戏。离六角亭不远,公路变成了水泥路面,两旁是粗大的梧桐树,梧桐的叶子都已凋落,冬日的阳光毫无遮拦的照在空寂的街道上。时近中午,街上行人廖落,一侧的房屋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断壁上依稀还有maozhuxi录或wenhua革命的标语。

登上六角亭,放眼望出,雄伟的怒江大峡谷在眼前展开她全部的壮丽,江水如玉带缠绕,从遥远的天边一路逶迄而去。抬头,透过斑驳灰暗的屋瓦,是碧罗雪山和高黎贡山的皑皑雪峰。更远处,层峦叠嶂,莽莽苍苍。

知子罗原是碧江县城,因为山体滑坡,县城迁到六库以后,这里逐渐冷落,昔日的农民成为废城的主人。曾经热闹一时的街市,如今显得寂寞空落,只有偶而从近处房中传出孩童的嬉笑声让人感到生命的鲜活。一两个农人牵着牛只慢慢走过,走远,他们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生活在废城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个温暖的冬日午后,天空中有奇异的云彩。我踯躅在废城知子罗街头,面对着沉默不语的雪山,就这样想着一个城市的文明和兴废。想着繁华落尽,物事人非,只有青山依旧,绿水长流。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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