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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烟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17 09:20 阅读:


秀水街的斐家世代行医,到了斐世杰这代也不例外。因为有父辈们妙手回春、救世济生的声名远播再加上斐世杰本人中西结合的高超医术,斐家诊所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斐家的家境也是越来越殷实兴旺了。

按理说医术世家的子女婚娶应该是早有定数的了,斐家就更是如此了。早在斐世杰出生的满月宴上,斐父斐宏勋就与好友李定坤为一双前后出生的小儿女订下了一桩金玉良缘的娃娃亲。

斐公子自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本来是要上京去考状元的,怎奈家世丰厚,医术高超,且斐家的家规从来都是祖传秘术只传男不传女,而斐世杰又是斐家此代中唯一的男孩,虽说其他的妹妹颇多,但斐父斐世勋是断断不会违背祖训家规而将祖传医术传给她们的。

所以为了延续斐家的医术,斐父只有忍痛割爱,让爱子放弃了上京折桂的壮志,安心在家随自己悉心研习医道了。

虎父手下无犬子,子承父业,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在父亲的悉心调教下,天资聪颖的斐世杰对医术的悟性更是突飞猛进,虽然才年方十八,但家里家外的许多事情都已做的是有模有样,而且诊所的很多大事情都是他自己独立操作,不再需父亲亲自出面,而且也都完成的非常出色,深受医患的推崇。虽才年纪轻轻,却早已是名闻遐迩。

这让老来得子的斐宏勋甚感欣慰,也对以后世杰接替他来继承管理斐家庞大家业的重任增添了许多信心。



话说到了斐世杰十八岁这一年春上,早已以亲家相称多年的斐、程两家老人便都早早为儿女们张罗着完婚之事了。

一时间,斐家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请了八八六十四个算命先生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项的精掐细算,这良辰吉日就订在了这年的农历二月初二。

俗曰: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恰逢斐少爷肖龙,虽说是腊月生的,且人们都迷信说:十二月的老龙不抬头,十二月生的龙孩命相不顺!可看着这斐家少爷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样子,倒也不象人们所言,所以说这老黄历有时也不可全信的。

到了二月二这一天,唢呐高奏迎亲曲,龙灯辉映狮子舞,彩绸花轿,高头大马,英俊潇洒的斐家少爷世杰把如花似玉的李家小姐玉莲三媒六证八台大轿地娶进了金玉满堂斐府的深宅大院。

洞房花烛夜,喜烛欢跃,红纱曼舞,刚刚揭开了新娘大红盖头的斐世杰两眼发直——心似狂潮、高兴地心都快要跳出喉咙来了——因为红烛映照下的新娘子李玉莲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超过了他十八年来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凡尘女子!

只见她长发如瀑、眼似秋泓、眉若烟黛、樱桃红唇、好一个美若天仙的红粉佳人!

什么倾城倾国!什么闭月羞花!什么邈似天仙!这一切在她身上统统是无力的!无用的!她的美是娴静的!她的美是飘逸的!她的美是动人心弦的!她的美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因为之前从未谋面,只凭两家父母姐妹的传言达意,玉莲对斐世杰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如今玉莲看见斐家公子如此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也禁不住地喜上眉稍,双颊绯红,多情的红烛下,妩媚的李家小姐玉莲更是楚楚动人,美丽可人!

眼看更深夜静,再念春宵苦短,世杰便招呼灯下底眉垂目羞怯不安的新娘道:“夜已深了,玉莲,歇息了吧!”

“嗯!”玉莲羞答答地应了,但还是没移莲步,只是不好意思地盯着那快乐的跳跃着的不知所措的红烛出神……

世杰意会到了玉莲可能是见烛亮怕羞,便轻轻一口气吹熄了快乐的喜烛……

黑暗中这才听见玉莲轻轻悉悉嗦嗦地宽衣声了……

世杰怕新婚之夜吓着了玉莲,便轻声试探道:“玉莲!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只听见玉莲在床角羞答答地柔声回道。

于是二人恩恩爱爱开开心心地度过了这一个难忘的刻骨铭心的良宵春夜……



春去秋来,转眼玉莲到斐家已有三个年头了。

在这三年里,百事合好,家事兴旺,唯一不尽人意之处就是玉莲至今尚没有生下一子半女,这令抱孙心切的斐家父母确实很头痛。



按理说医术之家,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天下的事偏偏就这么巧,这事可偏偏就让斐家碰上了。

开始一家人都明里暗里地埋怨玉莲,说都是她的过错。可时长日久,斐父及斐世杰自己都通过医术之道鉴定证明了:玉莲不生养的原因其实在世杰,因为他的精子成活率很低,基本上全都是死精,导致玉莲至今迟迟不能受孕生子。

所以,斐父与斐母私下里曾就这个问题商议过多次,最后都一致达成共识:不能将世杰不能生养的这个事实告诉玉莲,他们也多次警告儿子不能告诉玉莲,再怎么说,女人不能生育那是天经地议,可男人不能生育那传出去可就是丑闻和短处了,为了斐家的尊严,他们好几年如一日的为儿子坚守着这个秘密。

直到世杰不幸病故,玉莲也一直都蒙在鼓里,整天暗自垂泪,为自己的不能生育而忏悔自责不已。她曾在无数个不眠之夜无数次真诚地对世杰说过想结束他们的婚姻,可每次世杰都痛苦不已,坚决不答应,并说自己宁可一辈子不要孩子,也不可能一天没有玉莲……

玉莲每次都心如刀绞,她感激世杰的大度与对自己的深情,可她也难过自己的命运不幸与对世杰的不舍。所以每次两人的这种倾情之谈都以不了了之而告终,直到世杰那年病故……



那一年,天灾****,瘟疫蔓延。本来好多诊所都怕传染的威胁而关门停业了。但世杰与父亲不忍心看着老弱病殘眼睁睁地病死在自己的诊所门前,所以他们顶着生命危险冒险开门收诊、出诊,全力以赴救治并且治愈了很多人,所以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方圆所有的病患一时间都如潮水般涌来——斐家诊所一时间人满为患,排队求医的人潮一直排出了十里长街,收容治疗的病患也都挤满了斐家诊所的里里外外角角落落……

半月之后,斐家父子终于摆平了这场乱世之灾,也镇住了很多贪生怕死不讲医德的同行同业。为了表达民众对斐家父子的感激之情,于是秀水街街长亲自出面,说要为斐家父子开一个排场盛大的庆功宴,时间就订在那年的中秋佳节八月十五晚上,地点就在吉祥酒楼,秀水街长还说这次一定要设宴大宴宾客,以飨民众。

当时的日子是八月初八,距庆功宴也就那么几天了。斐家上下,喜气洋洋,都说是斐家父子悲天悯人、仗义行医,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斐老太太更是天天都在焚香祈祷,希望上天能开恩——赐斐家一子半女,也好了却他们全家最大的一桩心愿。

可就在八月初九那天晚上,斐世杰开始发高烧、继而昏迷且浑身抽搐不止,任斐父使出浑身解数、并火速请来了几位同门高手紧急会诊、联手救治,但还是没能留住爱子年轻的生命——三天之后,斐世杰不幸病故......

斐家上下,哭声一片,玉莲更是哭地死去活来,任斐家父母如何劝慰她都是死去活来地哭着、哭着……

她哭自己的命苦!哭世杰的命苦!哭自己没有为世杰生下一子半女!哭世杰没能陪自己走过更长一点的人生之路!

她哭啊!……她哭……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但世杰还是走了……



不久,半年不到,斐父与斐母也先后抑郁而病,且久治不愈。任凭玉莲怎样地床前床后、尽心尽力地孝顺服侍,他们的病情还是没有半点起色。

眼看这偌大的一大家子没个人主事也不行,没办法,无奈之下,斐父只好也只有找来了世杰的大妹夫王魁来操持家事、支撑场面。

因为怕睹物思人,所以斐父下令将斐家诊所捐于街道会所,作为民众福利所用,也算替世杰尽了一点未了的心意。



且说这王魁来到到斐家之后,并没有像斐父与裴世杰那样去以德服人,而是仗势压人,意气行事,所以斐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信服他的。

以前的斐家合气兴旺,可现在却是人心各异,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王魁什么时候会找茬将自己给赶出斐府去了。



玉莲的日子也不好过,以前她还可以侍奉公婆,陪他们说说话解解闷,可现在王魁又找来了自家的两个小丫头和斐家二小姐斐世艳一起来照顾二老,还说这是母女情深,再说玉莲也劳累多日了,也该歇息歇息了。斐家二老为此直夸王魁懂事,是个孝顺女婿,也夸自己的女儿世艳有眼光,找了个这么会体贴人的乘龙快婿。而与王魁心存私念,颇有心计的斐家二小姐世艳则在一旁与王魁沾沾自喜,暗自庆幸自己的阴谋诡计已经成功地实施了第一步——骗取二老欢心信任,后面,他们就可以更好的去实施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了——吞并斐家,将所有家业据为已有的更大阴谋了……



其实,早在世杰在世时,王魁便早已垂涎玉莲的美色,只是碍于世杰及世艳及斐家父母才迟迟未能下手得逞,现在世杰走了,正好去了他一块心病,他想着这也许是天赐良机、天助他也,也许不久他就可以、就可以抱得美人归或都可以金屋藏娇了……

于是,就在不久后的这一天深夜里,待夜深人静之后,早已在斐家后院潜伏多时的王魁便蹑手蹑脚地溜到了玉莲门前,拿出已备好多日的小撬刀开始撬玉莲的房门,可斐家的门窗框木全都是斐父请人专门用上好的紫檀设计打造的,想在一时半会儿撬开那门也并非易事。就在做贼心虚又急又怕的王魁手忙脚乱地撬戳一气之时,里面卧室的玉莲也听见了门口的响动,吓得失声大叫了起来……

“抓贼啊!有贼啊!抓贼啊!”一时间,玉莲惊恐万状的尖叫声穿透夜幕,惊动了整个斐家上下……

刚好,有个叫高云鹏的斐世杰的医师助理那天晚上闹肚子,玉莲喊叫的当儿,他正好腾空了肚子从后院茅廁出来,因为少奶少爷平时都待下人不薄,他们也都念少奶奶和少爷的好,所以现在一听见少奶奶的呼救声,他立刻离弦的箭一般地追了过去……

还没跑到少奶奶门前,借着如水月光,他就看见那个整日里对下人发福发威的该死的王魁正在蹶着肥硕的屁股气急败坏地死命地捣弄着少奶奶的门,虽然王魁为了扰乱视线,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并且特意用黑纱蒙了脸,但他那个一毛不生的油光闪闪的大光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也许是听见高云鹏的脚步声了,那个王魁一个急转身——想逃跑!没想到被门边的台阶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于是高云鹏一个恶虎扑食就扑了上去!紧紧地压住了肥头大耳的色鬼王魁并用那情急之下从茅厕边顺手摸来的半截扫把狠狠地没头没脑地照着色魔王魁狠抽了起来……

后来紧接着又有几个住在后院的看家守院的年轻力壮的伙计闻讯赶来了,见到这个场面也都欢欣不已,因为高云鹏此举着实给平日里受王魁的折磨太多的下人们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所以众人也都装作不认识——全都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对着王魁狠揍了起来……

等到斐家二小姐斐世艳带着前院的一班家丁灯笼火把地赶到玉莲门口之时,王魁已被高云鹏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土、披头散发、面目全非了……

开始世艳并未认出这个色胆包天竟敢在守备森严的斐府来夜半采花的采花大盗就是自己的恩爱夫君,只听她一声令下,众仆人围上去对着王魁又不免又是一顿恶揍,后来,王魁实在招架不住了,才不得不死命地大叫开了:“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是我啊!夫人救命!我是王魁啊!”

世艳一个激棂,忙命众人住手。走近一看,竟真是自己那人面兽心的丈夫……

“哎呀!我的妈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啊啊啊……”女人伤起心来,那可是什么形象、什么身份全都不顾了的,顿时这个平日里打扮地光艳如花的斐家大小姐一屁股就坐在了玉莲门口的台阶下,嚎啕大哭了起来……

直到后来小丫头春月跑来说老爷老太太请大小姐大姑爷过去问话呢!因为深夜有了这么大的响动,而病榻上的二位老人体弱难行,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派去查看的二小姐也是一去不回,所以二老内心着急就差春月赶来催问了。

斐世艳这才不得不站起身来,拨拉拨拉身上的土,她吩咐众人先将王魁关到后院柴房里惩罚思过,自己则带着众人去前院父母房中议事。

本来斐世艳是想将王魁使坏的事实告诉父母,也好好让父母好好来痛骂痛骂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替自己出口恶气,但在半路上她又改变了主意:她不能如实告诉父母,不然她和王魁来娘家要实施的抢占娘家家业的计划可就要全部泡汤了!所以她只能将这幕丑剧的恶名栽到玉莲头上,以达到尽快赶玉莲出斐府、以便他们的吞吐并计划早日得以实现。

于是,到了父母屋里,斐世艳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呼天抢地地哭叫起来,说是自己命苦,说是父母命苦,唯一弟弟世杰命苦——年纪轻轻就被玉莲克死了,连个一子半女也未留下,而自己的男人王魁本来好好的,老老实实的一个人也被玉莲勾引坏了,搞得今天晚上两人私会被仆人发现了,又上演了这样一幕丑剧,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听了大女儿的一番话,两位老人良久无言,他们的内心也很痛苦。按理说玉莲是什么人,他们应该是最清楚的,而这世杰无后的罪名他们也不愿意扣在玉莲头上,而他们也不愿当着世花的面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世杰在世的时候他们不愿意说,现在世杰不在了,他们更不愿意说,因为世杰在众人眼里是优秀的、完美的,在众姐妹的眼里,更是如是,世杰就是一个神话,他是斐家二老共同缔造的一个神话,他们不愿意弄碎他。就让他做为一个神话在人们心中继续流传下去吧!就让这两位垂暮之年的老人再违着良心替儿子再尽一回父母之爱吧!

所以两位老人几番启齿,还是没有将这个他们心中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告诉世花。

但他们决不相信玉莲会勾引王魁,但此话既是出自自己女儿之口,又怎能不信呢!再说,自己的女儿总不能诬陷自己的弟媳吧!

所以他们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女儿的哭诉……



为了圆满自己的谎言,斐世艳就差人偷偷放出了关在后院的王魁,她如此这般地警告了王魁一番,然后又与他约法三章,限定他半月之内,想方设法将玉莲扫地出门,也去了自己老是担心后院起火的一块心病。王魁因为做了亏心事,没敢说二话就赶紧答应了。

因为偷吃不成,怀恨在心,王魁就想狠狠地整一整玉莲,以解那晚之羞辱。

于是王魁就对斐世艳说玉莲是斐家媳妇就该干媳妇该干的事情,他让玉莲去灶下帮厨,说这是让玉莲以身作则,也好给下人做个榜样,自己以后也好管理别人,也好在人前人后说话做事。

可这明摆着就是切断了玉莲和斐家二老的一切联系。所以没有二老的关照,再加上一些王魁安排的见风使舵的仆人的暗中刁难,玉莲的日子过的更是雪上加霜。

十一

后来不久,王魁为了达到报复他在玉莲门外使坏时第一个赶到现场的目击证人高云鹏,也为了去除玉莲这个他们视为实现他们的计划处处碍事的玉莲,王魁又煸动斐世艳在二老面前放风,说玉莲与家人高云鹏有私情,为了重正斐府家风,决定要将玉莲和高云鹏双双赶出家门。

斐家二老开始并不同意女儿女婿的这一做法,他们还一心想着给玉莲招个上门女婿来延续斐家的香火呢!可现在经女儿这样一说看来这一想法是没法实现了。但他们还是有点不大相信,他们说要将玉莲与高云鹏叫来当面对质,但斐世艳与王魁怕奸计败露便百般阻扰万般挑拨,所以二老也就半信半疑地接受了他们的所谓天衣无缝的安排。

于是一时三刻,斐世艳就差人将不明就里的玉莲与高云鹏在同一时间内从斐府后门双双赶了出去。

十二

可怜的玉莲坐在自己曾经生活了多年的斐府后门外伤心地痛哭不已。高云鹏也抱着头在一旁陪着少奶奶伤心。

无奈两人身无分文,举步难行。本来玉莲是打算回娘家去小住一阵子的,可一想到自己在斐府所遭遇的这些事情可能早就被人添油加醋的说与自己父母了,况且现在自己又被赶出斐家大门,如若再去娘家求助的话,肯定是要被那早已视自己和妹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嫂嫂笑话死的,所以左思右想,玉莲还是决定不回娘家去了。

可是举目无亲,她又能去投奔谁呢!

正在玉莲愁眉不展伤心落泪之时,高云鹏在一旁说话了:“少奶奶,您若不嫌弃,就先随高云鹏到我家偏僻茅舍小住一段时日吧!等您若有了更好地去处,咱们再从长计议吧!——您放心!我家里就只有一个老娘,别无他人,您只管放心住着就是了!”

十三

百般无奈之下,玉莲只有随高云鹏来到了秀水邻县木兰镇高云鹏那清山绿水环绕之中的古朴雅致的家。

前有飞瀑万丈,后有竹海无边,小康人家的高家秀庭舒院,院内从东到西一字儿排开了好多间厢房,从大门到客厅也都装饰地高雅素洁,无处不显露出宅子主人的逸情雅致,更让人开心的是门外菜圃花园,墙边古井轳辘,屋后有良田两亩小麦谷子长势喜人,院中更是养了小鸡、小鸭、小猫、小狗,跑来跑去、鸡鸣狗吠、好不热闹!

高母在木兰镇上经营了一间商铺,顺带了一间小诊所,间或替人看看小痛小疾的,补贴家用,用云鹏的话说就是母亲一直在自力更生,勤俭持家。

高云鹏母本是好客之人,现又看见多年未回家的儿子领回了这么这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女子,一时间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开心地嘴都合不拢!直到高云鹏解释说这是斐家少奶奶,因为家中生了变故,所以要来咱家小住一段日子时,老人家这才回过神来,赶快招呼着把玉莲让进了里屋。

高云鹏的这个胜似神仙福地的家确实让玉莲开心了好一段日子!白天,高云鹏带她出去清溪边摸鱼逮虾,晚上,高云鹏带她出去飞水边观瀑赏月,玉莲觉着自己简直在过神仙的生活!自己简直就是童话中的白雪公主!快乐的都快要发疯了!快要忘记一切了!快要连世杰都要忘了!

十四

但每当夜静更深,一旁的高云鹏母亲在絮絮叨叨中沉沉睡去之时,玉莲这才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世杰,想起自己与世杰曾经地恩爱,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举案齐眉、曾经的相敬如宾、曾经的那红烛欢跳、喜纱妙曼的那幸福的第一夜……玉莲每每会垂泪到天明……

听着隔壁竹床咯吱咯吱的欢叫声,想必每晚的高云鹏也是夜夜无眠吧!

他喜欢少奶奶,可他又觉着他这样想就是对不起已不在了的少爷,想想少爷曾经对自己那么好,每一年的过年时的赏钱少爷总是给高云鹏的最多,他说是高云鹏诊所帮自己助医配药,白天在诊所陪自己守着,晚上还要一个人在诊所守夜看店,辛苦寂寞,受冻受累、应该多得一些……

所以高云鹏痛苦、高云鹏失眠、高云鹏辗转反侧、高云鹏难以成寐……

二十多年来,高云鹏没有一次象这次一样的想念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他自认为不敢想、不能想、不该想、不应想的女人——斐家大少奶奶——李玉莲……

高云鹏发疯般地强烈地想念着斐家大少奶奶——李玉莲——想她的妩媚、想她的善良、想她的善解人意、想她的新婚不幸、想她的笑、想她的哭、想他若风中桃花、想她若雨中梨花、想她那天晚上被王魁的撬门声吓得浑身颤抖、楚楚可人、只要是男人都会忍不住想拥她入怀的那勾魂摄魄样子……

而玉莲又何尝不是如是呢!她也想念高云鹏!

她一直都认为她是在想世杰,想念今生今世自己唯一以身相许过的唯一的男人——斐世杰!可是她错了!她后来才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是在想念世杰的影子——一个自己不能想、不应想、不许想、不该想的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男人——一个自己眼里世杰的影子——高云鹏!......

他和世杰同年、世杰比他大两个月、他和世杰眉目颇似、他和世杰高矮胖瘦相当、他和世杰一样对自己体贴入微、他和世杰一样地有男人的阳刚之气!

只是他是高云鹏!斐家花钱请来的的医师,而斐世杰是少爷,一个金粉世家的万金公子!

可相处日久,玉莲这才相信了为什么世杰生前总是对高云鹏颇好的原因了,因为世杰曾经也对玉莲说过和她的想法同样的同样的话:那一年高云鹏领完赏钱走后,望着高云鹏那英姿飒爽地远去的背影,世杰竟有瞬间的恍惚,并出神地望着那背影自言自语地说:“真像!咋这么像呢?”

当时,玉莲新婚不久,也不好多嘴多问,可现在细细想来,玉莲这才相信了丈夫的话,真的!世杰和高云鹏太像了!简直就是胞胎兄弟,只是因为以前地位的悬殊而从未有人去细细地看过他们而已!

想法归想法,想念归想念,日子还是要平平静静地过着地,所以不管夜里内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二人又恢复了主人和仆人和身份,以礼相待,相敬如宾……

十五

春去秋来,玉莲在高云鹏家已快乐地渡过了几个月时光。转眼丰收的秋天来了。秋天是一个多情的季节,那多情的雨天就像少女多情的眼泪,说来就来……

这一天,高云鹏让娘在家里看店做饭,顺便歇息歇息,他和玉莲去后山的冬瓜地里摘两个成熟的大冬瓜回来,准备多雨少晴的日子里拌着面粉做冬瓜面团吃,因为担心那二亩薄田的粮食不够,接不上明年的夏粮,到时又要挨饿了,现在赶快行动,到时也好有个接济。

话说这一天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地,太阳都喜气洋洋地,所以高云鹏和玉莲也就没有带伞,高云鹏只背着背篓就出发了。

一路上,山花烂漫,秋果香甜,高云鹏采了很多山花给玉莲编了个大花环戴上,因为没有别人,玉莲也就没有推辞,羞答答地侧着头,任高云鹏深情地替自己戴上了公主般的美丽花冠;高云鹏还摘了很多野果子:酸梨、山楂、野刺藜等,都一一剥了皮亲手喂给玉莲吃,玉莲则像个初恋的小女孩,红着脸接受了高云鹏的眉目传情——轻启香唇甜甜地吞下了高云鹏递过来的这一颗颗朴实的喻示着无限爱意的爱情之果……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到了冬瓜地畔,高云鹏说怕地里的野草脏了玉莲的衣裙,不让她下地,只让她站在地头的窝棚边看自己摘冬瓜。

幸福的玉莲这会儿就像热恋中的少女,象只出笼的小鸟——她在田野里开心跑着——一会儿去捉蝴蝶,一会儿去逮蚱蜢,跑来跑去的像只快乐的红蜻蜓……

高云鹏在地里一边摘冬瓜,一边看着心爱的女人在阳光下在花海草丛中快乐地跳来跳去的尽情的飞舞着的样子,他的心里就象灌满了蜂蜜的糖罐子,甜得都不知道什么叫幸福了……

忽然,雷声乍起、骤雨倾盆,多情的秋雨滂沱而下。

高云鹏赶紧丢下摘好的冬瓜,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将跑得老远的玉莲匆匆抱起,飞快地向远处的窝棚跑去,虽然高云鹏跑得很快,但这雨来得太猛太快了,玉莲也被这说下就下的骤雨吓呆了,下意识地抱紧了高云鹏的脖子,任由他抱着一路狂奔,一眨眼,等跑进了干草融融的窝棚时,玉莲和高云鹏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高云鹏放下玉莲,让她在干草埔上先歇歇,自己则想办法拢了一堆木柴火堆,架得旺旺的,尽量让窝棚里暖和一点。

高云鹏背对着玉莲,先脱下自己的长衫烘干了,再背身递给玉莲让她换上,玉莲稍一迟疑还是缓缓褪下了自己的裙衫,套上了高云鹏的宽襟大袖,并走过来亲自将湿衣衫递给高云鹏。

光着膀子的高云鹏闹了个大红脸,他不敢看玉莲,只低头接过那双纤纤玉手递过来的衣物,便又闷头烘了起来。为了取暖,玉莲便挨着高云鹏对着火堆坐下。红艳艳的火光中,玉莲的脸庞因为激动再加上羞涩更是灿若桃花,妩媚动人。只用双目的余光打量些许,高云鹏已是潮澎湃,热浪上涌,他来回换着的烘烤衣服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

以为高云鹏是光着膀子发冷呢,玉莲便接过高云鹏正在烘的衣物想自己来烤,谁知两手相触的刹那,高云鹏一把抓住了玉莲的双手顺势一拉,没有提防的玉莲便结结实实地倒在了高云鹏宽阔的怀抱里……

四目相撞,惊心动魄,积蓄已久的苦苦思念与压抑已久的澎湃激情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高云鹏不顾一切地吻住了玉莲的香唇,而玉莲也无力地抵抗着高云鹏的进攻,并且下意识地不想配合高云鹏的亲近,因为她想到了世杰,想到了他们在一起时那每一个个销魂之夜的热烈与缠绵…….

玉莲那无力的反抗更是激起了高云鹏男性的征服欲,他更加用力地吮吸着玉莲的唇、更加深情地爱抚着玉莲……

玉莲只觉着高云鹏那越来越有力的坚挺让自己越来越真切地疼着、痛着、快乐着,玉莲只觉着高云鹏那越来越猛烈的进攻让自己越来越招架不住了,她被融化了、被征服了、被俘虏了……玉莲只觉得浑身发热、呼吸急促,她已不知不觉中不自觉地在配合着高云鹏那强有力的动作了……但她朦胧的意识里还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在向世杰虔诚地忏悔着、可她抵抗不了自己那人性的最原始的欲望、她快乐地软在了高云鹏的怀里、她幸福地融在了高云鹏的温柔里、她幸福的飘缈着……飘向那高云鹏带自己要去的那天高地远的快乐的天堂......

玉莲朦胧中似乎看见了英姿飒爽的世杰在驾驭着自己,在带着自己飘在美丽的云朵上,她笑着、闹着、娇嗔地轻捶着世杰那有力地起伏着的背,而世杰也一脸温柔的坏笑,更加用力地动作着、动作着,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征服和醉倒在自己的强火猛攻之下……

玉莲幸福地晕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时,只见自己赤裸裸地躺在同样和自己一样也是赤裸裸的高云鹏那宽阔的臂弯里,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地东一件、西一件,她差愧地想象着刚才那天翻地覆的一幕幕,不禁红了脸,赶紧从高云鹏臂上抬起了还是晕晕沉沉的头……

她一动,高云鹏也醒了,玉莲赶紧羞涩地说:“云鹏…我……”

“玉莲…不要说话…什么也不要说......”云鹏一边说着,顺势一抬腕,玉莲便又娇弱无力地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抱里,云鹏又忘情地吻住了玉莲,他又更加忘情更加用力地爱抚着玉莲,他们又一起醉倒在了爱欲情河里……

……

终于,雨停了,天晴了。

玉莲和高云鹏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了刚才的一切,玉莲觉得云鹏跟她的距离更近了,近得简直就象世杰的影子、就象世杰……

而云鹏也是一样,经过了刚才了一切,他觉着自己就象玉莲的世杰,玉莲就象自己的女人,前世今生自己梦寐以求的女人、一个永远只属于自己的唯一的女人……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得更近了,云鹏悄悄地拉住了玉莲柔软的小手,玉莲也没有挣扎,开心地任云鹏牵着。她觉得,云鹏是真爱自己的,她用心能体会得到,她想世杰在天堂应该不会责怪自己的,因为自己被人迫害致此,只有云鹏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要不是云鹏,自己可能早都走投无路而去黄泉和世杰做伴了......

十六

野上归来,掸指已有月余,这一天,玉莲和高母在太阳地里做针线,而云鹏则在屋后的田地里锄草加垅。高母一边和玉莲轻声地拉着家长里短,一边飞快地穿针引线地纳着高云鹏的花鞋底,而玉莲也在一旁为高云鹏秀着香荷包。

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恶心,玉莲赶快跑到墙外树边干呕了起来。来母看玉莲呕得难受也不放心地过来替她轻捶着背,而高云鹏听到响动,更是一个箭步就从屋后蹿了回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怎么啦!怎么啦!玉莲!”高云鹏一连声地问道。

自从那次野外之行以后,高云鹏就改口叫玉莲了,他不再叫少奶奶了,因为他觉得玉莲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迟早有一天他会明媒正娶将玉莲娶进自己家当自己的女人的。

“没啥!没啥!可能是太劳累了!多休息一下就好了!”高母一边轻轻地替玉莲捶着背,一边回答着高云鹏。

玉莲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接过高云鹏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一边感激地多谢着云鹏的母亲。

就这样,高母亲让玉莲回房歇着不用再秀花了,还说这样躺一下就会好了。

可一连几天,玉莲都是干呕不止,高云鹏暗里为玉莲把了脉,是喜脉。他不禁高兴地恭喜玉莲说:“好事!好事!世杰有后了!”

玉莲顿时激动地急红了脸说:“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怀孕的!不可能的!我早知道的!”

“谁说的?你能怀的!能怀的!你看这不是怀上了吗?”高云鹏急急地争辩着。

“以前老爷和世杰都是如是说的!还有斐府上下也都是如是说的!我真的是不能怀的!”

“那都是鬼话!这不是有了吗?还有什么怀疑的?”

“可这次就是真的有了我也不能要!不能要!”

“为什么!你在斐家受了这么多委屈!不就是因为没有孩子吗?你盼了这么久!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为什么又不想要呢?”

“因为这孩子不是世杰的!”玉莲难过地说着。

“是的!是的!就是世杰的!你一定要生下他!”高云鹏急急地说着。

“是你的啊!云鹏!。。。傻瓜!你不想想,世杰都去了那么久了!我现在怀的孩子会是他的吗?再说我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又怎能生下这孩子呢!”玉莲难过地流着泪。

想到在窝棚里那翻天覆地的一幕,高云鹏这才不说话了。他无力地坐在床边上,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在此时,高母亲炖了香喷喷的鸡汤端过来了,她说要给玉莲补补身子,还说让玉莲趁热喝了好好休息并顺口把云鹏叫了出来。

云鹏跟着母亲来到隔壁厨房里,母亲也盛给高云鹏一碗鸡汤让他趁热喝了,这才高兴地悄悄地问云鹏道:“儿啊!妈看少奶奶八成是有喜了!妈问你,这孩子是你的吗?”

“没有!没有!妈!你瞎说啥呢!少奶奶只是受了风寒!”高云鹏左右言他地极力掩饰着。

“笨孩子!你就别骗妈了,你妈我是过来人了,再说还是个懂医的呢!这女人怀孕是啥反应我还不知道吗?你说她受风寒本应忽冷忽热才是,可她一个劲地干呕个啥呢?还想骗妈?”

高云鹏一看没戏了,这才老老实实地一古脑儿地告诉母亲了。

“不管是世杰的还是你的都一样!都一样!都是斐家的孙子!要生!要生!一定要生!”来母高兴地一口气地说着。

“妈!我看您真是高兴糊涂了!我的孩子怎么会和世杰的孩子一样呢?人家是富家公子咱可是平民百姓啊!”高云鹏认真地纠正着母亲的语误。

高母愣了一下,赶紧说:“是!是!鹏啊!妈是老糊涂了!你看妈这高兴地都糊涂了呢!”

于是,在高云鹏母亲的撮合下,高云鹏和玉莲在秋高气爽花好月圆的八月十五成婚了,这一天,距世杰离去的日子刚好一年。

新婚之夜,玉莲与高云鹏相依而坐,一直到天亮,玉莲说这个晚上她是属于世杰的,她要为世杰来守候这一夜……

高云鹏也陪她静坐了一夜……

后来,在第二年玉莲为高云鹏生下了一双白白胖胖的龙凤胞胎儿女,高云鹏和母亲高兴地整天围着玉莲和孩子转圈圈,乐得整天合不拢嘴。

十七

一恍又到了这一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城里有灯节、社火和庙会,从斐家出来至今,玉莲还一直没再进过秀水县城,于是高云鹏就提议让多年未进城的母亲和玉莲带上一双孩子随自己一起进城去看看热闹,开心开心,也让一双不谙世事的小儿女出去见见世面。

于是,元宵节这一天,一大早,一家人就收拾打扮一新,向城里进发了。高云鹏赶着马车,母亲和玉莲抱着孩子坐在车上,一路上,青山绿水,高云鹏一路上唱着开心的小曲,逗地母亲和玉莲不住口地笑个不停。

等到了灯市,高云鹏就停下牛车在市口等着,让母亲和玉莲带着孩子进去看热闹。

一双活泼可爱的漂亮孩子东钻西钻着,摸摸这家的风筝,拉拉那家的风车,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个大油糕,高兴得这个开心地象两只可爱的小燕子,快乐地飞来飞去的,累得玉莲和高母两个人左追右追,累得直喘气,可这两个小家伙还是玩兴未尽跑到头了,又往回跑,高兴地咯咯咯一路欢笑着。

两个可爱的孩子的笑声引来了一个老人的目光,这个人就是斐宏勋。他今天也带着小丫头春月出来逛灯市想散散心。

老人一直盯着那两个天真的孩子,一直舍不得离开,惹得春月也跟了在一旁看,看着看着,眼尖的春月失声喊了起来:“少奶奶!少奶奶!老爷!老爷!你看!少奶奶!少奶奶!”

春月一边叫着,一边追了上去。

玉莲这时也看见了春月,她惊惶失措地抱起了女儿,急急地跑了起来,任凭春月如何地在后面喊破喉咙,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市口奔去,向高云鹏奔去。

这时,后面的斐宏勋也看见了玉莲,还看见了玉莲旁边那个他二十多年来一直朝思暮想的人,他也跟着春月一路追着喊着:“紫绫!紫绫!……我是宏勋啊!紫绫啊!……”

但玉莲还是和高母急跑急奔着上了高云鹏的车并一路飞奔绝尘而去了……

春月一直追着、追着,直到远远看见他们的车子向秀水城郊的的方向拐去了,她还是追着、追着,直到看不见……

等她回来时在半路见到斐宏勋时,她才眼泪汪汪的说:“少奶奶不理我了!少奶奶不理我了!她的一双小儿女多漂亮啊!肯定是少爷的孩子!我真想帮她去带孩子!可少奶奶咋就不理我了?……”

斐宏勋更是心潮起伏,思绪难平,他知道那一双可爱的孩子绝对不是世杰的,也不可能是世杰的,但又因为那一双孩子和紫绫在一起,他的心中又生出了一丝丝的莫名的希冀……

他对春月说,只要玉莲他们还在秀水地界,他就是历尽艰辛也一定要找到他们——

……

十八

原来斐宏勋年轻时,曾投师紫绫的父亲高明高医师手下学医,后来高医师年事已高已高,再说斐宏勋的医术亦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所以高医师便激流勇退,将所有的医籍及高家诊所全都留给了斐宏勋又让他重开了斐家诊所。

而斐宏勋与紫绫是青梅竹马的伙伴,又整天在高医师的带领下双出双入,互相砌磋,所以早就情深意浓,两情相悦,只是苦于斐世勋幼时父母为其所订的一门娃娃亲又恰恰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之女,有权有势,所以高医师也是心急没办法,只盼着斐宏勋能早日独挡一面,把这门他不愿意的婚事给退了,再名正言顺的与紫绫成亲。

可谁知,斐家父母一心指望着儿子能早日当上那有钱有势的亲家老爷家的乘龙快婿,所以他们是铁了心一心要让斐世勋与那望族的女儿成婚。

后来高医师染疾甚重,又眼看着女儿与斐宏勋的亲事是希望愈来愈渺茫了,所以又气又急,老人家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不舍地去了......

在临终之前,他一手拉着紫绫,一手拉着宏勋,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交待宏勋说:“宏勋啊!看来为师是不行了!我就把紫绫托咐给你了!为师一生光明磊落,没有什么牵肠挂肚的事情,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紫绫,你师母去的早,紫绫她可怜啊!从小没娘……我也没把她带好,一心指望着长大了能给她找个好人家,遇见了你,为师总算是放心了,可你却还是不能娶紫绫!唉!……”

“我能!我能!师傅!请您放心!我一定能娶紫绫妹妹的!我一定能的!”斐宏勋紧握着师傅的手,情真意切地急急表白着。

“好!…好!…好!宏勋,为师没有看错人!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是死也就放心了!…宏勋!为师这就把紫绫交给你了啊!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高医师吃力地将女儿的手交到斐世勋手里,看着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的跪在自己床前的样子,高医师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师傅去世了,紫绫一个人更孤独了,为了给紫绫作伴,斐宏勋就常常在忙完诊所的事情之余经常去师傅家陪紫绫,时间长了,自然秀水街上就传出风言风语了,自然也传到了斐宏勋父母的耳朵里了……

斐家父母怕男大女大,时间长了出事情,就想赶快给斐宏勋把亲事办了,想娶了媳妇来拴住他的心,也免得他老往紫绫家里跑。

可谁知斐宏勋就是死活不答应娶亲之事,还口口声声说非紫绫不娶。这可急坏了斐家二老,怎么办呢!后来他们还是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提前三天将斐宏勋关在他房间里不给出来,再在这三天内下贴、续礼、忙完了一切娶亲该忙的礼数,再说那亲家也对风流倜傥年少有为的斐宏勋甚为满意,所以也就满心欢喜地答应在三天之内将宝贝女儿送过斐府成亲。

因为斐宏勋拒不拜堂,所以不得已,斐父就事先在儿子的茶点里放了****,让儿子在迷迷糊糊中完成了自己一生中这一具有重要单方的仪式,并糊里糊涂地与望族小姐入了洞房。

喜庆的红烛下,因为****的作用,斐宏勋头重脚轻,神志不清,一直以为眼前的这个红衣美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紫绫妹妹,于是他喜不自禁,大胆主动,温情似水的与这个梦一般的美人度过了一个让人梦萦魂牵的难忘春宵……

可等他第二天早上睁开眼一年,睡在他臂上的这个赤裸裸的女人却不是紫绫,他立刻惊出一身汗来,三下两下跳下床来,胡乱套上衣服,一溜烟地奔将出去——一头扎进了斐家诊所,就再也不愿意再回新房了……

就在这一段日子里,斐宏勋天天都去向紫绫忏悔,天天都去向紫绫谢罪,他说他是肮脏的,他不配紫绫妹妹,他是畜牲,他不是人,因为他没有把纯洁的自己留给心爱的紫绫,而却把自己的初夜给了一个自己素昧平生的陌生女人……

紫绫并没有怪他,因为她知道斐家父母的好钱好势,再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可斐宏勋却不能原谅自己,他恨,他悔,他夜夜都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一醉到天亮,天亮了,他再去诊所做事,等到夜晚来临时,他再回到紫绫那里把自己灌醉……

紫绫不忍心看他这样,就在最后一个夜里,死死地拉住斐宏勋,不许他喝酒买醉,于是在飘摇迷丽的烛光下,四目相对,双手紧握,他们相拥了、他们相偎了、受尽折磨的两颗心终于融到了一起,他们释放了恒久以来压抑地太久的爱恋、他们抛开了一切的凡尘俗念、他们勇敢地滑进了爱海情河……

还好就在斐宏勋出走不久,这望族小姐的肚子也确实很争气,就那次一夜春风,她就珠胎暗结了,孕了世杰,并在第二年的冬天生下了这个龙子……

担心儿子沉溺紫绫彻夜不归,也担心儿子沉溺紫绫不再亲近望族小姐,为了牢牢地将儿子拴在斐家,斐家父母就差人暗里趁儿子在诊所午休时偷摘了他腰间缀着的紫绫刺绣的紫色方巾,只是匆忙中那人不慎将巾上镶缀的紫玉穗缀扯断了……

所以等宏勋一觉醒来时,徒见穗缀,不见了方巾,他还以为是自己昨晚在紫绫处缠绵时,丢在了那里,所以他当时心里一急,但也没太当回事……

可就当他晚上再回到紫绫家里时,只见人去楼空、方巾没有了、紫绫没有了,连师傅的灵牌也都一起没有了踪影……

斐宏勋悲愤交加、仰天长唤:“紫绫!紫绫!你在哪里!我斐宏勋对不起你啊!我斐宏勋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傅啊!……”

而后来的日子里,紫绫就象人间蒸发了一样,音信杳无……

虽然斐宏勋一世在寻找紫绫,他相信紫绫一定是被自己的父母逼走了,虽然他却没有一点点的证据,但他相信一定是自己的父母把紫绫逼走的!一定是!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紫绫,一定要!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他也一定要把他心爱的紫绫找到!

思念是思念,怀念归怀念,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自从儿子斐世杰出生之后,斐宏勋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也偶尔回家了,为了儿子,也为了父母,但每一次回去,他都把自己灌得烂醉,否则他没有办法去面对自己的结发之妻……

后来就有了一系列女儿的出生、后来也就有了这一系列的故事……

话说紫绫那天见到斐家父母差人送来的紫绫方巾还有一封斐宏勋亲笔书写的绝情信时,她当时就昏倒了……

她醒来后,斐家差人说斐宏勋说给她白银五百两,限她今天之内离开秀水地界,并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要再在秀水再出现,否则的话他们斐家就会斐家父母自会想办法来处置他们……

紫绫没想到曾经一往情深地宏勋竟会如此薄情,再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和他的感情而去拆散他的家庭的,她更不想因自己的事情害得宏勋不能从事自己的事业,再说看到紫绫汗巾她也知道宏勋对自己已是恩断义绝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她不想影响宏勋父母为宏勋设计的美好姻缘,她也不想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再说她也不想因为她而使宏勋不能从事他自己喜欢的医疗事业,所以她就选择了无声地离开,永远地离开……

十九

紫绫在那天下午就即刻离开了秀水,只带走了紫绫方巾和父亲的牌位,还有宏勋差人带来的银两,本来她不想要的,可是自己举目无亲,再说当时她已知道自己身怀有孕,此一去,不知天高地远何处投奔,也不知前路茫茫何处栖身!所以她不得不带上了那些银两……

后来她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一个在秀水邻县木兰镇经商的一个远房姨母,这才暂时安顿了下来。

那姨母与丈夫在木兰镇已经商多年,家境殷实,家道富裕。只是二老膝下至今尚无子女,所以晚年甚是孤寂,刚好紫绫的到来填补了他们的心缺,再加上紫绫天生水灵清秀,聪明惠颖,甚得二老喜爱,于是当即姨母就与紫绫以母女相称,一家三口倒也过得其乐融融。闲不住的紫绫除了帮姨父打点生意之余,她又在商铺旁边开了一家诊所,顺便帮人诊治,所以日子倒也过得充实而快乐。

特别是当姨父母知道紫绫已身怀有孕时更是高兴地不得了,他们一定要让紫绫生下那孩子,他们说孩子是无辜的,再说她也与宏勋毕竟相爱一场,他们说紫绫生下孩子他们来抚养。本来紫绫本来是不想要那孩子的,因为她恨宏勋、恨他的无情、恨他的无义、恨他的绝情负义、可她心里又还有一丝不舍,因为那孩子是他们纯真爱情的结晶,再说她也有一点点不相信:不相信那封绝情信是宏勋写的,但字迹真是太像了......

于是,紫绫便生下了儿子高云鹏,谐音即是“寻宏”的意思,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总有一天他们一家人能够团聚,儿子能与宏勋父子相认……

二十

后来孩子五六岁时,姨父母相继故去。紫绫便一个人带着儿子白天操持家务,让儿子去私塾上学,晚上她便在灯下教儿子温习功课,顺便认识药材、学习药理知识,所以等到十七岁的时候,高云鹏的学业已是大有进步,而药理知识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但为了让儿子的常识更全面,更能有把握早一天来振兴高氏诊所,所以在后来有一次秀水街斐家诊所的大型招聘药师之时,紫绫便让儿子云鹏去面试了,于是云鹏扎实的药理知识使他在几百名应试者中脱颖而出,于是便成了世杰的得办助手、左膀右臂。在陪世杰在后来的不断行诊过程中,云鹏的医术也是在不断突飞猛进,再加上他的勤奋好学,刻苦努力,到后来甚至可以说到后来已是与世杰不相上下了,有一些病人他可以一个人来诊治而不让世杰出手了。所以世杰与他在日日夜夜的相互合作中确实结下了很深的友谊,并且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一系列故事。

二十一

当时紫绫听说世杰不幸故去的消息时,她也很难过,毕竟世杰是宏勋的亲骨肉啊!老来丧子,让他怎么受得了啊!但世事无常,谁又得左右得了呢!紫绫多想告诉宏勋,让他不要过度悲伤,多想让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云鹏还在他身边!可是她不能!她不想因为上一辈人的事情再去影响下一代……

可是后来当她看见云鹏带了玉莲回来时,她立刻就喜欢上这个水般柔纯的女孩子了,她心里在那一刹那也在想:要是云鹏能娶上这样的媳妇那该多好啊!

后来事实证明玉莲真得成了云鹏的妻子,所以紫绫真的很欣慰,总算高爱有孙了,斐家有后了,宏勋可以放心了!……

可这一切,紫绫唯有埋在心里,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不想再失去这一切瞬间得来的幸福,她希望这幸福就这样长长久久地陪自己下去,永远永远……

她只想让云鹏和玉莲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好好养育大一双小儿女,平平静静地在木兰镇将这高氏诊所和店铺好好地开下去,平平静静地将这天仳之乐的日子好好地过下去,她不想再出任何事情了,她那脆弱的心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二十二

但痴心不改的斐世杰还是千里迢迢地找上门来了……

他来到了木兰镇,稍一打听便找到了招牌醒目的“高氏诊所”、“高家百货坊”,等看见那颇具规模气势的铺子和摆设时,斐宏勋的心里一下子亮堂了:紫绫!他心中朝思暮想的紫绫一定在这里!他知道她是爱整洁的!他知道只有她才会把一个货铺、一个诊所收拾的如此利索停当!……

他来到了铺所旁边的高家后宅,首先他看见了一双在门前玩耍的那天见过的一双小儿女,他拿出从秀水带来的糖果宝贝给他们,他们高兴地什么似地,一连声地喊着:“爷爷!爷爷!谢谢爷爷!……”

高兴地斐宏勋老泪纵横,一个劲地答应着,一个劲地抹着老泪……

这一声声“爷爷”他盼了多少年了啊!等了多少年了啊!终于在这一刻,他如愿了!虽然他们不是世杰的儿女,但奇怪的是他却是一样的高兴!一样地欣喜若狂!……

正笑着呢!就见一个风姿华韵的妇人出来了,当看见宏勋时,她愣住了……

紧接着,她飞快地拉起一双小儿女向院内跑去,一双一心顾着好的吃不愿回去的孩子还不情愿的回头喊着:“爷爷!爷爷!进来呀!进来呀!这是我奶奶!不怕的!不怕!这里是我们家呢!”

可是进了大门,紫绫却一反身过来,想关门,紧追不舍的宏勋死死地双手抵住了大门,急切地喊着:“紫绫!紫绫!我是宏勋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找了你二十年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就这么狠心把我关在门外吗?”

他一边急切地表白着,一边急急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了半截缀着金色穗子的紫色玉珠……

看见了紫色玉珠,紫绫的泪一下子决堤而出,她几十年来所受的委曲就在这一刻全爆发了,她泪流满面地反问道:“斐世勋!你不要用这串没有意义的珠子再来骗取我的眼泪了!我不会再回心了!我的心早已死了!在当年看见你退给我的紫绫汗巾的那一刻已经死了!你已经写了那么无情无意的绝情信给我,今天你根本就不用再枉费心机再来此一躺!我现在生活地很幸福!我不想再看见你!不想! 不想!不想!”……

她悲愤地哽咽着,已全然不顾门外行人那诧异的目光了,她坚决地不顾一切的让家丁关上了厚实无情的朱漆大门……

只留下老泪纵横、悲愤交加的斐世勋一个人在凄凉地对天表白着:“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可怜我对紫绫一片深情竟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相见不相认!连陌路人都不如!……紫绫啊!如果你在里面,就请你耐着心听听我的心声吧!我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啊!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在诊所午休,等我发现腰间一动被惊醒之时,我就看见门帘一晃却未见人影了,而再看看腰间就只剩下这半截紫玉珠穗了!我只以为前夜落在你处,本打算收诊后再去你那里再结上的!可谁知等我那天傍晚再赶去你那里时,早已是人去楼空,连师傅的牌位都不见了!我急疯了!一连三天不吃不喝徘徊在你的房间,可人就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只有在梦里才能如愿地见上你一面!可你在梦里也是不肯同我多言!每每都是在我千呼万唤万般不舍之时,你却早已云彩般地悄悄隐去了!等我醒来,只留下夜夜泪沾巾……紫绫啊!请你相信我!那信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我写的啊!不是我写的啊!……”门外的斐宏勋肝肠寸断,哽咽不已……

二十三

闻讯赶来的玉莲和云鹏二人看见斐老爷如此痛苦不堪地徘徊在自家门前,而听见母亲在里面也是伤心地呜咽不已,他们心中真是糊涂得很了,摸不着北了……

虽然母亲在里面坚决不开门,但云鹏和玉莲还是从诊所后门进去,玉莲连哄带劝地将悲愤伤心地母亲送回房去,而云鹏也让人开了大门,他搀扶着也是同样伤心的斐老爷来到了大厅。

云鹏招呼人让斐老爷洗浴就餐,而玉莲也伺候母亲梳洗收拾一翻,一家人这才坐到客厅里来叙话。

因为母亲与斐老爷都是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谈起的样子,懂事的玉莲便使眼色让云鹏和自己出去带孩子,于是就只留下了一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四目相对、互诉心声了……

二十四

原来自云鹏和玉莲被迫害走后,老夫人思儿心切伤心过度,她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后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色胆包天的王魁竟摸到前院老夫人的偏房里想****豆莞年华如花似玉的春月,春月被惊醒并死命地反抗着并大声地喊叫起来,她的呼救声正好被因老夫人叫唤心口疼,所以起来为老夫人倒水找药的斐宏勋逮个正着,所以当时老夫人就被气地背过气去,而后来赶来的斐世花再也没有理由替好色的丈夫搪塞了,而斐宏勋此此刻也全都明白了……

后来,斐宏勋便将王魁夫妇赶出了斐府,而此时老夫人也是弥留之际了,又气又恨再加上伤心过度,她一直在自责她不该听世花夫妇的话将玉莲和云鹏赶走,她一直在自责她对不起玉莲,想她一个柔弱女子,又没有去处,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她自责说她对不起世杰,对不起玉莲,对不起斐家、终于,她不舍地撒手西去了……

于是斐家只留下斐宏勋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就连他最小的女儿也已是儿女成双了,而曾几何时人丁兴旺的斐家却已是日渐衰落了……

诊所也开不了了,斐宏勋一个人的精力确实达不到了,再加上心力交瘁,年过半百,他已无心在再操旧业了,他也终日生活在自责和痛苦之中……

他痛苦斐家逼走了无辜的紫绫……他痛苦斐家赶走了同样无辜的玉莲……他痛苦世杰的英年早逝……他痛苦膝下无孙孤家寡人的辛酸……

虽然善解人意的懂事的春月老是想着法子带老爷出去散心游玩,可心灰意懒的斐宏勋却已是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他最亲的人都一个个离他而去了,而被迫离开他的他那心爱的人也不知是生是死,身在何处?他心乱如麻、心如刀绞……

直到他在元宵灯会上看见紫绫的那一刹那,他的生命之火才仿佛重新被点燃了,他又有希望了,他又仿佛看见了生命的曙光……

想到宏勋为找自己四处花钱求人所受的那些苦时,紫绫的心也软了,她也有原谅宏勋的意思了……

可当宏勋问道云鹏的身世时,紫绫立刻坚决地说:“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与你无干!”但当她说完这句逻辑不通的话时,学医出身的她也被自己的滑稽的说法不禁羞红了脸,她少女般地背过身去,不敢再正视宏勋那如炬的深情守望了……

“紫绫!不要骗我了!云鹏是我们的孩子,对吗?”宏勋走过去从后面深情地环绕住了紫绫的腰,而紫绫也在这千年一抱中有些晕了、眩了、有些颤栗了,她多想靠在宏勋那宽阔的肩膀上眯一下眼啊!可一想到她一个人带着云鹏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她又倔强地仰起了头硬梆梆地说道:“云鹏是我一个人的!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与谁也无干!”

“紫绫!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上天惩罚我的已经够多了!知道吗?我的心好累好累了!想你想得我都快崩溃了,如果不是元宵节看到你们,我连死的念头都有了!真的!紫绫!如果不是看见你!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过到现在!真的!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想你的夜里,我都想一死了之,但我又怕你还在人海茫茫之中挣扎沉浮,所以我又不忍心自私地自己去了,留下你一人在尘世受苦,所以我才一直苟且至今……”

此刻紫绫已是泪水连连了,而宏勋亦是泪流满面,宏勋将紫绫无力单薄瘦弱的肩膀扳过来,爱怜地搂在怀里,而紫绫已无力再挣扎了,她疲惫地靠在宏勋的怀里……

这二十所来,她坚强、她独立、她象男子汉一样捍卫着这个家,保护着这个家,外人看来她确实是一个女强人,一个坚强的女子,可有谁知道在多少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里,她搂着熟睡的可怜的儿子独自一个人垂泪到天亮,清晨的露珠有多少紫绫的眼泪就流了多少……

但是紫绫一直不承认云鹏是宏勋的孩子,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疼,她不想让宏勋知道,不想,不想……

可宏勋还是猜到了,因为他是医生。他说:“紫绫!不要再折磨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云鹏应该是在我婚后离家而与你日夜相守的那段日子里孕育的!因为他只比世杰小一个月,而我婚后离家在你那里呼酒买醉了一个月,直到最后你不愿再看我痛苦时,才把你最纯洁的爱在那个月光如水的晚上全都给了我,你不要否认!我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与你在一起的时时刻刻,你的美丽、你的妩媚、你的温柔、你的一切的一切,无不让我着迷、让我留连忘返,我真的想带你私奔的,真的,可你为什么就不给我机会呢!可你为什么那么快就离我而去了呢!就算是斐家差人骗你,你也应该相信你的感觉啊!我与你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是什么人吗?……”宏勋声泪俱下地哽咽了……

而紫绫亦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们相拥而泣、久久地不愿分开……

后来,通过斐宏勋与紫绫断断续续的讲述,云鹏与玉莲终于知道了这一切,他们也很感动,真地没有想到,世异时移,造化弄人,当年流离颠簸的一些家人竟然又奇迹般地聚到了一起,看来,这世间万物真的是有定数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二十五

为了进一步地扩大斐、高两家的诊所生意,在斐宏勋的再三说服下,玉莲和云鹏也千方百计地说服母亲带着一双可爱的儿女搬到了秀水街上,当他们到来之时,只见当年破败的高宅早已是修葺一新,亭台楼阁,廊宇回环,原来斐宏勋早已明白紫绫的心事:不愿再进斐家大院半步,所以他早就派人把当年紫绫的闺房装饰一新,还为云鹏玉莲和一双小儿女都修了一幢漂亮的楼宇,而且都装饰地很漂亮。

于是,云鹏在秀水街上又重新扩大装修了原来的斐家诊所,重新改名“高家诊所斐家庄”,闲不住的紫绫还和能干勤快的玉莲在诊所旁边又开了“家家福货庄”,云鹏的高超医术再加上之前两家的声望,一时间诊所与货庄的生意都是出奇地好起来了。

二十六

宏勋与紫绫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苦尽甘来走到了一起。因为有云鹏和玉莲打理两边的生意,所以两个老人也儿得一身清闲,只一心带着一双漂亮活泼的孙儿开心度日即可。

有时他们在秀水街生活一段,腻了,他们便带着丫头春月和一双孙儿到木兰镇去小住几日,所以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快乐地胜似神仙……

而自从见到紫绫后,宏勋也是出奇地精神起来,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们豆蔻年华的日子,紫绫一将他收拾起来,倒也是儒雅富态气宇轩昂,甚至在他身上还可找出几分世杰那虎气生生的影子呢!所以紫绫老是抿不住开心的嘴在一旁嗔怒的打趣说:“老来俏!老来俏!你还真是应了这句神仙吉言呢!”

快乐深情溢满眼底的宏勋也在紫绫耳边悄悄地说道:“美人!你才是千年不老永娇俏呢!自从见你以来,你看你是一日胜似一日的年轻!一日胜似一日的妩媚!叫在下无论干啥都有些魂不守舍呢!还好万事都有云鹏顶着,要不我可真是要夜夜春宵日日良辰!天天天子不早朝了!哈哈哈……”

“老不正经的!看你说的!小心让春月听见了!”紫绫少女般地羞红了脸,轻捶着宏勋的背嗔怒着。

阳光下,万紫千红中,春月带着一双可爱的小孩燕子般地跑过来了,紫绫和宏勋开心地迎了上去,一人一个,紧紧地把他们搂在怀里,亲不够似地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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