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轨或圆轮 成就不了男人的传奇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17 09:15 阅读:
《男人有血》是我迄今最喜欢的网络诗歌作品。我个人觉得,在众多与海子有关的诗歌作品中,从男人与男人,诗人与诗人的角度,《男人有血》也是最具理性透视和金属质感的一首佳作。

一 花生苏与我

品诗先解人。在赏析诗歌作品以前,我不得不提到本人。与花生苏相识,大致时间是2002年10月左右。其时,他是编辑,我是刚入且听的,所有的交流也仅仅限于这样一种纯文字的关系。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与之意外相逢于一文学聊天室,彼此透露了一些自身的相关信息并互递邀请。时至2003年5月一个星期日,与几个友人在公园里乘凉品茶,接到花生从广西打来的电话,说晚上11时许莅蓉。由于工作之便,布衣与当时的另一诗歌爱好者楚歌一道,直接进入候机楼里的登机桥迎接。当到港航班旅客纷纷走出登机桥,看着我们手中举起的牌子,好奇的窃语:“花生苏,什么怪名字,外星人吗?”闻言,我和楚歌也不禁相视莞尔。

当彼此的手紧握在一起,卓尔不群,是我对花生最直觉的印象。尽管在此之前,我们素未谋面,但我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他。

一袭风尘,半方暮色。统统扔进火锅煮沸。几近通宵的畅谈,更是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生日的巧合,则又奇妙地注解了两颗相通心灵的渊源。所谓遇且住方谓缘。更大的惊喜是花生决定驻蓉定居的决定,注定了我们会成为知己朋友。

然,时至今日,花生来蓉定居也两栽有余了。我们前后见面不过十数次。而每次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诗歌,且听以及且听的诗人们。布衣乃率性张扬,不拘小节之人,爱憎好恶常形于色。对友谊的追求,也渴慕那种酣畅淋漓、轰轰烈烈、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境界。有此性情底色和追求倾向为参照,和花生的交往,老实说,我是心怀遗憾。在不断加深了解以后,我发现,或许是因为执守伤痛,也或许是因为要坚持自己的立世原则和方向,花生的性格基调偏于冷色,其思想内敛,情感内藏。于事于人于物,总刻意保持着自己既定的距离,温文尔雅,不温不火的表象中蕴藏了执著不懈的韧性和独立果决的理性。清醒近乎冷漠,理性近乎残忍。我们相交至今,一直谨守君子之交的原则,保持了水的澄静透彻,却很难达到酒的酣烈醇酽。对此,我是能够释怀的,我想,这或许是两个男人对友谊对情感的定位和趋向的差异,或许这样淡泊从容,冷隽内蕴的友谊更能持久历时,经受人生风雨的洗礼和砥砺。

两年多的交往中,花生,最让我钦佩的是,其对诗歌坚韧的挚爱之心。每每想,作为一名义务编辑,时隔一天,就要秉烛审稿百余篇,从中甄别筛选,按质依序排列发表或一一退稿,最终把精致的精神大餐奉献给读者,心中的敬意就油然而生。要知道,数年如一日的坚持,倘没有对诗歌至真至诚的热爱之心和甘于平淡寂寞的意志作为支撑是很难做到。在此,谨以个人名义发自肺腑地向花生说声:谢谢你辛勤无私的奉献和付出!

二 《男人有血》作品解读

之所以赘言与有关的话题,是因为在下面布衣将要解读的作品中,很凝练浓缩地折射了本人的个性品质和思想特质。

毋庸置疑,这也是一篇写给海子的诗歌。但不仅仅是为了忘却的纪念,作品表达的主题定位远远超越了纪念的单纯意义。在题序里也已经清楚的作了交代。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缅怀诗人海子的作品中,其情也悲,其声也哀,其意也戚的作品多如牛毛,读后也大抵只能让读者引发一时的哀恸与忧思,深入灵魂和内心的共鸣之作不多。而这首《男人有血》,则让人爱不释卷,常读常新。其对海子极富个性特色的评价和由此生发的观点也颇耐人寻味。

男人有血,谁没有血呢?相较于其他,男人的血该有怎样不同的品质和内涵呢?以男人有血这样一个不完全意义表达的词组为题,诗人开篇就埋下的伏笔,既是对诗歌读者二度创作的尊重,也是立意构思上的匠心独运。

行文十余载,从未诗及海子——这位我心底崇敬但却不喜爱的诗人 。时今,广昆铁道线上,请原谅我的唐突,献此首诗歌,扰您于在天之灵。 ——题序

简单朴素的题序,简练地交代了为文的背景,同时,也定下了行文的基调。崇敬但却不喜爱,这一点于布衣心有戚戚。诗人,首先应该是人。窃以为,为文做人,当应在同一灵魂的指引下力求形式和内在的和谐统一的,无论诗歌境界有多高,但为人以自杀终局,总难免使人遗憾。

“男人有血 是否应洒落在三界之外/或者 堙埋于五蕴之中/我不知道 但有谁亦有血/粘稠热腾之际可以随时甘愿陷身于诗歌之上轻轨是偏见 圆轮是傲慢/请别猜疑那液体下的颜色 是不是鲜红/ ”在这样一段行文中,诗人的诗歌依据是男人的血,还是对轻轨或圆轮的定义呢?三界五蕴,就是我们置身的红尘吗?这万丈的软红尘,已经到了没有英雄或者不再需要英雄的年代,男人有血,该抛洒何处?是诗人的自问,也是对自杀诗人的诘问!为诗歌而献身抛洒一腔热血吗?“轻轨是偏见 圆轮是傲慢”。这样的经典之句,意韵及其深邃凝练。“轻轨是轻信铁轨的钢铁品质,还是轻信铁轨所执着的方向,或许二者都有吧,无论怎样都是海子心灵里某种偏见的一种呈现方式。圆轮的傲慢其实很有局限,因为它只在别人限定的轨上横碾而过,它所以能够傲慢起来,皆是因为海子卧下去的只是血肉之躯,如果卧下去是另一根轨,结局会怎样呢?”(引云抱评语)

“男人有血 其实是铁/是午夜十分 是晦暗的翩迁的舞者/是川流不息的激情的反面/是可以蒙蔽人的双眼/ 可以剿灭地层上滑腻的低温/最终转念 幻变成兰指轻弹的那一滩/在诗人的眼中,男人的血,是应该有金属质地的。譬如铁,这里的铁,与铁轨的质地暗合。仅仅是铁的品质吗?从肉身里淌出,淌入生活的生命之血,淌进时代和命运脉搏的男人之血,金属的质地绝非是唯一的品质。从铁的基本定义出发,诗人以诗性的直觉来感知和延展另外的一些疼痛,这样的痛是作为诗人意识觉醒的痛,也是走入生存深处被挤逼出的痛!午夜的暗晦舞者,激情的反面,蒙蔽人的地层低温,转念弹指的一滩,这样一组凝重厚实但又跳荡羁张的蒙太奇似的意象组合,让我们在紧张得几乎窒息的状态下又豁然顿悟得明朗开阔。所有的定义似乎都是围绕一个特定的人展开的特写,而实际上是诗人对一种生存群体在现实背景下呈现状态的放大和凸现!在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意象中,诗人的取舍,则是完全忠实于自己冷峻严谨的情感指向的。巧妙的在矛盾和对立的表象中埋伏了统领主题的诗脉。其对读者的视觉震撼和心灵冲击作用是巨大而深刻。

“你的居所 归属于大地/包括你的举止 总在瞬间打乱辈份的次序先后 /一年一度 把喜宴演成一场情殇/而后 施舍你的光芒把城里的人/驱逐上 赤裸裸的旷野/穿着华丽的布袍 向举头三尺处揖拜/”一个灵魂高蹈翔舞于尘世之上的诗人,以一种决绝极端的方式,把自己的居所归属于大地,就因为他的灵魂曾经达到的高度,让诗歌的后继者抑或脚踏实地,用烟火喂养自己的平凡百姓都必须仰视。我们是如此羡慕他能够以文字作翅膀让肉身飞翔,且飞翔的姿势是如此的轻灵曼妙。他让我们感悟和领会了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一种自由、释放、无拘、高翔的形式。所以,在这样一种生命形式归属于我们立足跋涉的大地后,我们失落了,我们陷入了极大的空虚之中……不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离开或归尘吧,而是我们精神世界的一种陷落,于是,我们一年一度,那么虔诚执着的把喜宴演成情殇,不管招魂那天是否有雨,也不管错乱的时空,我们以谁的名义,什么样的角度,反正诗人西去的这一天,就会有很多穿着华丽布袍的人,从城市赶赴赤裸裸的旷野,顶礼膜拜。膜拜那举首三尺处若隐若现的神奇光晕。这样的一群人,他们响亮的名字叫做诗人。这其中,有你,有我……

“山海关三月 桃花正盛/世人都通晓你迸发红色的记事/一齐顿悟你奔跑在光明的面前/ 你的氧气和吞吐/你胡须触地 继续奔跑/跑过古西城门 跑过广昆沿线/跑过 亚布拉罕的终结诗篇/”这一段,是对死去诗人足迹的追溯。因为对的了解,我知道,在山海关的三月,诗人似乎无意间摘取的桃花这一意象,实则是和诗人本身有着奇妙的联系的。而桃花生命的璀璨与短暂,桃红如血与已故诗人的红色记事,被不露声色巧妙的串联起来,凝聚我们的目光,并以动态的镜头给我们以牵引:故去的诗人留下的足迹上,很多追随者仍在奔跑,他们或许去赶赴一场精神的华宴,或许去践约一次殉梦的使命。诗人的目光是如此清晰,来来往往,前仆后继的诗人们,他们在一条既定的轨迹上,迷失了方向……也或许他们是在为成为第二个海子在忘我的辛勤准备着……

“天堂没有列车 哪能比我行走得愉快/因此 原谅我冷笑/原谅我不能临摹你 黑暗中写诗/白昼里与灵魂做爱/最后将滚烫的鲜血 溅洒在碎石和枕木之间/让我明白文字的痛苦木石的鄙视以及万千宠爱的遗弃/”这样的大气磅礴的胸襟,这样的冷定从容的气度。让我惊讶,使我悚然动容!从这样的文字里,我更深的感觉到不抽烟不喝酒,看似冷漠平淡的诗人,内心藏着怎样一团傲世凌物的火!其心志是何等的旷达高远!谁说诗人只能在“眉边三尺,脐下三寸”的地方寻找诗歌的依据?在暗夜中写诗,在白昼里与灵魂做爱的诗人,最终,也只能以溅于碎石与枕木之间的滚烫鲜血,为痛苦的文字赎罪,为曾经的万千宠爱苍白地证言。这样的文字,对于海子,对于那些对其敬若神明的后继诗人们,是残忍不敬的!甚至是在触犯众怒,但文字里折射的气度和胸怀,是我由衷欣赏的!我们做不了海子,也无须做他,我们要做的是诗歌的真我,真我的诗人。

“时至今日,我重复在你轨迹上摇摆/抒写句字并且加深忧虑:因何你会轻反掌纹/草草地选择了粉碎 从而/遗留下一群焦头烂额的诗人 在凡间苟活/一日三餐/咽下的都是麦芒/”

形神俱已陨灭的诗人,留下了不灭的诗篇。那些空灵曼舞的文字,有着神奇的魔力,抚慰并召唤着我们的心灵,我们坚信,诗人走了,但诗歌还在。那些还在继续寻找诗歌理想的人,他们不得不一日三餐咽下喂养血肉之躯的麦芒,但麦芒却喂养不了诗歌,所以,诗人们焦头烂额!因一个伟大的诗人,诗歌很无辜!因一个自私的男人,诗人很无辜!男人有血,可以溅洒给诗歌,给麦芒,给我们栖身的红尘,但决不能给极端脆弱的人性!

整诗读完,一气呵成。让人痛快淋漓,也让人掩卷深思。像一种金属的流体灌注我们的四肢百骸,让我们立世的身姿变得坚强硬朗,又似一味醍醐灌顶的清醒剂,让我们心神澄澈明净。欣赏喜爱这首诗歌,是因为喜欢文字里铿锵的金属声和大气豪放的气度。当然,也十分欣赏诗人本身从容超然的襟怀。

好一首《男人有血》,流得气势磅礴,荡气回肠!

三 《男人有血》原诗:



男人有血 是否应洒落在三界之外

或者 堙埋于五蕴之中

我不知道 但有谁亦有血

粘稠热腾之际可以随时甘愿陷身于诗歌之上

轻轨是偏见 圆轮是傲慢

请别猜疑那液体下的颜色 是不是鲜红



男人有血 其实是铁

是午夜十分

是晦暗的翩迁的舞者

是川流不息的激情的反面

是可以蒙蔽人的双眼 可以剿灭地层上滑腻的低温

最终转念 幻变成兰指轻弹的那一滩



你的居所 归属于大地

包括你的举止 总在瞬间打乱辈份的次序先后

一年一度 把喜宴演成一场情殇

而后 施舍你的光芒把城里的人

驱逐上 赤裸裸的旷野

穿着华丽的布袍 向举头三尺处揖拜



山海关三月 桃花正盛

世人都通晓你迸发红色的记事

一齐顿悟你奔跑在光明的面前 你的氧气和吞吐

你胡须触地 继续奔跑

跑过古西城门 跑过广昆沿线

跑过 亚布拉罕的终结诗篇



天堂没有列车 哪能比我行走得愉快

因此 原谅我冷笑

原谅我不能临摹你 黑暗中写诗

白昼里与灵魂做爱

最后将滚烫的鲜血 溅洒在碎石和枕木之间

让我明白文字的痛苦木石的鄙视以及万千宠爱的遗弃



时至今日,我重复在你轨迹上摇摆

抒写句字并且加深忧虑:因何你会轻反掌纹

草草地选择了粉碎 从而

遗留下一群焦头烂额的诗人 在凡间苟活

一日三餐

咽下的都是麦芒



2002.11.29—12.2 于湛列15节4号下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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