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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之争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14 19:18 阅读:
刀剑之争

“断袖”系列前传

佛祖说,要等一千年,才会有一个有缘人出现。不管他来自何方,不管他拥有怎样的姓名。这是逃不开的牵扯。或者有人称呼这种谎言叫做缘。

每当凝视烟雾缭绕中的佛祖的脸,我总是惯于沉默。因为当某种希望只能是束手无策的时候,所有的心心念念便会灿烂直至泯然。莲花说,你的眼神是一条河。无需自我欺骗。

当极乐世界最后一道彩光升起,佛祖的眼神终于变得柔和。他说,周而复始,轮回不止。该完成的宿命必须完成。下凡去吧。寻找你的谜底。

我知道,这是不归路。从此万劫不复。但是红尘是巨大的澎湃的漩涡。容不得小小的我逃脱。于是,我从佛祖掌中掉落。仙乐齐鸣中,玉佛珠往凡间去了。

临走的时候我落下一滴泪。很快于尘土中湮灭。只有莲花,他用清澈无比的眼神注视着我。无人挽留的离别。



阮月的名字被镌刻在那一方扬州砚上。浓黑的墨汁映照出离人眼。数不尽的哀伤亦无须再数。她用微笑掩饰一切。俗世的男男女女,总在心底挖一个深深的洞,把所有的纠缠思绪深深地深深地埋进去。任它辗转千遍。伤口痛楚自知。

这是看不见的争斗。不是男人输,便是女人尽揽全局。她不能让他看出她的不舍和依恋。倔强的尊严。

而对手仅仅是她的夫君。

她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那柄龙泉剑。在像丝绸一般光滑的夜色中,它如蛟龙,如惊凤,斩断云空,斩断一切尘缘。

他是摆渡者,渡走恶人魂。

但是她不需要这样的英雄。



一声马蹄踏碎春色。零落成泥的是不堪不愿的往生。江南的血雨腥风似乎免无可免。

互相争斗,刀剑纵横,杀戮无边。今日苏杭名侠绝命秦淮河边,明日名庄庄主离奇地变成了尸身。一个接一个。桃花盛开得像血。

这是仅存于故事中的故事。

短短一年间,无数豪杰折腰。



说书人说,这样的浩劫已经很久未曾出现。那把刀,名叫断袖,从战国徐夫子冶炼出它的那天开始,便成为了不祥之兆。

江湖上有过许多传言。关于这把刀。有人说,铸剑师徐夫子为了纪念他已逝的“红颜知己”辜弱兰,花费数年的光阴炼造了一把绝世名刀,刀刚出炉,他随即投入炉中自焚,青色的火焰三天三夜才熄灭。

刀从血中生。唯有自血中灭。

有人说,因为这把刀杀气太重,一个西域来的高僧把它封印到了渭河中。有人说,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使这把刀重现于世,而后又用自己的生命毁灭了这把刀。

滔滔的渭河水也许永远洗不请刀身上的冤魂。刀虽灭,魂尤在。没有人笃定这噩梦的开始和终结。冤魂不散,从地狱都伸出手来拉扯世人。

于是烟火缭绕。大佛前,头颅扣地,念念有词。哭声直上九重天。



我是刀,杀人不见血的刀。通体青色的光是我的伪装。没有人知道,当飞溅得漫天满地的血凝成一片萧煞时,我的心发出痛苦的悲鸣。没有生命可以祭祀生命。我惟愿同情和怜悯。

但是路无法由自己来选择。我爱他。眼神冷漠的男人。他的指尖写着野心,这是足以毁灭一切和让人发狂颤栗的汹涌和动荡。奔突的血管宛如野兽宣示着所有的不可知。

他的名字是剑。我的至高无上的主人。肉体的主人。心灵的主人。无辜的羔羊在他掌下发出哀鸣。我是帮凶。

武林上的人都说,没有人能打败剑的刀。没有人能打败持刀的剑。

但是只有我。我。听得清每个夜晚剑的哭嚎。他可以砍尽仇人头,饮尽仇人血,但是换不回那一段青梅竹马的美好情缘。抢不回那个已是他人妻的阮月。

夜月如银枪。脆弱的人便会为其所伤。



宝相尊严,佛祖有千万只慈悲的眼。

他想起,自己的小佛珠曾经对他说过,慈悲或许只缘于旁观。那一瞬间伤口迸发出血液。那是并未痊愈的痛楚。

善男信女们争相向他跪拜。何等无上的荣耀。周边无涯,混沌的疆界没有限止。佛祖很满意这样的布局。

他是神。



她看不穿杯中的浊酒。里面因为有了女人的眼泪,而不再纯洁。

日子一天一天模糊开来。每一日的情景不再。她忆起那荷池谈笑,忆起月下暖暖紧紧的拥抱。他用清澈的声音唤她。阮月。

曾经,他们策马江南。每当他决定杀死一个人,她便会提早潜入那个人的居所,缓缓地,褪下所有衣裳。她的眼神是绳索,捆得住天底下的男人。在微凉风中裸露自己,看着人的肢体在瞳孔中分离。她久久地,不愿离去。

传说中,仙女和罗刹本为一人。因为被浊物所诱惑,须忍受九重业火之苦。受不了这苦的肉体就此分裂,一半含笑飞升,一半永镇地狱。

她不明白自己是哪一半。或者因为失去了躯体而痛不欲生。可是仍然微笑。笑容冷洌。这是笑给自己一个人看的。

结局即将出现。



宝剑长吟。如泣如哭。他满意地看着龙泉剑鲜血淋漓。

这是捕猎者的骄傲。而猎物的归宿是永恒的死亡。

他将昭告天下。沙漠独行盗已被他,塞北名捕柳不泉歼灭。

血泊中的老人仍然在抽搐。也许他还在惦记着自己帐篷边还没喂食的骆驼,也许他还牵挂着那还没长大成人的小女儿。他没有想过以丧失生存的机会为代价,弥补年少时的任性轻狂。

他想活。他还要活。只是,杀他的人,轻轻的,割下了他的头颅。



说书人说,大英雄柳不泉杀死了一个无辜的老人。可是行人们只是匆匆而过。当成一个笑话。



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杀气。他凶狠地说他要杀死塞北名捕柳不泉。他要实现他千万遍吟念的征服。

柳不泉,阮月的夫君。名满天下的绝世高手。正义的化身。英雄。

为了等到这一天,无数的人头在我身下滚落。树影婆娑,他们是冷笑的刽子手。看着一幕幕戏上演。为了等到这一天,无数次战役的锤炼,剑的眼神已经不再有波澜,沉稳如豹,镇定自若,等待吞噬人的瞬间。

剑。

我对你的爱低落到尘土里。如此卑微。却欢喜。我藏起所有撕裂的疼痛。告诉剑,主人,我会帮助你得偿所愿。所有的归属终究会落幕。让刀,为您杀死你的仇人。

剑笑了。他的笑容远隔万水千山。陌生的他。熟悉的他。当我第一次被他握在手中,我就发现,今生今世,除了这双手,再也没有我的去处。



莲花。你说说,何为痴,何为嗔。

佛祖,天地间无嗔亦无痴。

你悟了。

我非悟。乃佛祖不悟。这个局,其实无缘无果,无因无尽。

可是莲花,你也在局中。你我皆在局中,便是因,便是果。你亦非悟。



我已经遗忘了自己发端于何方,何时,何地。记忆中有一个男子,在无比悲怆地嘶喊着一个无比美丽的名字。我还依稀可以从岁月的雾雨中分辨,那个名字,是辜弱兰。

星星点点的泪水遍布在我的身上。是那个男人碎了的心。其实我不是一把杀人的刀。

情不杀人,只伤人。心伤了,便是死了。万物如同此理。只是旁人参不透。局内人逃不过。

也许只有残忍无情才能成就我的痴心。一把刀,爱上他的主人。宁愿无心。否则独余无奈。

他的掌心很温暖,不像他的眼神那么寒。神说,每个人的手中都预知并记载了他今生的故事。我的身上就记载了一些让人落泪的恩怨情仇。一个叫东方的男子。一个美丽却残忍的无名女子。

还有这个无情却多情的男子。



阮月总是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她找不到自己。就好像她从没有存在过。四周祥云升腾,有一个温和的男人拈花而笑。花瓣晶莹洁净,就像男人的笑容。

每当这时,她便会突然惊醒。好像冥冥中有谁不让她看清男人的面容。窗外,池面上银光浮动,莲花盛开。

她并不在意这个梦有何意义。总是如此,隔绝和冷漠。心如止水,心如死水。

只有咬着银牙和那个男人争斗的时候,只有娇艳地看着另外一个男人为她杀人的时候。她才能感觉自己有一颗心。鲜活地。

她不无酸楚地告诫自己。罗刹。自出生便应该笑容邪恶。承担所有的罪,承担所有的过。

并且得到她要的结果。



柳不泉三个字,静静躺在宣纸上面。遒劲飞扬,字骨嶙峋。写字的时候,他坚持屏声静气。

写字如杀人,电光火石,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吩咐属下准备了一匹快马。在没有星光的晚上只有明月高悬,是那个女人的眼睛。催促着他在她面前出现。阮月。他的妻。

他从不说破他的看穿。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有武器的互相厮杀。他认可了这样的关系。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眼睛。

他还记得他们的初次邂逅。寒冷的冬夜,她潜入他的房间,像无声流动的水。她的身体柔软,可是缄默。他碰触到了她眼神中的戒备。可是仅仅一霎那,所有戒备决堤,他看到了世上最美的笑容。

再接下去,一把青色的刀出现了。他打败了那把刀,也打败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名侠柳不泉带走了笑面罗刹阮月。他狠狠地拧紧她的手腕,不再让她逃开。

她没有逃。她成了他的妻。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地出现。只是柳不泉直觉地发现。那个男人,剑,是源头。



从北到南,一把刀席卷而过。江湖人纷纷命陨。

他们的被杀不需要理由。杀他们的人也不需要给出理由。只是一种成就。只是一段必经之路。以血饲刀。刀魂益旺。

剑的杀气达到鼎盛。



说书人说,杀手剑将杀九百九十九人。一本古籍上记载,断袖每经过一个人之手,必杀九百九十九人。

而西天极乐之地,亦有九百九十九尊普渡众生的大佛。大佛们目不能视,单靠本心观测万象。天眼若开,便有不定的灾祸。这宛如奇妙的警示。



佛祖座下一道河流婉转往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河流的尽头是什么。

在他还没有失去呼吸的时候,他看到河的尽头红光纵横。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当超然于万事万物万象,当神的面容被铸上绝望灰白的脸,他便再也看不清水的流向。

幽冥有渡河,引渡死灵。极乐有渡河,引渡人心。

他没有心。所以,他没有眼睛。

河里最后一朵红莲花枯萎了。



琴声系于一线。时而万马奔腾,时而流水盘旋。只是忽然,乐声断了。

弦断。声断。阮月眼神漠然。她看着岸上熙攘来往的人群,仰头饮下最烈的一杯酒。酒入咽喉,烧灼如火,却偏有一丝清凉的抚慰。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饮酒如练武。在矛盾的夹缝中有所成就。

船家的视线并不安分。阮月笑了。唇边一缕上扬吹皱满池春水。她起身,款款行走,在愕然的注视中抚上船家的脸。

她喜欢这样的圆满。

一抹青色的影。一声凄厉的呼叫。船家的身体在和煦的春风中四散开来。浓稠液体喷溅。随后她看见了那个男人。

她不喜欢这样的圆满。

剑的声音轻微不可辨。她听出来了。

我知道的,你不喜欢我弄脏你的衣服。他说。



柳不泉认真地擦拭宝剑。这把龙泉剑,已经跟随了他二十五个年头。在他还是稚龄小童的时候,它便割下了他的手臂。后来,他又用它割下了师傅的头颅。濒死的人有动人的眼睛。绝望,哀求,如释重负,心有不甘。

那是火里灼过水里荡涤过的。最恰当的真实。

现在,他马上又要进行他的盛宴。杀与被杀。谁和谁。谁会被地狱的使者所选择。

他很兴奋。无声无息的赌博。输也好赢也罢。过程惊艳已足够。结果,索然无味。

这次的目标,是退隐江湖的道长。老道士已做了太多的善事,所以他的死,要够恶。



有时候,记忆的残段会模糊我现在的记忆。应有的感知远了,前尘往事近了。在一个有青山和绿水的地方,那个男人倚着小茅屋,焦急地等待着他等待的人。

他的青丝渐渐幻化成白。可是他等待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这是缘。缘不至,便求不得。正如我对剑的爱。

一把刀的爱。冰冷的爱。

无数次,我想不动声色地进入那女人的身体,看到我所渴望的完结。了结所有遗憾。可是我看到女人的眼泪。原来她也是会哭的。哭得不让人看见。

她很可怜。我也很可怜。她引导剑杀人。我帮助剑杀人。不得超生的怨灵,用狰狞的白骨扼住我和她的咽喉。喘不过气来,却也只能独力承受。

我已经想好了,下次再见到那个女人,阮月,我要问她,为什么要故意激起剑的怒气和妒意,为什么让剑在血腥中痛不欲生。

终于,终于看到她了。阮月。



说书人说,在扬州三月里的某天,艳冠群芳的美女阮月乘鹤西去。不知所踪。



她看得出,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剑已出鞘,就意味着噬血才是完美的收梢。

从前的他,少年意气,好像一个随时会跳起来的孩子,无法静止。他出刀很狠,但是不准,因为里面藏匿了太多的热情和毁灭。现在,毁灭仍在,热情却已经冷却成令人惊悚的寒冰。他只是坐在那儿,平静的。狂沙呼啸,山雨欲来。

她的手腕还在不断地滴血,原本连接在上面的手掌已经不知去向。可是她却觉不出丝毫痛意。只有喜悦。眼看新生命的诞生,肉体的成长和心灵的决裂。万道金光突破凡胎而出。而她就是孕育那生命的无穷大的天地。

这像禅。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有无相生。不需要追问缘由。一切如幻梦。

不要说禅,世事本无禅,欲为禅反倒失了禅。

阮月发出微弱的声音。你已经有资格去杀柳不泉了。祝你成功。

话音落。一只云雀破空飞过。阮月就那么软软地倒下来。最后映照在她的瞳孔中的,是碧蓝如洗的青天。

剑说。我不喜欢你的背叛。一次又一次。

她笑了。这是尘世对她最后的记忆。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所作的事情都是为了成就他。男子干净的声音缓缓出现。

她含笑回头。长久的梦终于解了。她看到了那男子的面容。像想象中的一样,莲花般的男子。

她忆起时光中的所有因果。为了追寻他,她辗转千世,上穷碧落下黄泉,流干了每一颗眼泪。后来她找到了他。他却已经不是他了。

他却已经不是他了。他的肉身堕入六道轮回,已经迷失本心。于是自他出生起,她便陪伴着他。锻造他。磨砺他。她是最最高明的铸剑师,就像她曾经的主人徐夫子一样。她给他杀人的理由,所以每次都在他决定杀一个人之前,先牺牲自己。

她炼造出名剑。剑。却背下所有的罪孽。由她,阮月,不,断袖,背负。

西天五彩云霞悬挂。她看着他。弱兰。我偿还了夫子的所有思念。我已经可以爱我所想要爱的人。让我,生生世世守护柳不泉。



莲花,你可愿意听我告诉你所有的故事?

愿听佛祖具言。

你的前身本是辜弱兰,而那名女子,阮月,前身是一把刀,徐夫子铸出的名刀断袖。夫子所有的苦痛和绝望都灌注在刀身。所以断袖永生都与你牵绊。

佛祖,我是莲花。前世烟尘,不堪一提。断袖是神之孽。而我,还有我必须了结之罪。

你去吧。



说书人说,塞北名捕柳不泉与杀手剑要在扬州某地生死对决。



容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剑。我的主人。明日黄昏之约。或许是你我的永诀。

我越来越发现。其实我不是一把刀。我没有锐利的杀机,也没有绝情的姿势。从阮月饮下世上最美的毒药“红娘子”死于你的面前后,我就已经不再是一把刀了。这样的下场。

阮月的眼睛,你的眼睛,我看见了因。我看见了果。我看见了众神,我看见了诸佛。我看见了宇宙茫茫。看见了天地恢宏。

其实你我俱为尘埃。用生命询问生命,用杀止杀,又有何用?怎堪这般无地自容的悲哀。

剑。这是你我的无奈。扬州一战。我们殊途同归。



可是怎会是这样的结果?当柳不泉的剑刺出的时候,他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于是剑回到了他的身体。

他的龙泉剑,在哭。柳不泉,原来你有这么忧伤的脸。

他说,阮月已死。我的命就送了你罢。我需要永久的安宁。心灵的安静。

可是你不要骗我。我已然看穿。

龙泉剑。原来是你。原来你是莲花。你是我的主人剑。你是柳不泉的手中兵刃。所有还是你。还是你。

在时间还未开始流动的时候,你用清澈无比的眼神注视着我。我听到了。你说的。你说了一个动听的谎言。你说我的有缘人是你。让我无须再探寻。

你杀死了无数个你。这是你要的结局么?你是下凡来渡我的么?你是否还想让我做一串躺在佛祖手心里的玉佛珠?

佛祖,我不需要缘。原来没有缘。世事如梦一场,这是一场做不完的梦。每个梦中还有一个梦。我有了过去,我有了现在。可是以后又将如何?辛苦地,看破一切,看淡一切。是啊,世事是什么?幻梦一场,何来所求?何来所求?

一串晶莹的佛珠,落地而碎。原来在那时候,她并没有福分到达红尘。只是碎了。



佛祖长叹一声。这是久违了的叹息。从他成为神的那一天开始。

佛祖凝视着那条河。水波荡漾,清澈,只有一朵红莲花亭亭站立。

莲花,这个局,果真无缘无果,无因无尽。佛祖的声音响彻西天。远处,血染一般的佛光笼罩下来,梵音袅袅,仙人齐声低诵。

徐夫子。佛祖听到,从堆叠的万代时光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霞云蒸腾。金光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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