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指南·凶器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14 19:18 阅读:
你最想杀谁?



A、汉奸



B、债主



C、妻子



D、领导



徐敬州选的是C。他想,大多数男人都会选C,原因很简单:男人都渴望自由,而女人都想把丈夫拴在身边。



徐敬州的妻子是于丽,今年40岁,比徐敬州大了整整9岁。当年,她皮肤还没这么松弛,脾气也没这么急躁。可现在,她脾气暴躁得像更年期,感情强烈得像青春期——年老色衰的自卑,加上天生的神经质,让于丽更加怀疑丈夫的忠诚。为了证明丈夫的爱,她要他时刻维持婚前的激情,押着徐敬州喝交杯酒、求婚、海誓山盟、烛光晚餐……借此重温旧梦,找回自信。只要徐敬州稍有懈怠,她就闹得鸡犬不宁。她畸形的爱情让徐敬州走到了疯狂的边缘。



离婚?徐敬州可不敢忤逆身为卫生局长的老丈人,不然他的事业将一落千丈。



杀妻?我是医生,擅长救人,更精通杀人。可是,难道老丈人就不会识破我的手法?



困在婚姻的围城里,徐敬州焦头烂额。



那天傍晚,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于丽瞪着眼睛骂:“鞋子也没换?”他表示太累了,求她放过他片刻。“累!在外面干什么了?”他的耳朵都快让她揪下来了,只好起身换拖鞋。她忽然从身后抱着他,无限温柔地说:“亲爱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徐敬州愕然。于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耍泼:“好啊,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忘啦?”



徐敬州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真该死,偏偏忘了!他害怕她的歇斯底里——有一次,因为徐敬州不肯说中午去了哪里,她把被子点着了,差点引起一场火灾——就饿着肚子出去买了99朵玫瑰。他把玫瑰一瓣一瓣摘下来,洒在被子上。摘一瓣,徐敬州就必须说一遍“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玫瑰床上,徐敬州觉得像是躺在血泊中。



玫瑰恐惧症:一见玫瑰,就想到可悲的婚姻,就想要谋杀。



但他不敢。



当然,在家里承受的巨大压力,总要有地方宣泄。徐敬州宣泄压力的地方是舞厅。每当外出会诊或是参加学术会议,徐敬州常常掩人耳目,提前一夜返城。他可不是为了回家,而是溜进舞厅。昏暗的灯光里有安宁,有自由,还有艳遇。



今晚,他遇见了姜晓芹,她看上去不到20岁,却惯弄风月,妖媚地笑。我叫徐敬州,晚报记者。说完,他亮了一下记者证,它有点旧,看起来像是真的。



爱情戏的导演永远是丘比特,所以每个故事都大同小异。不过在他身上,丘比特的工作效率很高,短短的一个月,仅有的三次会面,就完成了从相遇到热恋的所有情节。所以,今晚不必再去舞厅,他有了更好的选择——姜晓芹在公寓等着他。



她不像于丽那么烦人,所以现在不必送鲜花,时候未到——虽然,我精通杀人。



他在花店选了枝干花,装在密封的水晶瓶里的,娇艳欲滴。她会高兴的,女人全都一样。果然,她热情地迎接他,用甜蜜的微笑,用青春的躯体。徐敬州被调动起来,压抑的活力顷刻迸发。



几天以后,徐敬州就发现自己陷入了窘境:和于丽一样,姜晓芹也想占有他生活的全部。她不计后果地打他医院的电话,只是为了让他买包茶叶!徐敬州知道,买茶叶完全是象征性的举动,它的潜在含意是“你是我的,就应该愿意做任何事。”女人只要奉献一次,就认为有权占有这个倒霉的男人!



可是,徐敬州只想做他自己,他只想自由。他不是姜晓芹的,不是于丽的,所以拒绝了买茶叶的要求。可姜晓芹说:“你不出来?那我到医院找你。”天哪,徐敬州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这个女人真是神通广大。



徐敬州失望了: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她们只想捆紧自己的男人。他逃出家庭的牢笼,难道又要投入另一个女人的陷阱?应该结束这一切——玫瑰、于丽、姜晓芹、陷阱。他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即使警察抓到他,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因为,他的谋杀是合法的。



一周后,徐敬州出席了某医科大学的报告会。会议没结束,他就提前赶到姜晓芹的住处。公寓空无一人,她还没下班。



拉开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有日记本、相片、纸张。他翻看了一下日记,里面有几处提到了自己。警察会仔细研究日记内容的,应该把日记带走。



第二只抽屉里有几份病历卡,其中一份记载着:“症状:上午在公园游玩时,突发咳嗽、喘憋不止,呼吸困难,喉咙里有白色泡沫样黏液。病因:过敏,花粉进入患者气管肺部,使肥大细胞或嗜碱细胞释放致敏活性物质,使支气管平滑肌痉挛,导致广泛小气道狭窄,产生喘憋症状。”后面是更为潦草的字迹:“医嘱:发作后,若不及时治疗,将窒息致命。因此建议患者随身常备药剂,以备不测。”



第三只抽屉里面横七竖八全是药瓶和药膏——谁能想到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体质竟然差得要命。抽屉里有三种抗过敏药,依美斯汀、敏达、疾立静;有两种哮喘喷雾剂,异丙肾上腺素、舒喘灵。他拿着这些药走进卫生间,拿起一个药瓶,拧开瓶盖,把药片全部倒进马桶,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药瓶,数出几粒同样形状颜色的药片放入空瓶。不一会儿,全部药丸、药剂都掉换好了。他冲一下水,看着药片和药剂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来到卧室中,把药瓶和喷雾剂放进抽屉。怎么也看不出它们已被调包。



做完这些,徐敬州把空余时间用在擦拭器物上。所用可能留下自己痕迹的地方,都得擦一遍。



姜晓芹回来,因为看见他而喜出望外,异常体贴周到。不过几个小时后,她就开始对他指手画脚:“好几天不见了,你带了什么给我?”徐敬州解释说工作忙,全都忘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今晚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良心,给我去买根项链吧!”姜晓芹目光灼灼,闪着项链的光泽,绝不是开玩笑。徐敬州低头思虑,忽然下定决心说:“你在家等我,今晚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他起身关紧窗户,说了声“别着凉了” ,转身就走。



他独自下楼,拐过几条街,来到一家鲜花超市。现在是4月份,玫瑰花开得正旺,价格也不贵,所以店里人头攒动。他没有逗留,尽快购买了一只玫瑰花篮。花篮里布置了各种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非常美丽。



他回到公寓时,姜晓芹还在床上看电视。她一见花篮,顿时花容失色,惊恐地瞪大眼睛,慌张地说:“快……快把这花扔出去!”“怎么啦?”徐敬州不解地问。“我不喜欢花,你快扔就是了。”姜晓芹脸色通红,粗声叫嚷。徐敬州没有听她的,他把花篮放在床边地板上。



姜晓芹开始咳嗽,大声地喘气,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的嘶鸣。她跟他抢夺花篮,想把它扔掉,这使她更累,使喉咙里的嘶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这声音就好像一列急速驶近的列车,顿时充满了房间——她的哮喘发作了,她的脸因为缺氧而憋成了酱紫色。她扑到床头柜上,拉开第三个抽屉,取出了喷雾剂,对着喉咙狠命按压。可是喷雾剂中却根本没喷出药物,只是喷出了细小的水柱。她赶紧朝喉咙里倒了两粒药片,又跌跌撞撞地跑向窗户,想打开窗子,被徐敬州拦腰抱住。她挣扎着,然而无法逃脱,她扑在徐敬州身上,又蹬又踢,指甲深深地抠进他的手腕。



这种疼痛很像老婆揪自己的耳朵,他又是恐惧又是愤怒,用力推倒姜晓芹,吼叫着:“你去死吧!姜晓芹、于丽,你们都一样,你们都去死吧!女人——全部去死吧!”叫喊让他感到满足,感到放松,感到发泄的痛快。他已经分不清在地上挣扎求救的人是谁,是于丽?还是姜晓芹?



姜晓芹眼珠暴突,满脸红斑,眼中充满恐怖的神色,双手狠命抠着自己的脖子。为了呼吸,她仿佛愿意在喉咙撕开一个口子。然而,她做不到,她瘫在他的脚下,死了。于丽,我终于逃出了你的魔掌。



过了好久,徐敬州才镇定下来。他取出抽屉里的所有药品和自己的全部衣物,把它们塞进一只垃圾袋中。这些不能落到警察手里,这样,现场看起来就是一次意外事故——一个粗心的花粉过敏患者,她在没有备用药品的情况下买了一只花篮,引作哮喘病致死。他又仔细擦去花篮上的指纹,离开现场。



一旦要面对警察的审讯,我只要说送完花就离开了,自己不知道她哮喘发作。不用怕警察,送花并不犯法。只要精通杀人,就能合法地谋杀。



杀死姜晓芹后,他并没有解脱,他依然要回家面对于丽的颐指气使,于是,他只能继续这种双重生活。在家里,他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到外面,他就花天酒地、包养情妇,从中找回失去的自尊。然而,那些女人都想管他,没有一个愿意给他自由。所以,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杀人。



五年来,以姜晓芹为开端……



春天的公园里,百花争艳,过山车上的人们发出欢乐惊恐的尖叫声,这声音很响,以致掩盖了一个女人的哮喘声和呼救声。等到人们发现她时,她已经死在了过山车里。



在一个悬崖下,一个女人粉身碎骨,落在满山遍野的杜鹃花丛中。没有知道她是怎么掉下来的。



在一个生态农业景观区,一个女游客在观赏梨花、桃花时哮喘病发作,山区落后的医疗条件令她不治身亡。



在家庭浴室里,一个女人窒息而死。不是煤气中毒。浴衣架上摆放着一盆菊花。



在秋天的草原上,野花遍地,一个女人俯卧,第二天有人发现她早就死了。



……



不用怕警察,赏花是合法的。的确,我精通杀人。



审讯员问:“徐敬州,五年来你一共杀了多少人?”“我杀人?” 徐敬州低着头冥思苦想,他不明白警察是怎么找到他的。



审讯员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我们注意到,死者的容貌、生活方式、病史有着惊人的相似,就追踪这个案子。后来我们发现,她们都患有过敏性哮喘,并且都在你们医院治疗过。很明显,本案的连环杀手对目标进行过精心挑选,他挑选的依据就是病历。重度过敏性哮喘患者并不多,凶手至少挑选了十万份病历才找到了合适的目标。而这么多档案只有档案管理员和院级领导才能看到,而你恰好是副院长。”



“可是,你们没有证据。全世界共有1.5亿人患有哮喘,每年有18万人死亡,你能证明她们不是死于意外?”徐敬州冷笑了一下。我只是给她们送花而已,送花不是犯罪行为,再说,怎么证明花是我送的?



审讯员把一件深蓝西装放到桌面上:“衣服上你的。死者气管里的致病花粉,和这件衣服纤维中的花粉同属一种。”



“这能说明什么?真是可笑。”



审讯员继续说下去:“这种花只生长在锡林郭勒盟西乌旗高力罕牧场,就加大了你的嫌疑,因为最后一个受害者正是在那里死去的。更重要的是,虽然西服洗涤过了,化验室还是从纤维中提取出了哮喘时咳出的粘液分泌物,DNA检测结果证明,被害人哮喘时和你在一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有救活她,但我尽力了。”



“你妻子早就怀疑你不忠,她雇佣的私人侦探能证明你的杀人罪行。你妻子觉得你不爱她,她说你从不主动送花给她,所以她才把这些证据交给了我们。”警察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子挣扎着向徐敬州求救,但他却残忍地把她推开。



徐敬州一下子崩溃了,他不停地哆嗦,嘟囔着:“我只是送花……送花并不犯法……你们知道,女人总是喜欢玫瑰花……”



审讯员走出审讯室。一个女警员刚刚接到追求者送来的红玫瑰,她把花捧在怀里,满脸绯红地走在过道里,她好奇地问审讯员:“你在审谁啊?”



“玫瑰杀手,”然后,审讯员指着玫瑰花说:“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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