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眼中的俄罗斯人

2001年6月，叶女士来俄罗斯探亲。她的丈夫是国内一家公司驻莫斯科办事处的负责人，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国了。起初，叶女士觉得这边的机会比国内多，甚至想在这里创一番事业，后来才发现某些俄罗斯人根本瞧不起中国人，对崛起的中国，有种阴暗心理，另外安全也是个问题。“我亲眼目睹，在繁华的大街上，俄罗斯光头党的青年殴打我的两个朋友，他们的护照、手机被抢，血流得满身都是……喊救命嗓子都喊哑了，没人管，警察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叶女士觉得跟这种俄罗斯人有理也讲不清。北京申奥成功那天，她和我们一起开车到列宁山、胜利广场，实在是想一抒胸中块垒，遗憾的是最后没去成红场。

叶女士才来俄罗斯一个月，就有这么深的感触，那些长期在俄生活的华人呢，他们适应了吗？

吴小姐学俄语出身，大学毕业后周游中亚和独联体国家，现在是某中国公司的驻俄罗斯代表，她说自己的事业、生活、情感已经和俄罗斯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吴小姐现在和两个中国男同事住在一套公寓里，她说中国人不太讲究私人空间，“像我们这样办公、生活搅在一起，男女同事朝夕面对，对于俄罗斯人来说简直无法想象。”

吴小姐在俄罗斯生活愈久，愈觉得祖国的强大是她的坚强后盾，她通过互联网与国内和亲人时刻保持着情感的联系。尽管与这个国家、民族几乎融为一体，但她还是能够时时“跳”出来……“我经常在中俄两国不同的文化、思维、观念和生活圈子之间跳来跳去，对照地去看、去比较。跟俄罗斯人尤其是莫斯科人打交道非常难，它现在的生意人主要集中在二十八九岁到三十出头，是我们的同龄人，他们成长在苏联解体前后的一段时间，心态很复杂，甚至有些不正常，不像老一辈人受过很深的社会主义影响，也不了解和接近中国。这些解体后暴发起来的所谓‘新俄罗斯人’又不完全是西方式的，和资本主义还有一些距离，虽然他们崇尚西方，但做事并不完全按照国际贸易规则和惯例，行事很怪异，有时极端地不友好，解体后那种巨大的心理阴影和裂痕在他们身上反映得极为明显。但这种情况现在也有了好转，俄罗斯经济正在逐步同国际接轨，我们与俄罗斯人做生意也必须顺应这种变化，那些不懂语言、国情，不熟悉东西方文化的中国‘倒爷’会逐渐被俄罗斯市场淘汰。”

吴小姐父母早亡，从小就不得不承担起照顾年幼弟妹的责任，她自称喜欢主持一种公道和公平，上大学时特想做一名记者，但后来无意间步入了生意圈，并且亲身经历了苏联解体前后的历史动荡。她说自己骨子里是一个文化人，现在只不过是以商养文，她坚持利用业余时间翻译中亚地区的政治法规、经济信息和人文风情，给国内的《中亚信息》等杂志，她的一本译著也很快就要出版。

对俄罗斯这个国家，吴小姐有较深的了解，对俄罗斯人的精神和内心世界，更是不乏独到的看法。“俄罗斯人有点一根筋，说话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中国人脑子转得太厉害了。俄罗斯人比较讲原则，不像我们什么事都可以通融。如果不懂他们的文化、思维、心理、语言，你根本无法与其打交道。中俄两国差异性很大。我凭借自身的语言优势和长期在中亚地区工作、生活积累下来的经验，可以使双方的差异降到最低，在生意上达到双赢。许多人以为像我这样的单身女孩在俄罗斯生意场上很难生存，其实这里的情况与国内完全不同。尽管我的合作伙伴或谈判对手都是男性，尽管俄罗斯男人在女人和性方面非常随便、放荡，这是全世界公认的，但他们的这种随便是在工作之外，生意上对女性是很尊重的，倒是国内的老板或当官的，常常对做生意的女性歧视或有非分之想。”

仅仅一年时间，吴小姐就为公司在俄罗斯拓展出一块很大的生意，并且成功地将土耳其、伊朗等国外竞争对手挤出了市场。她认为这是她善于与俄罗斯人融合的结果。吴小姐身在俄罗斯，却似乎更识“庐山真面”，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俄罗斯人的一些褒奖和肯定。“我接触的俄罗斯男人层次比较高，我也和他们的妻子或家人交往，就我所见，他们对婚姻的态度是严肃认真的，对子女也很负责。中国男人从小就被教育成对家庭有责任感的人，他们对自己的妻子、子女非常好，许多人会做饭、会料理家务，这在俄罗斯男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不过，在公共场合，中国男人对妻子以外的女人却显得不够礼貌，缺乏男士风度。比较起来，我更愿意和俄罗斯男人在一起，他们总让我有一种被照顾的感觉。替你拎一下包，开一下车门，饭桌上为你布菜，做得周到而妥贴。我在国内当翻译时，经常看到咱们的领导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时时处处、想当然地享受下级甚至女性的照顾，而我接触的俄罗斯高官，不管他在家里怎样，在公共场合从不自恃身份，总是善意地照顾每一位身边的女性，这种细微的照顾体现的是对女性的一种理解和尊重，没有搀杂任何想法。你说它虚伪也好，表面也罢，但作为女性，你无法拒绝这种风度。”

吴小姐认为中俄两国的爱情婚姻观有很大差异，中国人重责任，但婚姻中缺少情趣和持久的两性吸引；俄罗斯人重两情相悦，感情也较丰富，但有时显得游移和用情不专。“两性之间的情爱必须以真诚为基础，俄罗斯人也是懂感情、讲感情的，他们不是天生地朝三暮四、风花雪月。俄罗斯的离婚率确实比中国高，但并不是说国内婚姻的质量就多么的好，有很多婚姻实际上是一种建立在利益、传统上的道德维系，它的稳定的背后其实有很大的危机。而俄罗斯人的婚姻更多地属于那种两情相悦，来的快去的也快，新的感情发生了，他又很快地投入进去，不像中国人那么有责任感，这确实是中俄婚姻的一大差异。我周围的朋友有许多是中俄跨国婚姻，有成功的，失败的也有，我觉得跨国婚姻不是一种模式，如果单纯去追求这样一种方式的感情，那肯定是不成功的。其实，跨国婚姻同所有的婚姻包括国内的婚姻都是一样的，它取决于感情的纯度以及内心是否真诚。”

我们在叶卡捷琳堡曾受到一位开中餐馆的武杰先生的热情款待，武先生对俄罗斯人的傲慢、懒散感触颇深。他雇了许多俄罗斯女孩做服务员，生意清淡时，她们不急不慌，按点下班；客人多了，还是悠闲自在，眼里永远看不见活儿。他这个老板整天忙得团团转，服务员却怎么也紧张不起来……

吴小姐认为这是俄罗斯的民族性造成的。“俄罗斯人的悠闲、懒散、得过且过，和俄罗斯的历史、地域、文化有很大关系。它不像中国曾是个多灾多难、一穷二白的国家，比如说中国的农民，即使丰收了心里也不会轻松，他想的是明年会不会歉收，有没有饭吃，这种历史的因袭是根深蒂固的。所以中国人喜欢积攒，有较强的危机感和忧患意识，总是在为明天、为后代而积攒，背着很重的壳，活得很累。俄罗斯人不一样，他们从不为明天发愁，俄罗斯地大物博，可以说从未贫穷落后过，他们活的是现在，是享受。一些上岁数的人说，前苏联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它就像我们的父母，给了我们所需要的一切，我们可以没有包袱、无忧无虑地生活。即使解体后的今天，俄罗斯人也一样活得很开心，这和中国人差异很大。”

俄罗斯人喜欢玩儿，即使赤贫的人也不会忘记在周末放松自己。也许有了这种“玩儿心”，俄罗斯的娱乐业非常发达，而且许多看似危险的行业，竟也大鸣大放，显得比较纯粹。吴小姐介绍说：“俄罗斯赌场非常多，大都装饰得金碧辉煌。俄罗斯人到这里玩儿两下，多是为了放松和休闲。而中国人不是，那些不分寒暑、在市场上辛苦赚钱的温州人，衣衫不整地到这里，红着眼睛，把大笔血汗钱扔进永远也添不满的黑洞……”

在莫斯科，我结识了一个来自东北的中国厨师，他亲口对我说：“兄弟，我不是没有过钱，好几万美金啊，转眼就没了，莫斯科的卡西诺（赌场）我都输遍了，那个地方吃人哪！”输得最惨的那次，他差点用切菜刀把手指头剁下来，他恨自己不长记性。

俄罗斯的文化、体育设施非常之多，每年都有数不胜数的各种文艺表演和体育赛事。在莫斯科，你可以经常欣赏到高水平的歌剧、芭蕾舞，全世界的艺术家云集于此。在投票选举2008年奥运会主办国前后几天时间里，莫斯科就有大大小小数十台歌剧、古典音乐会、摇滚音乐会上演，其中包括国人难得一见的“三高”演唱会。一位华人说：“巩俐、张艺谋来莫斯科，别说俄罗斯人不认，就是华人也不会感兴趣，来莫斯科的大腕儿太多了！”

吴小姐不久前举办了一次生日PARTY，道贺的朋友来自七个不同的国家。她兴奋地回味说：“没有漂亮的容貌、也不聪明伶俐，这使我从小拥有一颗敏感、好学的心。穿梭于东西方文明，真诚待人，使我在俄罗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同样的天、地，一向林木茂盛的东北黑土地已有了触目惊心的光秃和稀疏的绿。大兴安岭的林业工人抱怨种的没有砍的多；呼仑贝尔草原上的牧民也在为越来越多的沙化地发愁……而俄罗斯却闲置着大片的良田和牧场，农民们懒洋洋地赤脚守在家里，嚼着野菜、观赏宠物老鼠借以打发时光。

同样的山、水，松花江快要断流，嫩江像个发育不全的孩子，而叶尼赛河、乌拉尔河、鄂毕河、伏尔加河却依旧浪花飞溅、风韵犹存，不过，她们丰美的乳汁竟然养不活遍布俄罗斯的乞讨者。

是俄罗斯人太懒，还是中国人太勤快了？

一位经常赴俄罗斯从事研究工作的中国学者说：现在的俄罗斯送礼成风、贪污受贿成风，由此形成了两种“效应”，其一是“变态反抗效应”，既然你可以贿赂，为什么我不能贿赂？于是人们普遍得了一种病症，一切都依赖贿赂，以贿赂为标准衡量万事万物；另一种是“社会怠工效应”：既然我无法去贿赂，也没有人来贿赂我，我就什么也不干，不种田、不开机器、不进办公室，让一切都停顿下来，看你还贿赂不贿赂，看你还贪不贪。这种消极的反抗心理，使俄罗斯人变得毫无生气，社会变得死气沉沉，从而孕育和膨胀着委靡混泡、浑浑噩噩、不思进取甚至不满、躁动和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