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第一场血
田野的风柔柔的拂着他面，就象一个怀春少女的掌心，绵绵的、暖暖的。
他静静地站在那小山坡上，那身如雪的白衣在这光秃秃的曾经的梯田上显得更外的刺眼。
他不该到这里来，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到灵山去是这个小镇年轻人或江湖人解决争斗的最后方式。
灵山就是他现在所站的这个曾经的梯田坡顶。
灵山一点都看不出灵气，一层层横七竖八的石头把曾经绿葱葱的山坡人为地变成了曾经当地公社学大寨的政绩工程现在长满荒草的梯田；倒是灵山下的水库还真是灵气活现，两潭秋水微波荡漾，而另一岸连绵的山丘郁郁葱葱，远看就象一条美女精心修饰过的眉黛。
观秋水思伊人。
霁从来就没带他到这里来过。如果没有这封信他就无法享受到这种美景。
信，决斗信。
在一早一个自称霁的男朋友的朋友的小伙子敲开他的办公室交给他这封信时他就决定到这里来，这个被当地人称为乱葬岗的决斗地—灵山。
灵山，不知为什么叫做灵山，虽然他也听说过他所站的土地里埋着无数的冤魂，水库里时不时冒出一具极度腐烂的尸体；灵山，灵山，魂灵守居之山！
据说在很久以前灵山就是部族间解决纷争的地方，几次大的部族决斗都安排在这里，战死的族民双方也不抬走，就地掩埋。
从原始社会进化到封建社会再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继而社会主义土改镇压恶霸地主******再农业学大寨再文化大革命再社会主义粗级阶段，时代变了一代又一代，唯一不变的是人们还是习惯于在摆不平纷争时吼一声：“咱们上灵山说去。”。
其实到灵山的人还是很少，除了镇压******和农业学大寨。
霁当时告诉他关于灵山的传说时他觉得很好笑，但更可笑的是现在他竟然也来到了灵山，目的也和传说中的一样:
为了决斗！
决斗信现在还握在他手里。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理这封信。
作为一个靠村里人集资才能走出离这个县城很远的小山村去离这个县城更远的大上海读书，而现在又作为一个青年企业家被这个从来没踏上过他所在村里土地的县领导到离这个县城更远的深圳招商引资回来的这个县城里的传说人物的他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理这封信！
他曾经收到过无数的邀请信，也收到过无数的求爱信，更收到过无数的求助信，但从来没有收到过决斗信！
信很简单。
“你所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在今下午5：30到灵山上等我。”
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写信的这种人如果在他公司肯定是呆不下的，做事太不严谨。如果是别的另外任何人的来信在这时也会变成一个纸团重重地砸在字纸篓里。
但这封信他还在手里把玩着。
不用落款，也不用日期他也知道这是谁的来信。
一个他熟悉却又陌生到极点的霁的男朋友的来信。
二
霁是一个女人，一个猫一样的女人。
认识霁是个偶然而必然的机会。
每天和建筑商、包工头、地痞流氓、政府官员或争执或寒暄把已习惯深圳高效率工作的他拖得筋疲力尽。
自然而然他进了县城内唯一象个酒吧的酒吧。
佐着驻店歌手那学着港台音嗲声嗲气的歌曲，他咽下了一杯又一杯该酒吧的镇店之宝—轩尼诗XO。
没有霁。直到他给那酒吧的老板提了49次该换些歌手并解释深圳都是说国语的后才在某个夜晚看到了坐在演歌台吧凳上的霁。
猫一样的女人。只是他对霁的第一印象。
那晚霁穿的是一身碎蓝花的连衣裙。
她径直坐到演歌台吧凳上，一束射灯打在她那被长发遮住了半边的脸上，苍白得诡异。
《卡萨布兰卡》并不是他特别喜欢的那类英语名曲，但在一把木吉它的伴奏下，她那幽幽的嗓音吐出的字正腔圆的伦敦口音着实让他举在嘴边的那半杯轩尼诗XO凝固在空气中，半天也没入喉。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一曲过后酒吧里并没听到往常那种稀稀落落地掌声加密密麻麻的调侃声、笑骂声。
可能是感觉到了酒吧这种冰冻也似的凝重，他看到她抬起了那只戴着碧绿玉手镯的右手，把头发轻轻往后拢了一拢。
洁白如玉的前额下露出了两潭秋水似的眼睛。
猫一样的女人，猫一样的眼睛。
她的眼神象一根针似的扫到了他的身上，他感觉象一束X光线使他的五脏六腑都被她看透了。
“啪啪啪”
他放下酒杯，难得的一次主动鼓起掌来。
他的掌声唤醒了全场的手掌和喉管。
她迅速被叫好声和掌声所包围。
她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象一把梳似的滑到了他身上，他感觉象一把木梳轻轻地把他的五脏六腑梳理得顺顺溜溜。
滑得象泥鳅似的酒吧老板在快打烊前把她引到了他桌前。
从此他知道了她叫霁。
从此霁上台时总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花篮。
白天的时光对他来说不再那么短暂；很快地建筑商、包工头、地痞流氓、政府官员都选择了下午来找他，当然顺理成章的拿到了以前或争执或寒暄半天也拿不上手的甜头。
他的白色宝马成了她下班的专座，直到在某一天那宝马车直接开到了他长包的县招待所的一套间。
她象猫一样轻盈，她象猫一样凶狠。每一次酣畅漓沥后他的背上总是伤痕累累。
那是她抓的。她的猫爪一样的指甲抓伤的。
恋爱中的人是最愚蠢的，哪怕精明如他。
终于他在无数次工地建筑工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和窃笑以及找他送河沙、送砖头进工地的地痞流氓的白牡丹长白牡丹短的淫秽笑话中知道了一个真相：
她是一个破鞋！！！
她为了钱可以陪医院的院长睡觉，她为了进银行工作可以以和行长睡觉的照片威胁行长！而她的男朋友现在还在因故意伤害罪在接受法律的制裁。
更让他伤心的是她进酒吧唱歌竟是那个滑溜得象泥鳅似的酒吧老板故意安排的，那晚酒吧里顾客都是老板拉来捧场的。
骗局，彻头彻脑的骗局！
三
那晚他没去酒吧。
他长包的套房地毯被烟头蹂躏得遍体鳞伤。
“吱”得一声门开了。
她看到的是象高山上笼罩的白雾一样的呛人的烟雾和烟雾中依稀可见的一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象受伤了的野兽般的身影和一双象着了火的灯笼似的眼睛。
她的脚步依旧猫一样轻盈。
打开灯，推开窗。
走到靠窗的圆桌前她为他倒了杯水后就静静地坐在圈椅上，那双关芝琳似的猫一样的眼睛象针一样扫向他。
从不吸烟的他继续在蹂躏着手上的香烟和脚下的地毯。
时间好象凝固了，空气好象凝固了。
“你全知道了？那我该走了。”
她的声音象从地底下冒出一样的清凉。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直到她那猫一样的脚步无声地移到了客房门口。
“你为什么骗我？”
他立起来，手指攥得“吱吱”作响。
“我没骗你，我从来就没打算骗你！”
她走了回来，又坐进了那张圈椅。
“有个女孩，从小生活在幸福之中。父亲是个转业的营级军官，母亲是个中学的英语教师，她自己也品学兼优，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在老师和同学们的赞扬和羡艳声中长大。小学—中学—北京外国语学院—英国牛津大学，她的成长路程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直到她在高二时她妈疼昏在讲台上，检查结果很无情—她妈是肾衰竭。”
她点燃一根烟，也不吸，只看着一缕轻烟慢慢地在她的拇指和食指的转动中袅袅而上。
“在肾透析，出院，住院，肾透析的往复中，耗尽了她全家所有的存款和她那担任一家企业生产厂长的父亲全部的精力。”
“唯一能挽留她母亲生命的是换肾。但她母亲以自杀相威胁不准已进入高三的她取肾救母。”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有些泪光在波动。
“找亲戚，找朋友，找教育局，找厂工会。她父亲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也才凑齐12万8千6百元，离换肾所需的20万手续费整整差7万1千4百元。”
“她偷偷逃学了，发疯似的到处找人，仍至多次找到献血车献血，直到献血车的医师怎么也不敢把抽血那粗大的针头插进她那瘦弱的手臂。”
她狠狠吸了一口烟，缠绕的烟雾把她那洁净的面孔飘浮得象是波光中的倒影。
“在走投无路后她怯生生地找到了医院的院长。院长很爽快，告诉她可以以医院临床医学研究的名义为她妈妈省去一大笔费用，但是。。。。。。”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从院长那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因激动而一蹦一跳的前胸时她就明白了她该怎么做”
她又吸了口烟，手指有些颤抖。
“当院长把她掀翻在检查病人用的小铁床上时她并没有反抗，任由院长象牛一样喘着粗气象牛一样厚重的身躯压到她身上，然后她的下腹下就象被牛蹄践踏了一样让她疼不欲生和血肉模糊。”
讲到这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打了一个寒颤，眼神里也刺出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他停止了蹂躏手上的香烟和地上满目苍桑的地毯。怔怔地看着对面这个象猫一样的女人好象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冷冰冰地讲着故事。
没过多久，她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冰雪般的冷漠。
“那个院长没食言，不到一个礼拜她妈妈就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当时她和她父亲都激动得哭了起来，不明真相的父亲竞直跑到院长的办公室跪了下去。”
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半点也看不出一丝的激动。
“她原以为噩梦到此终止了，也恢复了进校准备高考的冲击。”
“可是兴奋的日子可以以分钟来计算，没几天，肾脏移殖的排异性反映让她妈妈24小时挂上了氧气罩。”
“13天后她妈妈挂着泪珠闭上了双眼。”
她的头垂了下来，他看着她那瘦弱的身躯随着费力撑着头的手臂剧烈地颤动着。
“高考时在她最擅长的英语课目考试时她晕倒在考场上，从此她那北京外国语学院—英国牛津大学的理想之路写下了句号。”
说到这时她的眼神显得异常的无助。
“母亲死了，她那热情、刚毅的父亲也彻底换了个人一样，滴酒不沾的他每天生活在劣质白酒和悲痛之中。”
“没多久父亲所在的厂也倒闭了，而没有妈妈的家已不再象个家。”
她的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
“高考的失利不再是她继续低迷的理由，家里的现状也无法再让她有机会去复读一年。于是她开始了她漫长的找工作经历。”
“高中毕业文凭无法使她进入母亲所处的教育系统工作，而父亲所在的厂已停止生产，更不可能接收新的职工，转业回来的父亲也无法让她在当地找到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她待业也是失业了！”
他知道这个故事会解开他所有的迷团，他停止了吸烟，喝了口她最开始为他倒的茶水。
“为了生活她为白酒销售商做促销员，在酒吧唱歌，直到县农业银行胡全县范围内公开考试招聘银行工作人员。”
“为这次机会她进行了充分准备，在考场上她那扎实的基本功让她连自己都对考试结果很满意。”
她又点燃了一支烟。
“第一期上榜公布单上没有她。相反她那上学时成绩远不如她的那些税务局某科长的儿子，劳动局长的千金都榜上有名。”
“她不服气，也不愿再浪费这次机会，于是她主动找到了农业银行的行长。”
“结果不用说了，她在第二期上榜了，而且分到了行办公室工作。”
她轻轻吐出一口烟，看着那一个不规则的烟圈慢慢的扩散、再扩散，然后随着以前的烟雾一起向打开了的窗口挤去。
“有一天中午行长找她到办公室不再是动手动脚而是求她放过他，把胶卷还给他。”
“事后她才知道是小健找人把行长和行里新分来的大学生堵在了一个宾馆房间里并拍了两个赤身****的镜头。小健给行长的警告是再也不准碰她一下，不然就把照片公布出去。”
她侧了下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遥远的夜空。
“小健是她的邻居也是她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就顶他父亲的班当了厂食堂的厨师。”
“小健从来不敢多和她说一句话，每天在她家帮忙看到她回来也总是红着脸走开。”
她继续对着夜空好象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她没想到小健竟然敢做出那么大件事来。”
她停顿了一下。
“那天是月末，她在行里加班点钞点到很晚。等她下班路过一夜宵摊时听到五个赤着膊子坐在那吃火锅的男人在怪叫：‘白牡丹，来陪史弟们喝杯酒。’，她那时根本不知道她竟然有了个白牡丹的外号。”
“她当然没加以理会继续往前走去。没想到他们其中的一个竟突然立起身来扯起她的手猛的拉了一把。”
“一个闪失她就跌倒在那男人汗津津的怀里，手臂碰倒了那桌上的火锅。”
她不自觉地抬起了手，看了眼手上的烫伤。
“她痛苦的尖叫更激发了那些人原始的兽欲，那个男人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一手端着啤酒就往她嘴里到，另一些男人趁机走过来对她毛手毛脚。”
“那时的她是如此的无助，而那瘦弱的身躯又怎能抵挡住被酒精迷失了的野兽？”
她又打了个寒颤。
“突然一个黑影冲了进来，二话没说一个啤酒瓶就在强搂着她的畜牲头上开了花。”
“接着整个场地炸开了花，她拚命争脱往家跑去后依稀听到后面有人在叫杀死人了，杀死人了。然后一个血人追上了她，轻轻对她说：‘别怕，我是小健，有我在！’”
“那天晚上不知是小健搀着她回去的还是她扶着小健回去的，反正到了小楼小健家门口时小健已从她身边滑了下去。”
“当她费力把小健弄上了床，止了血，小健就带着甜密的笑容睡着了。”
“因为担心小健的伤势，当晚她没回家，无聊中她拿起了小健枕头边的笔记本观看，没想到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小健竟暗恋了她五年！他的每一份日记都记载了她的心情变化和他的思念之情，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两年来每天都暗地里保护着她上下班。”
“看到小健在梦中那甜密的笑容，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滑了下来。没想到在她心里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健内心竟然藏有这样丰富的情感，而她竟然对每次需要帮助时总能见到小健，而且她家厨房里总多出几样新鲜的蔬菜或肉类毫无差觉，她竟以为小健是因为和他爸是一个厂的来无意窜门而已。”
“第二天在上班时他接到了小健妈妈打来的电话，警察来抓小健了，小健想见她一面。”
“一放下电话她立即叫了辆摩的飞一般的赶了回去，看到小健使劲地抓着门槛，任由警棒不断地在他身上飞舞也死不松手。”
“看到她后小健松开了手，眼睛把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憋红了脸才说出一句话：‘我不能看你下班了，自己多保重。’说完就仍由警察靠住他的双手，向警车走去。”
“听到小健这句话，看着小健的眼神，一霎那间她想起了她妈妈临终时看她的最后一眼。”
“她木木地站在那儿就象被冰冻了一样。”
“直到小健快带上警车时她才发疯地赶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铐着双手的小健，嘴巴和着泪水一起压到了小健嘴唇上。”
他起了身，倒了一杯水放到了那小圆桌上。
“那人没死。小健判了五年。随后她也被下放到最边远的一个乡营业所工作。”
她看了一眼杯中的水，没有喝，只是轻轻地熄灭了手头上的香烟。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我才调上来，只是听说过县里回来一个深圳的大老板。”
她的眼睛又显现了猫的锐利。
“那个酒吧的老板是我高中的同学，他要我来捧捧场而已。 我从来就没打算骗你，我只所以到这里来仅仅因为你长得象一个人。”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你象我在部队时的父亲。”
“不是我想骗你，而是你根本就没给我机会向你解释我的过去！。。。。。。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过去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拎起放在椅上的小包就起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在沉默半天后他嗓音显得格外的低沉。
她缓缓转过身来，没由得她的“不”字说完整他那烁热的嘴唇已紧紧合上了她那惊愕的嘴唇上。
不管她怎么拳打脚踢，她那瘦弱的身躯还是被他压在那席梦思床上。
那晚他感觉他象是一只深山里的豹子，而她竟变得象一只偎在他怀里的波斯猫。
四
虽然春天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站在这山坡上他还是感到一丝凉意。
他搓了搓手，打了个寒颤。
“你终于来了，象个男人！”
他身后传出一个比天气更让他寒冷的话语来。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那个叫小健的男人也就是他手上那封决斗信的主人已经来了。
他回过头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一个身高不到1米7的大男孩双手背后站在他不远处。明显没长好的寸头下竟是一张象女孩子一样白嫩的脸蛋，而且上面竟然还挂着一副黑框近视眼睛。
这会是一个初中没毕业在食堂工作的人？这会是个拿着个啤酒瓶把五个男人刺得一个重伤、四个挂彩的混混？
“我就是小健！”
那大男孩下句话彻底打消了他认错人的念头。
“你欺负了他，你必须受到惩罚。”
随着小健冷冰冰的话，一样同样冰冷的东西从他背着的双手上面扔了出来。
他垂下眼一看，他脚面前的是两把锋利的西瓜刀。
“你欺负了他，你必须受到惩罚。挑吧，或者跳下去。”小健的语气就象美国西部片中的警长。
终于开始了，中世纪的决斗竟然会在他身上重演。他顿感一股激素从他两腿之间熊熊向上燃去，直到把他的眼睛燃成血红。
当他弯下身子想捡起一把西瓜刀时他看到小健在那冷冰冰的看着他。
看着小健与他那1米82的身高180斤的体重相比就象一个侏儒般的身躯，他止住了捡刀的念头。
他突然觉得很好笑，觉得自己好笑。
他是什么人？市优秀青年、县优秀民营企业家、的偶象、儿童们的理想。他竟然想拿把西瓜刀象个街头混混一样去比拚，还美其名为决斗？
实在好笑，真的好笑。他不自觉地把笑容浮上了面孔。
“好笑吧？好玩吧！对你这种自认为是精英的渣滓来讲每一个女人不过是你的玩物，你玩过了就过了，从来就没想过还需要负责任。但是我对你讲，你欺负了霁你就得接受惩罚！”小健的话语听上去不象个初中毕业水平的混混能说出来的。
看样小健对他的误解太深了，如果他再不解释一下明天他就会上县报的头版头条了。
“第一我没有欺负霁，第二我爱霁，第三我并不想跟你决斗，第四我代霁谢谢你以前的照顾，当然我也愿意提供给你满意的补偿。”他说起话来好象他在公司开董事会一样条理分明。
“第一你绝对欺负了霁，第二你没有资格提爱霁，第三你必须跟我决斗，第四我不会要你一分钱的臭钱。拿起刀来，孬种！”小健的回答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他没有拿刀。所以小健也没有拿刀。
但不拿刀不证明这场未开始的决斗就结束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重重的上钩拳已落到了他腮帮。
嘴里有点咸。
好家伙动真格的了。
小健想错了，他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纨绔子弟，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他也会打架。
当小健第二拳当胸而来时，小健才意识到自已的错误有多重，因为他被顺手一带，沉沉地摔在了一米开外。
没等小健爬起来，小健肚上又挨了一脚，是180斤的体重加上跆拳道黑带高手的力量的一脚。
小健爬了起来。
又是一脚。
小健又爬起来了。
更重的一脚。
小健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输了，从此你给我从我和霁的世界中消失。带着这5万元，有多远滚多远！”他一字一句的对着还在荆棘中打滚的小健吼道，一张5万元的现金支票象一只翩翩起舞的精灵旋转着向小健飞去。
“滚你妈。”不知小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又向他赴了过去。
看着一只眼镜片碎花了，另一只眼镜片已涂满了血和土的混合物的小健边吐出满嘴的血和牙，边含糊不清地咒骂着向他赴来，他陡然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小健还是抓住了他，两手把他的身体当做了一只拐杖才站直来。更没想到的是小健竟然在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还能向他发起致命的攻击—他就象一只饿极了的狼一样狠狠咬向了他的喉管。
还好他是人小健也不是真正的狼，他本能地一偏头，右手顺势一拳把小健又****在地。
不过小健这一次嘴里吐出的再也不是自己的血和牙，而是他脖子上一块活生生血糊糊的肉块。
鲜血很快就在他紧捂着伤口的五指间滑落下去，一滴一滴把他那雪白的上衣胸襟处绣上了一朵格外艳丽的红牡丹。
“你咬我，你这个王八蛋敢咬我！我操你妈！”现在的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在鲜血的刺激下他顺手捡起了一把西瓜刀，狠狠地向还躺在地上喘粗气的小健砍去。
“好，好，你终于拿起刀来了。”躺在地上的小健边翻滚着躲避乱砍下来的西瓜刀，边狂笑起来。
在他一愣中，小健就象一只不死鸟一样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上同他一样多了把亮晃晃的西瓜刀。
“来吧，让我们来个男人一样的决斗吧，象他们一样！”小健用刀尖指着脚下的土地狂笑着说道。
看到眼前这个一块眼镜片已彻底脱落，另一块在中间碎成个菊花状；脸上青的是碰伤，红的是鲜血，连站都站不直的男人竟然还能冲着他狂笑，好象让他拿起刀来就得到了极大的胜利一样的这一幕，让他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
小健他不应该是人，他应该是魔鬼！
“你不是说你爱她吗？来呀，杀了我呀！来呀，举起你手里的刀来呀！” 魔鬼还在向他说话，还在向他逼近。
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来呀，是男人就举起你手里的刀来。有种就来杀了我呀！”小健的脸狰狞得不象魔鬼也会象一只野兽，反正不再象人。
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当琅”一声，刀从他的手里滑落了下来。
后退一步。
“噗嗵“一声他的身体就象铅球入水一样在一个石块的绊碰下倒在了地上。
“起来呀，孬种，你不是很爱她吗？来呀，为你心爱的女人起来呀，象个男人一样爬起来呀！”小健蹲了下去，脸几乎贴上了他的脸一字一句的说着。
刀就在他的手边，力仍在他的身上，人就在他的身边。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的工厂，他的妈妈，他曾经在深圳的磨难，他在政协会上的风光。。。。。。当然还有霁。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小健对他辱骂，对他踢打。
“小健，我们走。”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心里打了个激凌。
等他爬起身来，看到的只有两个相互搀扶着走下山去的背影，一个长发披肩，一个寸发朝天。
他张口想叫，但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一张5万圆的现金支票就象一只中了枪弹的小鸟挣扎着在晚风中翻滚。。。。。。
1冬夜暗香
2爸爸，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女儿
3读书，生命飞翔的羽翼
4美文分享——《静月思》
5读懂心尘，静赋生命
6梦潇湘，花蝶飞
7考验
8雨的味道
9我和堂姐
10催 眠
11校园生活的味道
12微风细雨般的思念
他静静地站在那小山坡上，那身如雪的白衣在这光秃秃的曾经的梯田上显得更外的刺眼。
他不该到这里来，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到灵山去是这个小镇年轻人或江湖人解决争斗的最后方式。
灵山就是他现在所站的这个曾经的梯田坡顶。
灵山一点都看不出灵气，一层层横七竖八的石头把曾经绿葱葱的山坡人为地变成了曾经当地公社学大寨的政绩工程现在长满荒草的梯田；倒是灵山下的水库还真是灵气活现，两潭秋水微波荡漾，而另一岸连绵的山丘郁郁葱葱，远看就象一条美女精心修饰过的眉黛。
观秋水思伊人。
霁从来就没带他到这里来过。如果没有这封信他就无法享受到这种美景。
信，决斗信。
在一早一个自称霁的男朋友的朋友的小伙子敲开他的办公室交给他这封信时他就决定到这里来，这个被当地人称为乱葬岗的决斗地—灵山。
灵山，不知为什么叫做灵山，虽然他也听说过他所站的土地里埋着无数的冤魂，水库里时不时冒出一具极度腐烂的尸体；灵山，灵山，魂灵守居之山！
据说在很久以前灵山就是部族间解决纷争的地方，几次大的部族决斗都安排在这里，战死的族民双方也不抬走，就地掩埋。
从原始社会进化到封建社会再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继而社会主义土改镇压恶霸地主******再农业学大寨再文化大革命再社会主义粗级阶段，时代变了一代又一代，唯一不变的是人们还是习惯于在摆不平纷争时吼一声：“咱们上灵山说去。”。
其实到灵山的人还是很少，除了镇压******和农业学大寨。
霁当时告诉他关于灵山的传说时他觉得很好笑，但更可笑的是现在他竟然也来到了灵山，目的也和传说中的一样:
为了决斗！
决斗信现在还握在他手里。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理这封信。
作为一个靠村里人集资才能走出离这个县城很远的小山村去离这个县城更远的大上海读书，而现在又作为一个青年企业家被这个从来没踏上过他所在村里土地的县领导到离这个县城更远的深圳招商引资回来的这个县城里的传说人物的他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理这封信！
他曾经收到过无数的邀请信，也收到过无数的求爱信，更收到过无数的求助信，但从来没有收到过决斗信！
信很简单。
“你所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在今下午5：30到灵山上等我。”
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写信的这种人如果在他公司肯定是呆不下的，做事太不严谨。如果是别的另外任何人的来信在这时也会变成一个纸团重重地砸在字纸篓里。
但这封信他还在手里把玩着。
不用落款，也不用日期他也知道这是谁的来信。
一个他熟悉却又陌生到极点的霁的男朋友的来信。
二
霁是一个女人，一个猫一样的女人。
认识霁是个偶然而必然的机会。
每天和建筑商、包工头、地痞流氓、政府官员或争执或寒暄把已习惯深圳高效率工作的他拖得筋疲力尽。
自然而然他进了县城内唯一象个酒吧的酒吧。
佐着驻店歌手那学着港台音嗲声嗲气的歌曲，他咽下了一杯又一杯该酒吧的镇店之宝—轩尼诗XO。
没有霁。直到他给那酒吧的老板提了49次该换些歌手并解释深圳都是说国语的后才在某个夜晚看到了坐在演歌台吧凳上的霁。
猫一样的女人。只是他对霁的第一印象。
那晚霁穿的是一身碎蓝花的连衣裙。
她径直坐到演歌台吧凳上，一束射灯打在她那被长发遮住了半边的脸上，苍白得诡异。
《卡萨布兰卡》并不是他特别喜欢的那类英语名曲，但在一把木吉它的伴奏下，她那幽幽的嗓音吐出的字正腔圆的伦敦口音着实让他举在嘴边的那半杯轩尼诗XO凝固在空气中，半天也没入喉。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一曲过后酒吧里并没听到往常那种稀稀落落地掌声加密密麻麻的调侃声、笑骂声。
可能是感觉到了酒吧这种冰冻也似的凝重，他看到她抬起了那只戴着碧绿玉手镯的右手，把头发轻轻往后拢了一拢。
洁白如玉的前额下露出了两潭秋水似的眼睛。
猫一样的女人，猫一样的眼睛。
她的眼神象一根针似的扫到了他的身上，他感觉象一束X光线使他的五脏六腑都被她看透了。
“啪啪啪”
他放下酒杯，难得的一次主动鼓起掌来。
他的掌声唤醒了全场的手掌和喉管。
她迅速被叫好声和掌声所包围。
她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象一把梳似的滑到了他身上，他感觉象一把木梳轻轻地把他的五脏六腑梳理得顺顺溜溜。
滑得象泥鳅似的酒吧老板在快打烊前把她引到了他桌前。
从此他知道了她叫霁。
从此霁上台时总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花篮。
白天的时光对他来说不再那么短暂；很快地建筑商、包工头、地痞流氓、政府官员都选择了下午来找他，当然顺理成章的拿到了以前或争执或寒暄半天也拿不上手的甜头。
他的白色宝马成了她下班的专座，直到在某一天那宝马车直接开到了他长包的县招待所的一套间。
她象猫一样轻盈，她象猫一样凶狠。每一次酣畅漓沥后他的背上总是伤痕累累。
那是她抓的。她的猫爪一样的指甲抓伤的。
恋爱中的人是最愚蠢的，哪怕精明如他。
终于他在无数次工地建筑工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和窃笑以及找他送河沙、送砖头进工地的地痞流氓的白牡丹长白牡丹短的淫秽笑话中知道了一个真相：
她是一个破鞋！！！
她为了钱可以陪医院的院长睡觉，她为了进银行工作可以以和行长睡觉的照片威胁行长！而她的男朋友现在还在因故意伤害罪在接受法律的制裁。
更让他伤心的是她进酒吧唱歌竟是那个滑溜得象泥鳅似的酒吧老板故意安排的，那晚酒吧里顾客都是老板拉来捧场的。
骗局，彻头彻脑的骗局！
三
那晚他没去酒吧。
他长包的套房地毯被烟头蹂躏得遍体鳞伤。
“吱”得一声门开了。
她看到的是象高山上笼罩的白雾一样的呛人的烟雾和烟雾中依稀可见的一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象受伤了的野兽般的身影和一双象着了火的灯笼似的眼睛。
她的脚步依旧猫一样轻盈。
打开灯，推开窗。
走到靠窗的圆桌前她为他倒了杯水后就静静地坐在圈椅上，那双关芝琳似的猫一样的眼睛象针一样扫向他。
从不吸烟的他继续在蹂躏着手上的香烟和脚下的地毯。
时间好象凝固了，空气好象凝固了。
“你全知道了？那我该走了。”
她的声音象从地底下冒出一样的清凉。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直到她那猫一样的脚步无声地移到了客房门口。
“你为什么骗我？”
他立起来，手指攥得“吱吱”作响。
“我没骗你，我从来就没打算骗你！”
她走了回来，又坐进了那张圈椅。
“有个女孩，从小生活在幸福之中。父亲是个转业的营级军官，母亲是个中学的英语教师，她自己也品学兼优，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在老师和同学们的赞扬和羡艳声中长大。小学—中学—北京外国语学院—英国牛津大学，她的成长路程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直到她在高二时她妈疼昏在讲台上，检查结果很无情—她妈是肾衰竭。”
她点燃一根烟，也不吸，只看着一缕轻烟慢慢地在她的拇指和食指的转动中袅袅而上。
“在肾透析，出院，住院，肾透析的往复中，耗尽了她全家所有的存款和她那担任一家企业生产厂长的父亲全部的精力。”
“唯一能挽留她母亲生命的是换肾。但她母亲以自杀相威胁不准已进入高三的她取肾救母。”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有些泪光在波动。
“找亲戚，找朋友，找教育局，找厂工会。她父亲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也才凑齐12万8千6百元，离换肾所需的20万手续费整整差7万1千4百元。”
“她偷偷逃学了，发疯似的到处找人，仍至多次找到献血车献血，直到献血车的医师怎么也不敢把抽血那粗大的针头插进她那瘦弱的手臂。”
她狠狠吸了一口烟，缠绕的烟雾把她那洁净的面孔飘浮得象是波光中的倒影。
“在走投无路后她怯生生地找到了医院的院长。院长很爽快，告诉她可以以医院临床医学研究的名义为她妈妈省去一大笔费用，但是。。。。。。”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从院长那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因激动而一蹦一跳的前胸时她就明白了她该怎么做”
她又吸了口烟，手指有些颤抖。
“当院长把她掀翻在检查病人用的小铁床上时她并没有反抗，任由院长象牛一样喘着粗气象牛一样厚重的身躯压到她身上，然后她的下腹下就象被牛蹄践踏了一样让她疼不欲生和血肉模糊。”
讲到这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打了一个寒颤，眼神里也刺出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他停止了蹂躏手上的香烟和地上满目苍桑的地毯。怔怔地看着对面这个象猫一样的女人好象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冷冰冰地讲着故事。
没过多久，她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冰雪般的冷漠。
“那个院长没食言，不到一个礼拜她妈妈就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当时她和她父亲都激动得哭了起来，不明真相的父亲竞直跑到院长的办公室跪了下去。”
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半点也看不出一丝的激动。
“她原以为噩梦到此终止了，也恢复了进校准备高考的冲击。”
“可是兴奋的日子可以以分钟来计算，没几天，肾脏移殖的排异性反映让她妈妈24小时挂上了氧气罩。”
“13天后她妈妈挂着泪珠闭上了双眼。”
她的头垂了下来，他看着她那瘦弱的身躯随着费力撑着头的手臂剧烈地颤动着。
“高考时在她最擅长的英语课目考试时她晕倒在考场上，从此她那北京外国语学院—英国牛津大学的理想之路写下了句号。”
说到这时她的眼神显得异常的无助。
“母亲死了，她那热情、刚毅的父亲也彻底换了个人一样，滴酒不沾的他每天生活在劣质白酒和悲痛之中。”
“没多久父亲所在的厂也倒闭了，而没有妈妈的家已不再象个家。”
她的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
“高考的失利不再是她继续低迷的理由，家里的现状也无法再让她有机会去复读一年。于是她开始了她漫长的找工作经历。”
“高中毕业文凭无法使她进入母亲所处的教育系统工作，而父亲所在的厂已停止生产，更不可能接收新的职工，转业回来的父亲也无法让她在当地找到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她待业也是失业了！”
他知道这个故事会解开他所有的迷团，他停止了吸烟，喝了口她最开始为他倒的茶水。
“为了生活她为白酒销售商做促销员，在酒吧唱歌，直到县农业银行胡全县范围内公开考试招聘银行工作人员。”
“为这次机会她进行了充分准备，在考场上她那扎实的基本功让她连自己都对考试结果很满意。”
她又点燃了一支烟。
“第一期上榜公布单上没有她。相反她那上学时成绩远不如她的那些税务局某科长的儿子，劳动局长的千金都榜上有名。”
“她不服气，也不愿再浪费这次机会，于是她主动找到了农业银行的行长。”
“结果不用说了，她在第二期上榜了，而且分到了行办公室工作。”
她轻轻吐出一口烟，看着那一个不规则的烟圈慢慢的扩散、再扩散，然后随着以前的烟雾一起向打开了的窗口挤去。
“有一天中午行长找她到办公室不再是动手动脚而是求她放过他，把胶卷还给他。”
“事后她才知道是小健找人把行长和行里新分来的大学生堵在了一个宾馆房间里并拍了两个赤身****的镜头。小健给行长的警告是再也不准碰她一下，不然就把照片公布出去。”
她侧了下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遥远的夜空。
“小健是她的邻居也是她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就顶他父亲的班当了厂食堂的厨师。”
“小健从来不敢多和她说一句话，每天在她家帮忙看到她回来也总是红着脸走开。”
她继续对着夜空好象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她没想到小健竟然敢做出那么大件事来。”
她停顿了一下。
“那天是月末，她在行里加班点钞点到很晚。等她下班路过一夜宵摊时听到五个赤着膊子坐在那吃火锅的男人在怪叫：‘白牡丹，来陪史弟们喝杯酒。’，她那时根本不知道她竟然有了个白牡丹的外号。”
“她当然没加以理会继续往前走去。没想到他们其中的一个竟突然立起身来扯起她的手猛的拉了一把。”
“一个闪失她就跌倒在那男人汗津津的怀里，手臂碰倒了那桌上的火锅。”
她不自觉地抬起了手，看了眼手上的烫伤。
“她痛苦的尖叫更激发了那些人原始的兽欲，那个男人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一手端着啤酒就往她嘴里到，另一些男人趁机走过来对她毛手毛脚。”
“那时的她是如此的无助，而那瘦弱的身躯又怎能抵挡住被酒精迷失了的野兽？”
她又打了个寒颤。
“突然一个黑影冲了进来，二话没说一个啤酒瓶就在强搂着她的畜牲头上开了花。”
“接着整个场地炸开了花，她拚命争脱往家跑去后依稀听到后面有人在叫杀死人了，杀死人了。然后一个血人追上了她，轻轻对她说：‘别怕，我是小健，有我在！’”
“那天晚上不知是小健搀着她回去的还是她扶着小健回去的，反正到了小楼小健家门口时小健已从她身边滑了下去。”
“当她费力把小健弄上了床，止了血，小健就带着甜密的笑容睡着了。”
“因为担心小健的伤势，当晚她没回家，无聊中她拿起了小健枕头边的笔记本观看，没想到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小健竟暗恋了她五年！他的每一份日记都记载了她的心情变化和他的思念之情，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两年来每天都暗地里保护着她上下班。”
“看到小健在梦中那甜密的笑容，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滑了下来。没想到在她心里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健内心竟然藏有这样丰富的情感，而她竟然对每次需要帮助时总能见到小健，而且她家厨房里总多出几样新鲜的蔬菜或肉类毫无差觉，她竟以为小健是因为和他爸是一个厂的来无意窜门而已。”
“第二天在上班时他接到了小健妈妈打来的电话，警察来抓小健了，小健想见她一面。”
“一放下电话她立即叫了辆摩的飞一般的赶了回去，看到小健使劲地抓着门槛，任由警棒不断地在他身上飞舞也死不松手。”
“看到她后小健松开了手，眼睛把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憋红了脸才说出一句话：‘我不能看你下班了，自己多保重。’说完就仍由警察靠住他的双手，向警车走去。”
“听到小健这句话，看着小健的眼神，一霎那间她想起了她妈妈临终时看她的最后一眼。”
“她木木地站在那儿就象被冰冻了一样。”
“直到小健快带上警车时她才发疯地赶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铐着双手的小健，嘴巴和着泪水一起压到了小健嘴唇上。”
他起了身，倒了一杯水放到了那小圆桌上。
“那人没死。小健判了五年。随后她也被下放到最边远的一个乡营业所工作。”
她看了一眼杯中的水，没有喝，只是轻轻地熄灭了手头上的香烟。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我才调上来，只是听说过县里回来一个深圳的大老板。”
她的眼睛又显现了猫的锐利。
“那个酒吧的老板是我高中的同学，他要我来捧捧场而已。 我从来就没打算骗你，我只所以到这里来仅仅因为你长得象一个人。”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你象我在部队时的父亲。”
“不是我想骗你，而是你根本就没给我机会向你解释我的过去！。。。。。。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过去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拎起放在椅上的小包就起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在沉默半天后他嗓音显得格外的低沉。
她缓缓转过身来，没由得她的“不”字说完整他那烁热的嘴唇已紧紧合上了她那惊愕的嘴唇上。
不管她怎么拳打脚踢，她那瘦弱的身躯还是被他压在那席梦思床上。
那晚他感觉他象是一只深山里的豹子，而她竟变得象一只偎在他怀里的波斯猫。
四
虽然春天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站在这山坡上他还是感到一丝凉意。
他搓了搓手，打了个寒颤。
“你终于来了，象个男人！”
他身后传出一个比天气更让他寒冷的话语来。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那个叫小健的男人也就是他手上那封决斗信的主人已经来了。
他回过头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一个身高不到1米7的大男孩双手背后站在他不远处。明显没长好的寸头下竟是一张象女孩子一样白嫩的脸蛋，而且上面竟然还挂着一副黑框近视眼睛。
这会是一个初中没毕业在食堂工作的人？这会是个拿着个啤酒瓶把五个男人刺得一个重伤、四个挂彩的混混？
“我就是小健！”
那大男孩下句话彻底打消了他认错人的念头。
“你欺负了他，你必须受到惩罚。”
随着小健冷冰冰的话，一样同样冰冷的东西从他背着的双手上面扔了出来。
他垂下眼一看，他脚面前的是两把锋利的西瓜刀。
“你欺负了他，你必须受到惩罚。挑吧，或者跳下去。”小健的语气就象美国西部片中的警长。
终于开始了，中世纪的决斗竟然会在他身上重演。他顿感一股激素从他两腿之间熊熊向上燃去，直到把他的眼睛燃成血红。
当他弯下身子想捡起一把西瓜刀时他看到小健在那冷冰冰的看着他。
看着小健与他那1米82的身高180斤的体重相比就象一个侏儒般的身躯，他止住了捡刀的念头。
他突然觉得很好笑，觉得自己好笑。
他是什么人？市优秀青年、县优秀民营企业家、的偶象、儿童们的理想。他竟然想拿把西瓜刀象个街头混混一样去比拚，还美其名为决斗？
实在好笑，真的好笑。他不自觉地把笑容浮上了面孔。
“好笑吧？好玩吧！对你这种自认为是精英的渣滓来讲每一个女人不过是你的玩物，你玩过了就过了，从来就没想过还需要负责任。但是我对你讲，你欺负了霁你就得接受惩罚！”小健的话语听上去不象个初中毕业水平的混混能说出来的。
看样小健对他的误解太深了，如果他再不解释一下明天他就会上县报的头版头条了。
“第一我没有欺负霁，第二我爱霁，第三我并不想跟你决斗，第四我代霁谢谢你以前的照顾，当然我也愿意提供给你满意的补偿。”他说起话来好象他在公司开董事会一样条理分明。
“第一你绝对欺负了霁，第二你没有资格提爱霁，第三你必须跟我决斗，第四我不会要你一分钱的臭钱。拿起刀来，孬种！”小健的回答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他没有拿刀。所以小健也没有拿刀。
但不拿刀不证明这场未开始的决斗就结束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重重的上钩拳已落到了他腮帮。
嘴里有点咸。
好家伙动真格的了。
小健想错了，他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纨绔子弟，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他也会打架。
当小健第二拳当胸而来时，小健才意识到自已的错误有多重，因为他被顺手一带，沉沉地摔在了一米开外。
没等小健爬起来，小健肚上又挨了一脚，是180斤的体重加上跆拳道黑带高手的力量的一脚。
小健爬了起来。
又是一脚。
小健又爬起来了。
更重的一脚。
小健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输了，从此你给我从我和霁的世界中消失。带着这5万元，有多远滚多远！”他一字一句的对着还在荆棘中打滚的小健吼道，一张5万元的现金支票象一只翩翩起舞的精灵旋转着向小健飞去。
“滚你妈。”不知小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又向他赴了过去。
看着一只眼镜片碎花了，另一只眼镜片已涂满了血和土的混合物的小健边吐出满嘴的血和牙，边含糊不清地咒骂着向他赴来，他陡然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小健还是抓住了他，两手把他的身体当做了一只拐杖才站直来。更没想到的是小健竟然在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还能向他发起致命的攻击—他就象一只饿极了的狼一样狠狠咬向了他的喉管。
还好他是人小健也不是真正的狼，他本能地一偏头，右手顺势一拳把小健又****在地。
不过小健这一次嘴里吐出的再也不是自己的血和牙，而是他脖子上一块活生生血糊糊的肉块。
鲜血很快就在他紧捂着伤口的五指间滑落下去，一滴一滴把他那雪白的上衣胸襟处绣上了一朵格外艳丽的红牡丹。
“你咬我，你这个王八蛋敢咬我！我操你妈！”现在的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在鲜血的刺激下他顺手捡起了一把西瓜刀，狠狠地向还躺在地上喘粗气的小健砍去。
“好，好，你终于拿起刀来了。”躺在地上的小健边翻滚着躲避乱砍下来的西瓜刀，边狂笑起来。
在他一愣中，小健就象一只不死鸟一样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上同他一样多了把亮晃晃的西瓜刀。
“来吧，让我们来个男人一样的决斗吧，象他们一样！”小健用刀尖指着脚下的土地狂笑着说道。
看到眼前这个一块眼镜片已彻底脱落，另一块在中间碎成个菊花状；脸上青的是碰伤，红的是鲜血，连站都站不直的男人竟然还能冲着他狂笑，好象让他拿起刀来就得到了极大的胜利一样的这一幕，让他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
小健他不应该是人，他应该是魔鬼！
“你不是说你爱她吗？来呀，杀了我呀！来呀，举起你手里的刀来呀！” 魔鬼还在向他说话，还在向他逼近。
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来呀，是男人就举起你手里的刀来。有种就来杀了我呀！”小健的脸狰狞得不象魔鬼也会象一只野兽，反正不再象人。
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当琅”一声，刀从他的手里滑落了下来。
后退一步。
“噗嗵“一声他的身体就象铅球入水一样在一个石块的绊碰下倒在了地上。
“起来呀，孬种，你不是很爱她吗？来呀，为你心爱的女人起来呀，象个男人一样爬起来呀！”小健蹲了下去，脸几乎贴上了他的脸一字一句的说着。
刀就在他的手边，力仍在他的身上，人就在他的身边。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的工厂，他的妈妈，他曾经在深圳的磨难，他在政协会上的风光。。。。。。当然还有霁。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小健对他辱骂，对他踢打。
“小健，我们走。”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心里打了个激凌。
等他爬起身来，看到的只有两个相互搀扶着走下山去的背影，一个长发披肩，一个寸发朝天。
他张口想叫，但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一张5万圆的现金支票就象一只中了枪弹的小鸟挣扎着在晚风中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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