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三十岁的女子只能相恋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14 19:17 阅读:
一、陈初雪不要爱情,至少不是我的爱情。

初夏的夜晚总是伴随着晚霞,淡淡红红的,不一会随消散了。华灯初上,Melinda And Melinde 吧里没有多少人,关于酒吧的名字,朱建新曾做过不少猜测,他知道这是一部电影的名字,大陆的译名是《双生美莲达》。但这似乎跟这个开了几年,已经泛起陈旧气息的酒吧没有关系,是女老板的名字?或者,是她丈夫?总规会有一些联系的,当时他这么想。后来便知了,酒吧的名字跟这些其实都没有关系,就像女老板叫初雪,她的丈夫叫旋,而他是酒吧的调酒师,没有任何关系。

“旋,给我一杯酒,最后一杯……”她轻声的似乎是央求着,漆黑的双瞳深不可测,颈下一抹白皙,颌首昂头间经脉在锁骨处撑起一个浅浅的低涡,几缕发丝贴在上面,漆黑。她弹了一下额头,展颜笑道;“哦,我叫错了,建新,你随便给我点东西喝吧!”

他递过去一杯矿泉水,她喝了一口,拢着长发不无妩媚的笑,“建新,你真是个好人,他们巴不得我喝醉了。”他们指的是她的客人,她睁着杏仁般的大眼睛,“你却不会……”清醒的眼神,说完这句又变得朦胧,朱建新分不清她到底什么时候是醉的,什么时候是清醒的,这是个嗜醉的女人。

酒吧的一切差不多算陈旧了,冰库有时还漏水,每晚的生意却不错,多半的原因是这里有个漂亮而懂酒的老板娘,旋,有时候也来,他是个文文弱弱的中年人,戴着眼镜,已经开始谢顶了,不抽烟,也不喝酒,就是安安静静的坐着,远远的看着初雪跟客人举杯划拳,谈笑风声。初雪偶尔也看他一下,像欣赏一幅列维坦静谧的山水画,这不该是夫妻之间对视的眼神。

朱建新私下里与在这里打工的大学生交流过,猜测陈初雪为什么会嫁给旋,言词中没有以前聊女人八卦的轻挑,初雪不是随便的女人,他知道,每次旋来了,她就会尽量陪他,二人小声的说着话,轻轻的笑着。

“今天还没到打烊,你不用这么早喝醉吧。”他往她杯子里添了一片柠檬,她今天穿着细吊带衫,外面罩了件黑纱的短袖,里面隐隐的白皙与裼露的肤色不同,外面的就像路灯下的栀子花瓣,青白青白的。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足踝,盈盈一握间白腻中也带着青色,那是细细布密的青筋,让人有握一下的冲动。他夹了几块冰,手腕刚好与她的手臂触了一下,如丝绢在手臂上划过,他的心动了动,有些颤音。看她的眼睛又是醉意盈盈,似未觉这一刻的肌肤相亲。

“建新,你也该白天出去活动活动了,你的皮肤快跟我一样了……”她说,显然看到了,也感觉过了。他有些赧然,手上忙着,却不知道该擦杯子还是该把杯子挂上去,她看出了他的慌乱,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要DJ放了一张宝丽金的老碟,随着曲子开始在舞池摇曳,轻轻的哼着歌,朱建新静静的听了一会,她唱的是陈慧娴的《归来吧》。

他握着她喝过水的杯子,手指在磨砂玻璃上蹭着,他看过一个故事,关于爱情,爱她,便寻着她的唇与杯子的接触点,深深的印下去。

酒巴的生意十点钟后最好,现在是夏天,不需要调繁锁的酒,客人们大多点啤酒,有时候也要加冰的朗姆酒,忙不过来时,DJ也过来帮忙,他是大学生,就要毕业了,看着他身上的个性T恤,残破的牛仔裤,潇洒的来去,与之年纪相仿的朱建新很羡慕,他在这里打工完全是为了每晚五十块钱的工资,而他,却不是。

“你们的老板娘很厉害啊。”客人趴在吧台上,醉眼朦胧,却嚷着还要酒,然后便看到陈初雪端着杯得意的笑着,扬着纤秀的眉毛,做鬼脸。她此时的眼睛璀璨如流星,通常朱建新会垂下嘴角作无可奈何状,这些人无不想把她灌醉,却无一例外的自己先醉了。给他们喝浓浓的柠檬茶,很酸很涩,喝一口就会禁不住的狂打冷战,酒也醒了一半,这法子很灵,能遏制一时的酒劲,直到他们安全回家为止,这也是漂亮的老板娘的秘决之一,她懂酒,也懂醉,当然更懂男人。每个客人都想她喝醉了,看看这个精致女人的醉态,没有人如愿。

有几次打烊,大学生先走了,偌大的酒巴一下子空了下来,也安静,街上环卫扫垃圾的的三轮车‘咿呀咿呀’,远处洒水车带过一阵电子乐声《金蛇狂舞》,陈初雪倚靠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头斜斜的垂着,均匀的呼吸,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安安静静的,眼角细细的纹路一览无佘,也许只有这么恬静的样子,才能看出她真实年龄的蛛丝马迹来,这就是这个女子的醉态。

有时她还没有睡熟,半睁着眼睛看着朱建新忙碌,轻轻的笑,说辛苦了,挣扎的要起来,朱建新便制止她,也许这是他唯一的违背她,打扫完,将每个落地窗的卷闸门拉下锁好,二楼有一个小房间,就一张床,很小很软的床,铺着雪色的床单,他把她背上二楼,替她盖好被子,她的身体在很轻,俯身将她扶在肩上的时候,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鼻翼间的张合,唇角小小的痔,很清楚,当然还有眼角的细纹,有时候她眯一下眼睛,见他盯着,便摸摸眼角,道;“我又老了么?”

他答没有,还是很迷人。她便吃吃的笑。说;“你这小鬼还是很可爱的。”

陈初雪不要爱情,至少不是我的爱情。他告诉自己。

二、他的道行在三十岁女人的面前注定如同孩子在海边砌的沙堡,不堪一击。

朱建新躺在地板上,醒来时脸上一阵木然的抽痛,照镜子吓了一跳,面颊上被竹席的经络压出一条条的痕印,像一张网,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身体便会慢慢的融进了贴身的东西中,填进它的缝隙中,于是便形成了痕迹,也许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若是保持同一种心态太久了会怎样?

他记不清第一次见到陈初雪是什么时间了,只记得也是很热的天气,端午节前后的样子。他上街买烟,无所事事的闲逛,看看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女人。年轻的男子总爱看女人,年轻的成熟的,各式各样。看她们身上的穿着,丝袜的颜色,走路的姿势,发型、肤色等等,女孩们的时尚出位的衣着总是给人惊喜,当然,那种装束给人的印象喜忧参半,她们总是有傲人的身材与青春可以尝试不同的造型,成熟的女人却不轻易改变,她们对自己身体了解,而这种了解,大多来到男人。

所以,年轻女子给人的通常是惊艳,而成熟的女人,却给人诱惑。

朱建新回头就看到了正要过马路的陈初雪,当时的距离差不多五米的样子,陈初雪趿踏着黑色带子的细高跟拖鞋,在阳光下,将脚踝衬得仿佛易折般纤细,阳光下的白皙是诱惑的,与路灯下不同,路灯下是青白的,隐隐的静脉血管密密的分布,生硬冰冷,脚环上还系了条银链子,阳光的反射下衬着纤足的皙白一闪一闪的灼人。

他跟着她,跟了一条街又一条街,来到了Melinda And Melinde 吧。在小西门的朝阳区,从外面看酒巴的落地玻璃窗失去了明亮的颜色,旋转门上的黄铜扶手也起了点点青斑,格局依然很好,却美人迟暮。

“不好意思,先生,现在我们没有开门。”她说,朱建新多少有些吃惊,本来以为她只是客人,便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瞥见窗口那张发白的红纸,写着招聘调酒师与DJ各一名。一切顺理成章,让他奇怪的是,她没有问他会不会调酒,就是淡淡的颌首,然后问他为什么跟着她?他愣了,不知道怎样回答,他们的关系开始就是她主动,而他被动,就像她每次小声的问他要一怀酒,他不能板着脸说不,只能在她怀子里多放两面块冰,多两片柠檬,然后等她醉了把她背上二楼。

每天他从城东走到小西门,四十分钟的路程,一万四千六百多步,他数过,上初中时,上课偷看《多情剑客无情剑》,他记得有一幕是李寻欢与阿飞在院落里赏花,李寻欢说梅花开的多好,阿飞便答一共十七朵……只有寂寞的人才会注意细碎的东西,初雪数过么?他不知道,只记得有一次,她告诉他一块冰在马天尼中几分钟后融化。

“你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这里?”陈初雪又喝醉了,她在他背上说,声音清明的像没喝一嘀酒的人,其实她已经喝了五个半怀的朗姆加伏尔加,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他问她的;“你到底是喜欢醉?还是想醉?”她回答;“这有区别吗?”他答;“有吧,想醉,跟喜欢醉当然是有区别的。”很无力的声音。

“什么区别?”她较上劲了,继续问。

“我是喜欢你,并不是我喜欢这里……”他没回答,所有情深耳热的语言在成熟女人的面前都显得多余跟苍白,她们差不多都对甜言蜜语滋生了免疫力。他的道行在三十岁女人的面前注定如同孩子在海边砌的沙堡,不堪一击。

朱建新记得与她有过一段关于面包爱情的讨论,二人都喝得差不多了,背靠着背,她的长发几缕垂进他的脖子里,庠庠的舒服,手上各提了一只啤酒瓶子,讨论的起因是电视上的一句广告词,有个英俊男子接完一个电话后说;“爱情又不能当饭吃。”他便笑,这就是人最大的难题之一啊,要面包还是要爱情,孰轻孰重谁能分的清。

她轻轻的叹息,喃喃的说;“年轻人才会抉择,像我这样一定选面包,爱情,哼……”这一声很轻,他依然听见,感觉她的头慢慢的靠了过来,似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三、“你是个好孩子,我却老了……”

今天朱建新来的很早,他下午没有睡好,陈初雪刚醒,点着烟却不抽,夹在手中看着它慢慢的变成一截灰,手一动,碎落,宛如一缕芳魂蒌自枝头。然后她就听到了扣门声,起身开门。

“今天怎么这么早,我不会加你工资哦!”她说,一面梳着头发,今天她穿着缀着流苏的小背心,没过膝的短裙,与平时大不一样的味道,清新逼人。这些衣服她只是一个人时才穿着对镜自怜,却不吝啬的穿给朱建新看,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你怎么又抽烟了?”朱建新问,嗅到了烟味,“你这小鬼真好笑啊,我是你老板,你管我么?”她有些不悦,显然这小子没看到自己这身装束。朱建新默然,想不出说什么好,呆呆的望着,然后说,我去把啤酒搬到冰库吧,今天很热,估计喝啤酒的人多。走去吧台的时候绊了一下,膝盖撞到了柜门上,重重的‘叭’一声。

“给我一怀酒,这天气太热了。”她说,烦闷的把梳子扔在了吧台上,门外涌进的热浪,已经有盛夏的气息了,朱建新开了瓶啤酒,推给她,她拈着酒瓶遮住脸,小声的说;“对不起。”他问什么?她狡猾的笑道;没什么。高兴起来。

“你要爱情还是要面包?”朱建新突兀问。

“怎么这么问?”她歪着头,对着啤酒瓶吹气,装作轻松的样子。

“你要爱情还是要面包?”

“能不能双选?”

“你要爱情还是要面包?”

“我要面包……”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已经不再年轻,爱情那种虚缈华丽的东西抓不住的,不如面包牛奶来的实在。而且,现在也没有爱情让我抓。”陈初雪开始不敢对视朱建新的眼睛,很奇怪,与他在一起她总是主动的。

“如果有,你会不会……”朱建新在最后的冲锋上踟躇了一下,就像鼓足的勇气仅限到此,但他还说了;“我一直喜欢你。”他开始鄙视自己,这句话原来可以说的更激情,更热血沸腾,此刻说出竟像少年初恋时的那种青涩,与心中的浪漫差距甚远。

陈初雪眼中有些朦胧,就像似醉非醉时,语调很冷;“你喜欢我!是要我离婚么?我如果离婚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这个酒巴,这种生活,你知道三十岁的女人如何拖住青春的尾巴?就是你常常笑的,我梳妆台上的那些坛坛罐罐,当时你不是也吓了一跳吗,就是那么小小的一瓶就要了你一个月的工资……”

朱建新抿着薄唇,静静的听她说,唇线发白的像刀刃。

“就算是我也喜欢你,我不能想像,我三十岁还到处去找工作,住在二十坪不到的房子里,没有坛坛罐罐吊着命,我便会很快老去,与你在菜市场看到的提着小菜篮买菜的大嫂们毫无二致,那时你还能说你喜欢我吗?”她说,一仰脖灌下整瓶啤酒,些许溢了出来,挂在嘴角莹莹的。

“你是个好孩子,我却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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