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函（四首）

◎龙凤函

倒不完那酒，我以为是晓月
勾着我的魂
裁不完那红，我以为是鸳鸯
跳进我的杯
我叼着杯，圭锐的草儿叼着杯

窗外下着雨，窗外没有雨
哗啦哗啦的刮着风
屋内没有风，我是风，我是清晨的风
我吹起我的龙凤函
二折三揖的龙凤函倒在我手中
像画轴上竭息的蝴蝶，盎然
趁墨迹未干，我要赶紧端详——
村外的新娘

新娘穿着婚纱，新娘什么也没穿
新娘披着薄雾，披着乡亲的眼睛
我的，黑色的，在地里
被活埋，被火焚烧，被倒悬
龙凤函在我手里，二折三揖

(龙凤函，家乡结婚礼帖的一种)


◎守着河床

我守在濒临干涸的河床上
守着河床的岸，守着即将干涸的我

天外，我的脚下，牛的粪土养活
几株雏菊，几株水草
鹅卵石花白的肚子怀着睡眠的孩子
黄白相间，水的舌头，我眼内
液体从摇摆的木桶泄出
疼痛的液体，缠住我 缠住我的腰

我守在濒临干涸的河床上
河床上的雾打湿了我半边脸
另外半边，被皱折的河床掩盖


◎剃须刀

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剃须刀
每天清晨醒来，自同一个梦里
我的兄弟，锐而不刈，孔子说过
是个君子，口蜜腹剑
他一直教我行善修身，屏气敛息

我还有个秘密告诉你，早醒的小鸟
这里的人淳厚老实，友善好客
不像我的胡子无情，黑色的钢铁
漠视情爱，我要向他学习
厚道的剃须刀，口蜜腹剑


◎油菜花的可爱


姑娘，请靠近点，夜凉如水
那孩子染了风寒，缱绻在黑色的脐带里
天色昏沉，北方的积雪未融
南国的雾又起，他盼船儿打开湖的锁
靠近点，冬日的油菜花长的可爱


它饮啜露滴长大，还有你的明眸
天地一色，至身其中，海水倒旋
即便草木因脱水而枯萎，可你的庭园依旧
你的损失也因付出得到应有的回报
靠近点，你热情的耀光赛过油菜花的金黄


那孩子该拿什么来报答你？夜色这么浓
他语无伦次，瞠目结舌，像记忆里的昼夜
分不清先后始末，他纵有表白的耐心
却付不起时间的帐，当他无力偿还，那么
契约上，你打下的甜美的印章将永恒


盛开的桃花也该如此，日积月累
他感激你，仰慕你，玻璃墙上结满了霜花
细雨呼唤着游荡的尘嚣，百花的马蹄逆风而来
你在春光里又一次复活，靠近点，姑娘
那孩子要把爱的明眸当季节的窗打开


出门前，请带上足够的干粮，衣物和伞
还有御寒的火以及祝福，你走的每一条路上
冬夏相连，那孩子眼看着你踯躅及伤心落泪
眼看着灯火把轻舟诱入漆黑的房门
歇息的水呀，迄今还在流淌，自你的脸庞


自河床骨碌碌的沙砾，自孩子的双肋
仰望天空，四大皆空的人沉默如礁岩
面对来回拍打的潮水，他视若无睹
他臆想三月的桃花飘过十二月的樊篱
蓦然回首，两只斜飞的燕子误入记忆深处


江的一边是孩子通红的脸蛋，另一边
是你的笑容，涛涛江水，连天接地
试问谁能渡过同一条江？谁能摇一柄长橹
到天外？到你的梦中，细听沉沙的欢愉？
靠近点，姑娘，岸上的油菜花像孩子般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