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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闻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14 19:11 阅读:
他是没有名字的,是的,没有名字。我坐在客栈二楼朝南窗的面前,那个沉默得如空气般的男子就坐在朝南窗角的壁画旁。我半低着头,神色平稳地端起酒杯,轻轻地靠在唇边。朝东窗的一桌浪人在大声喧哗着,其中不乏敞着衣衫,拍着大刀的俗人。刀柄上还吊着水寇帮会的标志。

“朝廷最近派了很多密探来,提防点。”中间的青衣男子显然是其中的领事,他环视一周后,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我一转眼他便换了落脚。

楼梯上传来节奏性的脚步声,我警觉地侧过头,酒杯轻轻地放在桌上,右手摸索到腰间开始拂拭起那把刚到手的短刃。来人渐渐从楼阁平台中露出面容来,果然是水寇的首领。浅白的衣衫,深栗的襟,右手轻摇纸扇,眉目间不乏放荡流连男子的轻浮。

我转过头,那个坐在朝南窗角的男子仍旧一脸平静,面前酒菜丝毫未动。该怎么称呼他呢。我想。莫是方才瞬间见他抬起左手,腰间露出剑柄,此刻怕是已经动起手来。

那是妖剑泣神怨的柄,独立于世。很久前便听闻落入了自己人手里,平日交头时说是在七的手里。

是的,七。他是没有名字的,我也是。所有的自己人都没有名字,辨认只靠牌号,他是七,我是十三。



“七。”南街巷尾,我尾随七走了四条大街,他终于在一个死角停了脚步,我快步跟上去,他正背对着我孤傲地站着,左手紧握腰间。

“不要跟着我。”他说,语气一如其人,未曾回头。

“偏要又如何?”

“你说呢?”他说着,缓慢而偏斜地转过头,散乱的发丝盖在额前,遮住了双眼,在那些青丝空隙里,我隐约分辨得出一双无神而冷漠的眼。是了,这才该是七应该有的表情。

我略微歪着头,右手轻轻收缩,握到臂剑。

“就凭你,还不够资格。”七说着,收回伸在我额前的手,一个转身,瞬间擦过我的身旁。我蓦地转身他已离我有些遥远,果真如传闻中的迅速,比我更甚。

“我就是要跟着你,不服气的话,杀了我。”



七说水寇暂时还不能杀,看样子近期他们将会有所行动。我靠在扬州城东大街的巷口,夜半时分,空气已经稀薄得十分透凉,路边招牌独影,摇摇晃晃。七走在我前面,仍旧一如往昔的冷漠。

“喂,几更天了,回去睡吧。”我有气无力地叫着,“不到破晓他是不会出来了。”

“未必。”他停下脚步。

“赌一把?”我立起身子,歪着头,嘴角微微上翘,带有挑衅地盯着七的眼。

“赌什么?”他抬起头,眼神里竟有了一丝动容。

“命吧。”我说着,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超过,我得意地回头,七还站在原地。“除了命我们一无所有呢。”我说。伴随着微笑,摄人心魄。

我们除了命,什么都没有。包括名字。

我跟在七后面,偷偷地来到城郊五里外的小庙旁。七踏在树林的枯枝上,轻巧无声,而我却得攀附树干而行。速度本就不及他了,何况还得飞檐走壁。而七走得迅速,完全不回头顾及身后人,这家伙,还真好意思。

七站在庙门后,转过身来,束起长发,然后前身一蹲,准备上跃。我一个回身,挡在他前面。

“让开。”他说,语气不夹一丝感情,仿佛我们从未相识。

“不让又如何?”我朝他笑笑,谈话间,小庙正门已经喧闹完毕,下人关上了正门。墙的那头,很明显是已经开始集会了。半月前跟上的那个轻浮公子竟真的出现在当中,那音容我闭着眼睛也能辨得出来。

“让开。”他重复。

“不让。”我昂起头,虚着眼睛盯着他空洞的眼,那里面深邃得迷人。是呵,那么多的自己人,七是最迷人的。举手投足,都是摄人心魂呢。

“你到底是谁?”七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虑地打量了我一番。

“十三。自己人。”

“机不可失,你是想功败垂成地回去?”七说,“还是,你别有目的。”

“想进去,先过我。”我挑起眉,“看在同路这么久,我会让着你的。”

七被我的话实实地惊住了,他竟瞪大了眼眉头微颦。他缓缓地举起短剑,泣神怨在星辉下闪动着幽魂的灵光,寒气逼人,我煞时感到一些不安和惶恐从背脊传到指尖。

“白公子这么说也就是不想合作了?”庙里突然传来一个细声柔气却不乏摄人之力的女声,我和七不约而同地侧过头,耳边微微颤动,尽力听清里面的动静。白公子便是我们跟上的小生,在水寇中实权不大,可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靠山,竟有人敢如此与他挑衅,何况还是个女子。

周围顷刻间变得安静,里面似乎也正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我抬起眼帘,余光瞥见七的神色有些紧张,表情冷峻得非比寻常。

一个女子,竟让我们忘了争斗。

“进去看看吧。”我说完,纵身一跃便上了围墙。我转过身俯视着七,他正望着我,骤然一点头,也跳了上来。

我知道,七有很多东西都是我不知道的,七是有过去的人,每个自己人都是有过去的人。我更知道,自己现在在做的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赌的,从来都是命。



小庙的外院已经飘荡着血的腥味,乌合之众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便已经濒临灭亡了。愈往里愈浓烈的气味让我开始有些兴奋,我转过头看着七,他正专注地查看着尸体身上的器物,偶尔收起什么。

“你若敢动我,来日必会后悔。”内堂传来女声,是刚才不可一世的声音。看情形,白公子当是赢家。我嘴角微微上翘,不知是怎样一个女子到如今田地还会如此超脱,要知道白公子可是整个江南响当当的风流浪子。

我不免轻轻笑了出来,那女子会有什么后果,一想到,就不由得笑了出来。七皱着眉头,抬起头来不满地看着我。

“笑什么?”他说着,身子前倾,我知他是准备进去。

我别过头,走到了他面前,死死地盯了他一眼,然后故意很用力地转过身去。这女子,引得七如此紧张,我又怎会看不出。

我悄悄靠在门外,庙内只剩几人,白公子站在其中,轻摇纸扇,一脸春风得意。他面前站着白衣女子,清新淡雅,果然是脱俗之物。我暗暗有些高兴,越是圣洁,我越是讨厌。

尤其,是这样一个能让七动容的女子。

“放开她。”我正靠在门边欣赏着好戏,七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左手执剑,瑟瑟晚风将他衣衫破损处吹起,露出腰间陈旧的伤痕。早就跟他说过换件整齐点的衣服,这家伙就是不肯,这般出场,还真煞风景。

“放开她。”七重复,眼睛空洞地望着地上蒲苇,空气里低吟起泣神怨的哀鸣。

“哎呀呀,有救兵了呢。”白公子向前一步,抚扇一合,很轻蔑地看着七。我连忙快步走进庙里,可那已经来不及了。

“七……”我伸出手,话到嘴边被搁浅。指尖微微颤抖着,骤然感到一丝温热和一片寒冷,是那公子的血,还有,七的。七受伤了,腰间的旧伤加上日前打斗的新伤。

七告诉我,所谓妖剑也就是噬血剑,泣神怨噬的是七的血。一点点,一滴滴,魔性由此而生。

“到了一定时候,我就会象它曾经那些主人一样,死于心魔。”七是笑着告诉我的,在扬州城东湖畔边。那座小桥上,杨柳青青,疏烟淡月。

“烛,你没事吧?”白衣女子上前问道,她眉头微颦,吐字如兰,她伸出修长指尖,轻轻触在七的后背。她玲珑明睛脉脉朝向七。

她认识七,她叫他烛。

而他是没有名字的,我也是。所有的自己人都没有名字,辨认只靠牌号,他是七,我是十三。



东街的银号里坐着个面生的掌柜,约摸二十出头。我一进门就愣了一下,出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哪里的掌柜有这么年轻的。剑眉星目,丝毫不逊色于七。

我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思绪。掌柜抬起头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客官想借还是想还?”

“不借不还。”

“那客官可是魏家人?”他眯着眼,声音有些颤抖,估计是第一次。

“魏三公子的帐本可在?”

“客官想要哪一本?”

“十三。”



对于一直使用的暗号我始终觉得很麻烦,一问一答的象个傻子似的。尤其是在野外交头的时候,更是罗嗦半天聊不到重点。扬州银号的掌柜倒还真是新来的,竟识不得七。当我带着七去那家银号的时候,特意让他换了身衣服,那日他杀了白二公子,水寇正四处寻他。

掌柜竟识不得七手上的泣神怨。

说来也怪,自从水寇集会之后,泣神怨身上一贯的杀气竟骤然消失。

我的帐本上只有很简单的四个字:亡命不归。我简单地瞄了一眼,然后便合上了书页。眼角余光投向七,七在我三步之遥,他的指令似乎还要简洁。七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合上,眼睛微微一眨。

后来我常去银号里和掌柜的攀谈,那个年纪青青的家伙果然没过多久就向我投降,乖乖地送上七的帐本。

第七页。无赦。



七救出的女子名宛,钟宛。是两广总督钟家的人。七从不让我单独和钟宛见面,一路同行之下,我竟与她没有交谈一言半语。钟宛总是会很安静地做自己该做的事,当我和七晚上出去办事的时候,她也会很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七会站在门口停留数秒,然后钟宛会抬起头来。

他们相视顷刻,并未言笑。

“水寇大概会在七夕夜再次集会,两广水寇和四川一带的草莽。”七说着,用纱布重新包扎着右臂的伤。

“白二公子不死的话,今夜大可不必潜水上船。”我别过头,朝着天空自言自语的说。

“去不去随你。”七说着,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我呵住他,“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没跟我解释过,你还当不当我是同伴?”

七停下脚步,直立片刻,蓦然回头,神色冷峻。

“是你要跟着我的。”

我感到自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晚风刺骨地侵袭过来。“你以为我要害你呢?”

“没有。”七转过身子,“我们只是各行其是,你到底是是不是自己人,不是很重要。”

“七。”我右手微微颤抖,摸索出袖中长鞭,“如果说,我的任务是,杀了你呢?”

“随你。”



总督府里,灯火通明。后门外马车林立。我轻轻一叹,果然,这里才是真正的集会地。当七准备去潜水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他,可七却告诉我,我们只是各行其是。

七不让我告诉钟宛我们今日的行程,那时候他背对着我,不敢回头。这一去可能就没了归期,他是怕她失望吧。

“我不会告诉她的。”我笑着说,嘴角有不自觉地上翘。因为我看到,在七去买早饭的时候,钟宛偷偷地从房里放出一只鸽子。

七从不让我单独和钟宛相处。他害怕。他害怕十三会伤害钟宛。

因为他知道,十三比七更凶残,是主人最信赖的手下。生平从未失手。七知道,没有杀气的泣神怨,不是十三的对手。他就算倾尽热血,泣神怨也不会带给他奇迹。

从一开始,七就没有打算,要活着回去。

“白家二公子就是死于烛七和十三之手。”堂内各路人马已经到齐,钟宛坐在正中,她逼人的气魄一如当初。

“我们要报仇!”

“对!杀烛七报仇!”

众人开始喧哗,我静静地呆在屋顶俯视着这一切,心底暗自盘算。堂内钟总督并未出席,而钟宛并不会拳脚之术。纵观之下,都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那日与白二公子一同的青衣男子。

没错的话,那人才该是水寇的真正首领。

我握紧长鞭,轻轻出了口气。

“七,再见了。”

那传说中的水寇之首武功深不可测,此行一去,估计也就是回不来了。我明白,单凭我一人根本不可能杀了他。可至少能够重伤吧。反正,我也并未完成任务,正巧,亡命不归。

可腥血味却实实地飘了过来,我猛地一惊。

泣神怨的气味。

堂内骤然传来一阵躁动,我低头一看,站在正堂的,是七。



“烛……”钟宛看着面前冷漠的七,不禁有些胆怯,脚步缓缓向后移动。

“烛七你总算肯出来了。”内堂充斥着腥血的气味,那些乌合之众死的死伤的伤,我蹲在房顶,泣神怨的杀气愈显浓重。七一回头间,我甚至看见他眼里泛着的红光。

心魔入侵的征兆。

说话的正是两广总督,或者,应该称作,水寇钟南。他一出声,我便认出了他。难怪当日在客栈便觉得他眼熟,他十年前曾去京城会过主人,那时,有过一面。

七,他不是该去了沉船吗。

“叔叔,别来无恙。”是七。他微笑着,眼神里竟是关切的问候。

“自然无恙,数日来亏得照顾小女了。”钟南摘下草帽,走到七面前。

“叔叔交出符令吧,烛七不想和叔叔为难。”

“符令在这里,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啊。”钟南说着,冷不防伸出臂剑刺向七。七没有躲避,竟真的被刺中要害。我纵身一跃,从房顶下来,轻轻来到门口,靠在门外。

“叔叔于家父有恩,烛七算是还谢了。”七捂着腰腹声音略显颤抖。腰间,七的旧伤,怕是又撕裂了。

“孩子,你可不是叔叔的对手,不如叫你门外的朋友进来一起上吧。”钟南收回手,微微一笑。我蓦地一惊,他竟知道我的存在。

“十三?”七蹲坐在地上,猛地回头,我探出头来,顷刻间,七的眼里竟有深深的恐慌。

“两位大驾,老朽还真得会会。”钟南突然狂笑,影子骤然间闪动无形,我愣在原地,光顾着在意七的伤势,却未发现钟南已到我面前。我下意识伸出右臂挡剑。

我知道我不是钟南的对手,我和七都不是。我在见到钟南之时就知道,我顶多能接下他十招。十招之后,我必当丧命。

可第十招来临之后,我却没有伤痕。

可我睁开双眼,七紧紧抱着我,眼帘垂在我右颊。

钟宛在一旁尖叫出声,我左手一扬,朝她执出暗器。手到半空,被七狠狠地打下,我被他震开,倒坐在地上。钟南一时慌乱,接下了朝向钟宛的银钉,七一转身,泣神怨便发出一阵悲鸣。心魔出生的悲鸣。

七告诉我,他终有一天会象泣神怨之前的主人们一样,舍身成仁,死于心魔。

古书上说,这叫做,玉石俱焚。



主人对这次任务很满意。既拿回了水寇的符令,也消了他心头之刺,钟家上下全部身亡,只有钟宛不知去向。“弱质女流不成气候了。”他眉飞色舞地拍着我的肩,我一下子跪在他面前。

“公公,我想离开。”

“十三,你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

“那好吧。你去吧。”他轻轻地叹气,转过头不再看我。

我们总是在选择,生或死,存在或灭亡。众生一个一个地出生,然后一个一个地走向死亡。一个一个,谁都不能幸免。而我们,只不过是先走的那一类。

我们除了命,什么都没有。

我们能报答给主人的,除了命,什么都没有。

每个人都知道,没有人能从东厂离开。因为离开,需要付出代价。



“十三,答应我,不要伤害小宛。”这是七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微微一笑,就合上了双眼。七沉沉地睡去,再也没对我说任何事。

包括,我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我回到京城后,秘密地带着七去见了胡太医。他皱着眉头告诉我,需要时间。然后我就跪在他面前,直到他答应试试治七的伤。

“他伤得太重,入了经脉。怕是会永远地睡下去了。”

“魏公公若知道了,他怕是连睡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十三,你带他走吧。”

“可我怎么离开?”

“东厂的药不是没有解的,你若服了断肠草然后再向公公请辞,他会按惯例给你绝命丸。以毒对毒,生率约有一半吧。”

“烛七他是恩公谢大人的遗孤,这断肠草你拿去吧。你若活得下来,烛七他兴许会有苏醒的一天。”



胡太医说长白山的人参和雪莲很多,那里终年积雪,可以暂且稳住七的性命。当扬州春风再绿柳岸的时候,七的音容就会重新出现在我眼前。那一天,我和七走在小桥上,晚风徐徐,斜风吹细雨。七就说起了泣神怨。

他说泣神怨其实不是妖剑,再大的心魔遇到最真的情,也是会消散的。

“可是情也会让心魔重生的。”七微笑。

回忆到此为止。

长白山的雪漫天飘散着,七的脸上布满了厚厚的霜露,我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擦拭。我给七剪去了长发,换上了棉衣。一到寒季,我的心口就会砖心地疼,那是断肠草的后力。

事实上,是没有谁能离开东厂的,没有谁能带走东厂的任何东西。

七没有带走他的魂魄,我没有带走我的武功。

在我离开紫禁城的那一刻开始,十三就成了一个平凡的女子。正如在我见到七的那一天,我就彻底失去了理智。我就彻底地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七的任务是水寇,而我的任务是七。

在七拿到符令后,杀了七。

我一直都知道,七的身份。我一直都知道,七是有名字的,他叫谢烛七。钟南和七的父亲曾是世交。而谢光庭大人,死于公公之手。烛七隐瞒身份,成了七。而这一切,主人都是知道的。

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一个赌局。

而十三和七,都只是一颗棋子。



许多许多年过去了。七还是没有醒过来。再每一日出暖阳,日落西山之后,我都会静静地闭上眼,靠在七的肩上,感受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

我知道,七会永远永远地睡下去了,而我却无法永远永远地陪他睡下去。身体两种毒素日日夜夜地争着吵着,时间就一点一点侵蚀进来。

“七你知道吗,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爱着的是谁。”

“你若不爱我的话,我多没面子呢。”

“我是十三呢。”

我轻轻地靠在七的肩上,空气开始渐渐稀薄起来。我嘴角微微一翘,我就看到了生命的终点。日出的暖阳在东边渐渐升起,迟了一步照到我们的身上。

我安静地闭上眼,在最后的一瞬间,我看见七微微颤动的嘴角。



七,你是想说,你爱我吗?

呵呵,我也爱你呢,七。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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