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马及其他

⊙ 只想在水里读诗经

春水很深
有一两丈深
母亲游着串门去了
到王大妈家借水桶
父亲在院子里摆弄蜜蜂
蜜蜂在水里唱歌
用针扎了父亲的耳朵

春水这么深
我哪也不想去
只想在水里读诗经
搬一只小板凳
坐在水里
默默地读
然后和诗经上的文字一起
变得清澈潮湿

⊙ 昨天，我看到李大爷家的每一朵桃花都是唐诗

昨天，我看到李大爷家的每一朵桃花都是唐诗
有李白的
有李贺的
有李商隐的

我试着推理
每一朵桃花都是唐诗
那么桃树一定是唐朝
开的桃花都姓李
桃树也一定姓李
比如：李世民
那么
这个院子里住的李大爷是谁
从我记事起他就住在这儿啊
而桃花要一个月后才能开


⊙ 叫 春

春天
在猫的体内行走
猫在屋脊上行走
屋脊在风中行走
风在大地上行走
从南到北
从东到西
像武侠小说中的大侠
把囚禁在灰色樊笼中的颜色
释放出来

猫站在屋脊上的风里
叫春
春没听到
听到的是另一只异性的猫
它迈着轻盈的步子跑着、跳着
很像春天

⊙ 理 水

诗人王二狗
在一个水色迢遥的上午
梳理水的毛发
他想梳出水中的虱子
像他母亲当年给他梳头发那样
他就那样
紧锁院门不吃不喝
坐到一个黄昏又一个黄昏
诗人王二狗
从不感到孤单
因为他有事可做
因为每一个黄昏都像他过世母亲的脸
有时也像他死去妻子的
诗人王二狗
在一个水色迢遥的上午
梳理水的毛发
水就静静地蹲在那儿让他梳


⊙流 马

小鸟
在流马的
体内叫
金黄的婉转在蜀道上的
流马
牵在我的手里
牵在流水的手里
牵在浑身汗味儿的士兵手里
温顺的行走着
在沧桑的水上
在硝烟中
在我的这首长着翅膀的小诗中
迈着四蹄
眨着眼睛
眼神安静如一个临水的村庄
马鬃凌乱如一个忧伤的下午

⊙ 22

我想了很多年的
重叠的山水
白头山下
绿池塘边
我们静静坐着
面朝流水背朝山
我们交换一阵午后的细雨
交换手指上的汗滴
交换漫山遍野野花的甜
像一圈涟漪
打扰着池塘的安静
你说的话，像鸟语
你一定都忘记了
可现在我想起你
隔着这么多山水
我还能看见
我们身后那长长的波痕
和时隐时现的鹅掌
雕刻着碧水中我们的影子
2005-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