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蝴蝶

花如雪，二月春寒释尽，山野迷茫，墨绿萧条，仿佛留了残冬的印象。一只蝴蝶，她并不知道这个季节是否完全适合她，但她来了。破茧，在一段时期成为她的唯一心愿。身在茧中的日子孤单得难熬。初时，她以为那层包裹她的茧里还存在另一种生命和感动。她曾深思命运——庸人互扰，作茧自缚，流星暗淡，江船火明。冥冥中的便是这一份不一般的注定，终于有一天，她知道茧就是茧，如此而已。幸福的含义，各执一端，自然难断，蛹乐于终老于茧那并不自知的孤单，它们说，那叫做安全感。不过，这只叫阿雪的蛹并不这样认为。春天来了，原木从积雪渐消融的林间顺着流水滑向各自的宿命。阿雪渴望纷飞，跨过意识里那条广若沧海的江，灵魂如风，思若空灵，身轻似无。飞翔，成为唯一支持心的冥想。至于要到达的远方，阿雪并未及深想，只是简单的在记忆上打了个再也不解的死结，往事便归于遗忘。

有时她想，茧也未必就不好——它坚固，环绕的空间安全可靠，永远像生命中无法攻克的城堡。可是，生若在世，便不是好与不好能说清的。阿雪清楚，她要的不是这样的牢靠，从生为茧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她的那份渴盼——蓝天白云，碧草雪山，她想她要飞过那座横旦在所有灵魂面前的伟大高原。即使阻于寒气的窒息，她也能从容的继续，直到绽放尽所有的美丽，生的火花随之湮灭。在那广袤的高地腹心，她要将灵魂融化成见证此生的纪念碑。命运终究无聊，一次次拉上线，一次次设下套。夏夜的呢喃中，她已经积聚了酝酿已久的力量，猛的甩开茧的束缚。的确，眼前的世界与想象的一样完美，自由的感觉，有时胜于生命。因缘而际会，阿雪相信那便是宿命。

那也是一只蝴蝶，他在黑色的泥沼中沉溺许久，一遍遍为生而起的挣扎中，练就了最有力的翅膀。他们相遇了，这两只有思想的蝴蝶在夏夜的风中比翼飞翔，柔媚的滑翔于这片并不遥远的小小山冈。诞生，总是美的，蜕变的感觉宛如成仙得道。可是，她并不知这是否便是终究的真实，甚至未曾想过，有这美，已经弥足珍贵了。她想，她这一生，与疑问绝缘，相信在神的光辉下，每一片云都是全部的霞。

上帝为了考验她对美和自由的虔诚，以幽明的锋芒在她的双翅刻下一刀。她，飞不远。然而，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一切有多严重，她简单的以为，只要是蝴蝶就行了。这单纯的生灵，她拒绝相信世间一切诱哄的牢门，相信那不是真实的存在。上帝感动于此，他召唤他最善良也最不拘的孩子在遥远的地带等待，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淡化生死的绝爱和继承了天堂所有力量的善良的孩子，会在某个时刻爱上这善感的精灵。事实上，他是对的。那个叫做龙的孩子，积淀了深于整个时代的思邃和爱，等在彼岸的远方。他就像那艘正在减速着陆的星际战舰，他把自己伪装成洒脱的王子，隐匿了毁灭般的战力，归于平静。

那一夜，神说，孩子，你去吧，去到她身边。

孩子说我不是蝴蝶，我更不是蛹，我不需要蜕变，我们本是千世的缘，我在寻找我失落在草丛中的羽毛，寻找我那根被您取走变做女人的肋骨。

神说，你去吧，孩子，去到她身边，完成你的任务，你再回来，你去继续的解脱这世间更大的苦难。

孩子厌倦的翻了一眼，以疲惫的姿态躺在草丛里，眯眼看着天堂门口的上帝。

我累了，主啊，我累了，他说。我只想守着她了，这世界和您的那些事，我再也不管了。

神生气了，他在天堂涨红着脸，他想还没谁敢以这样的语气与他交谈。

孩子显然看出了这一切。

主啊，他说，请别误解我对您的尊敬于仰望，如果高高在上，只在意自己的尊严，对人之情毫无动容，那您便不是我的主，我便要拒绝您的权威----即使您可以统治宇宙，主宰生死，我不会诚服于你，那么，死亡便是我对您的交代与报偿，但我还是拒绝了您。

神开始发怒了，他让风与海挈地下的妖魔卷起汹涌的浪潮……

孩子躺在草丛，他想着什么，想念的心痛。

死人啦，你如何不发感叹？有人说。

孩子动动嘴唇，我知道，万能的主会保佑他们。没有睁眼。

神开始反思，他说，你变了，孩子。

孩子动动嘴唇，我知道，万能的主啊，求您保佑众生吧，我只想守着她，不离不弃，孩子还是没有睁眼。

神的眼睛瞪的老大，他看着孩子，思维混乱，他不知道自己是怒是怜。——你真的能放弃神的尊严，守那只不安分的蝴蝶？最后，他憋出了这样一句。

是的，我愿意，孩子动动嘴唇，他躺在夕阳的金芒里，他没有睁眼。生如夏花，虽然未必正确，然而，我只想了我千年的夙愿，续她万载的守侯。

孩子用手遮了照在脸上的霞光，继续说道，主啊，原谅我吧。我倦了，请给我您伟大的善，让我们相守吧。

神站在天堂门口，这慈祥的老人疼爱的看着孩子，他明白这便是再也难挡的未来，即使他也不能做到的主宰。但是他又不能徇私给他们平静的幸福，他矛盾了很久，终于开口，孩子，我要和你打赌！

孩子躺在草丛里，孩子心中一阵收缩，他知道与神赌博的代价，孩子的嘴唇没有再动，但他睁开了眼。

我将解下你作为神诋的一切尊严与力量，许你以同样的蝴蝶的身份去到她的身边，你一无所有，濒于绝望，唯有她的爱，方是你的救赎。若她爱你，庇护你，有一天你的力量自会恢复，你，还是神，我的孩子。但是，如果她的爱只是短暂的激情又或者虚的浮烟抵挡不住现实的压迫而负了你，愿你好运，我的孩子，你将永远失去重返天堂的资格，在最龌龊的地带以最卑贱的身份永远的轮回下去。

孩子静静的聆听，他坐起来了，金光抚摩他稚气的脸：是的，主，我愿意！我甚至愿意去死，只求您让我们相依。

不，神满心慈悲地打断他的话，我的孩子，你还没听清我的意思吗？这是比死严厉1万倍的终极惩罚，我并未对你网开一面，但是，如果你们的爱是真实的存在，相依为命，不离不弃，那么，听着 ，我可怜的孩子，你们将有权利主宰你们自己，我输的心甘情愿。

孩子抚摩着身上洁白的羽毛，他想就要和它作别了，一阵心酸涌起无声的泪。夕阳下去了，在最后的暗淡与明亮交错的光影里，孩子起身将翅膀亲自折断，双手奉于神的面前，他是虔诚的，这点神很满意。再见了，尊严；再见了，羽毛；再见了，神的身份。孩子在心中吞饮一种极度的伤。他没有流泪，他想到远方那只蝴蝶，她的歌声多美，她是他作为神之前的妻。如若非要如此，他倒宁愿放弃什么神子尊严而拥有她的陪伴。亲爱，别负我啊，那样我们都会受到最严厉的诅咒，最沉痛而持久的伤啊。

阿雪在幽幽的夜里唱着唯美的歌，一夜一夜，当昼的虚伪被她以一墙之隔关在门外，她时时幻想那样充满美感的飞翔。但是，在发现这只忧伤稚气却又深邃异常的蝴蝶向她靠近之前，她并不知道她于过往的沉迷究竟会否带给自己完美的幸福。她想起那只翅膀强悍的出自泥沼的蝴蝶，他懂自己吗？恩，或许是懂的，她想，可是，他却无法或者说不愿意永远懂下去；茧呢？恩，那是绝不可能的了，自由与感动，比安全在她心中站的空间要大的多。她迷茫了，渴望的安抚却在遥远的夜里，由一只看似刚刚蜕变而成的稚嫩的蝴蝶背负而来。阿雪心动了，她对自己说，我爱上了这只可爱的小蝴蝶，我愿与他相依。但她却永远不知道这只蝴蝶并没有蜕变，他根本不需要蜕变，他放弃了所有安适的理由，他把她作为他生的信仰；她永远不知道这只蝴蝶受了怎样的煎熬才在现实的硝烟里冲出牵绊向她而来；她永远不知道神的那个让他只要一想便会寒战的赌局。她看到了这只渺小的蝴蝶，这只能算做可爱的孩子在夜的霓虹里搂住了她。她对他来说，熟悉的难以言说，不需要任何虚假的敷衍，仿佛久违的夫妻，他理所当然的给她抚慰。拥有的那一夜，阿雪忘了抚摩他肩头折翅的伤，其实她摸不到，因为那对伟大的肩膀已经被收进了心里。她所看到的，便只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的飞翔，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霸气；他的容颜，也没有她想象中的绝对；他的气度，甚至隐隐的让她担忧---这样的他，能担起未来吗？有时深夜，空如磐，思凝固成一点。阿雪看着身边熟睡的他，涌起一阵爱怜，她想他的温存他的吻，她想他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柔情。是啊，他在乎她，这种在乎甚至已经超越了在乎本身，她就是他的全部，就算舍尽所有，也无遗憾。可是，她知道吗？熟睡的蝴蝶便在枝上面对星星思考，他曾经说起过越过沧海的豪迈。 阿雪依然感动，她相信他们可以做到。他说他有30柄利剑，雪默默的含笑聆听他说这一切。他说他没有赶上以剑之力为她破茧，她想他无法破开那茧。但她所不知道的是，神已经解下他所有的力量，藏在一座地下的宫殿，而开启的钥匙正在她阿雪手上。他于是在一个人盘旋山颠的时候，伤的迷茫。他不怀疑她的爱，甚至觉得连怀疑这种想法都很龌龊。但他怕他的阿雪无法理解这场豪赌，他盼望她找到开启他力量殿堂的钥匙。

星星是神关照的眼睛，这个黑夜呀，他想，阿雪总会明白他的。

自然的，对于阿雪来说，从幻化到飞翔是一种境界；而从飞翔到比翼，也便是解脱孤立的过程吧。夏天过去了，在季节的轮回里，霜月换了火热。秋夜，在她一个人守着的林子里，阿雪栖息在无霜的枝头，让思绪在沉重里翻飞。东风冷，涧水寒，百草枯，决思念，凉了的夜，更似凉了的心。事实总会真实的展现它的原色，虚伪的，不管多久，都只是个过程罢了，而唯一的便是这真实。

她问：爱的永恒是什么？

茧说，爱是平和与安宁，重在维护一种表象，爱是看到的，不是感觉到的。

这是一个让阿雪感到窒息的答案，更是种让她决意突破的屏障。她又问：爱的永恒是什么？

一只蝴蝶说，爱是一种绝对的感觉，既然是感觉便没有永恒之说，爱在缘份中邂逅，便在激情中燃烧，燃烧的尽头，便是毁灭，便是终结。他说，爱，不需要永恒，它应该停在某个地方，爱的人们采下一段，便是个绝美的纪念。

阿雪没有再问，她绝望了。这个世界既给她看了美丽，又将她带入迷茫。接下来的整个冬天，她在这种困惑里孤单的跋涉，将所有的信仰虔诚的蜷缩在神光辉的脚下。不曾想到的是，在幸运的末尾，便邂逅了神的感觉。神让她看到了以人的身份出现的天使，看到了那孩子心中洞悉冥冥的温暖。于是她又想到她那生命中唯一的命题，爱的永恒是什么？相依为命，不离不弃---他简单的说到。于是，阿雪蓦地感觉出那沉淀了许多纪元的回忆，仿佛就要浮上水面的暗流般动荡。她相信这是真的，相信这个能以简练洞穿最深奥命题的男人，便是她生命中的永久闪现的火花，终生保藏，永不熄灭的爱与温柔。那时的阿雪，还不知道幸福会临的如此迅速；那时的他却已经有所预感了，他那遨游了整个历史与空间的广袤灵魂，仿佛唯有在此刻才找到了真正的标杆。但他不知道的是，神的宽恕，这代价确是如此高昂。

春天来了，他在冬季无风的山颠沉思了许久，终于接受了这个在外人看来并不公正的契约，并以自己的翅膀作为作为签字的印章。他完全的明了了神的苦衷，他完全的洞悉了神的慈悲和爱怜。神说，孩子，你觉得公平吗？他没有回答，只在心中默念：即使是万能的您，也无法完全了解我的信仰我的思与爱呀。我的主，但我却能理解您。孩子走的突然，自从失去那对翅膀以后，他自己的一切，包括生死都变得随意起来。唯一的便是那只蝴蝶，他觉得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实践对她的爱与呵护。孩子默默的离开了家，天使离开了翅膀便不是天使了，他只是这一无所有的孩子而已。

很久以后，当他和阿雪比翼翩翩以激情的姿态飞行在万物沉睡的午夜，互相依偎，互相温暖，互相融化，互相感动，生命之火燃烧起新的更为博大和勇敢。此刻，他对她说：亲爱，如果神失去了神的身份，还原为人，你还会以对神的虔诚爱他吗？蝴蝶的眼睛并不是用来看清远山的黛黑的，阿雪眯着眼，她想蝴蝶的眼睛是用来看到爱，善良和美丽的。于是她认真的看着他说：会的。一阵心的收缩逼迫他翻起一连串绝美的飞翔，在他身边，她的心与爱因之而感动，她的身与翼因之而迷乱。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生命复舒了，有两只蝴蝶悠然的在山间野花身旁的低空飞翔。小的这只，虽然在姿态中透着温婉，但当他转眼看满是焦黑的世界时，目中酝酿的却是一种毁灭的元素。这冷峻的力，让所有心怀不轨者胆战心惊。阿雪有是看到了她爱着的伴侣那种已经收敛了的霸道，她于是说：你要宽容，亲爱的。他微笑着，她的建议他从来不反对，即使有时明知道她的并不正确，也总是迁就着她，让她觉出自己的思邃，却在自己心中容纳了战斗的气质。他曾在离开的那夜，伏在神的脚下诉说誓言——若谁伤了她，我将有权利收回我所有的善良，即使去和魔鬼做个交换，我也要让其领会代价的残酷。又一个孤单的黄昏，他在春日让人心醉的暗淡里回味她的芳香。他想，我可以为你去与任何对手战斗，无论是谁，我的爱啊；可是，如果这敌人就是你本身，我将如何挥出那一剑啊？于是他想起他多年前的一段记忆，仿佛镌刻在天堂柱子上的碑文——是你自己的语言，你说过，你选择，你如愿/ 流星死去的瞬间，回望苍天，是否有所预感 /而我是你的战士，你要离开，我无言。 /即使你愿意投降敌人怀抱，我只好放下利剑/可我无法砍断，那些为你战斗的片段 /即使宝剑已经缺口，斧柄都被折断/我的沧桑，我的回忆，属于你的思念 /走过一天，一月，一季，一年，是永远。他觉出一份苍凉，隐隐的在心间驰张。然而，他还是错会了阿雪的意思。她在替他担忧，他的不韵圆滑的锋芒，阿雪担心会招来更多的打击和伤害，她不忍看她的爱人活在完全可以避免的伤害中。

飞翔的日子，一天复着一天。阿雪有时会想起茧，又时会想起另一只在那个夏天的清新里与她飞翔了一段的蝴蝶。她并不责怪他们的或不能解或不愿解，她不责怪任何，只在有星星的夜里，看着身边这只稚气未脱尽的蝴蝶，她想最后能够解也愿意解的居然会是他。这时，她就每每的轻笑，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欣慰，幸福，又或者夹着点点失望。如果，那只茧能如他一般感动，多好啊！可是，不能啊，那是茧；如果，那只蝶，能如他一般一直陪自己飞下去多好啊！可是，不能啊，那蝶并不能放弃他自己。然而，毕竟这两片她生命中曾经最重的云已经跌落了，他们没办法飞越到她现在想要达到的高空。

三月近了，河水在浪的笑语中奔流，青柳夹岸，暖风拂翼。阿雪醉了，不知道是神给予的春的美感的诱惑还是为这简单而自以为是的蝴蝶的无法完全占据她心扉的落寞才让她觉得愿意一醉。然而，无论如何，她还是不想失去他，她说是因为他的爱在这世间是唯一的难得。她怕酝酿的勇气会用尽而负了他，她的善良让她不敢想象会去伤了另一只善良到愿意失去自己而爱她的蝴蝶。于是，夜里，阿雪常常哭泣，她用感觉抚摩着那对环绕着她身体的翅膀，她的眼柔情的看着他，泪却止不住流淌。她想，我要尽量让他快乐，我要尽量让他快乐。

最近的日子，他常常飞翔在自己的惆怅里，仿佛在黑暗的地狱中寻找出路。每有阿雪的时段，他总是紧锁着眉。他在感伤神为他设下的局，他在为他的这个爱人，这只他愿意付出生命和尊严去捍卫的蝴蝶而担忧。主啊，我终于知道了您的意思，这就是心的折磨吗？您所说的丧失神子尊严，难道就是设下这样一个让我预先知道结果的局吗？不，我拒绝承认！蝴蝶幻化回孩子的形象，他冷冷的看着天堂门口的神，神笑而不语。阿雪常常沉浸在自己的感动里，她有时忽略了他的敏锐。而他，一直坚贞于自己的爱的信仰。他想这个考验便是非过不可的，除了阻止他的生命，否则连神也没办法更改他的决定。神洞悉了他的想法，神继续的笑着，嘴角高高的翘起，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蓦的，他明白了。是啊，还有她啊，她能吗？他想神要在压迫她的重量上增加砝码了

神还在笑，神摇摇头，神说，不啊，我的孩子，我只是让她看到比作为人的你更开阔的旷野或者让她多多的回忆消释以久的风景而已，这次的神笑的诡异。

孩子感到蚀心的痛苦，孩子不动声色，依然冷冷的看着天空，他的目力早已经透了云霄，他毫无表情的盯着神的眼睛。他想无论如何，他不会去责怪她，更不会伤害她。神还在高空，神在试图挽回他这名最善良最强大的天使。

但是…孩子抹出诡异的笑，主啊，如果真是那样，我就要以毁灭自己的代价来实践我的爱，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我的一寸善良，永远也别想得到我的一丝力量，你统治的世界从此便只有欺诈的无耻和软弱的苍凉，再不会有谁有资格言爱与善了。这样的世界，即使地狱的赤裸的邪恶也要比它强上一百倍。

神并没有生气，神笑的无语，因为他在盘算他的阴谋究竟还有多久便可以实现了。孩子感到这种沉默便是对心的谋杀，但却不能也不愿打破对神的沉默，他绝不会被所谓的理智遮掩了灵魂的眼睛，遮掩了爱的出路。他在等待着，不愿意去猜测这个结果，仿佛已经死去的幽灵般，是以完全的爱，完全的心在呵护着他的爱人，呵护着那只蝴蝶。但他痛，痛彻心扉。

孩子，你为何还不醒悟？神说。

主啊，早在折下天使的翅膀时，我不是已经悟了么？如何还能悟？孩子直视着神的眼睛。

你觉得你真的可以胜我吗？觉悟吧，时间尚早，我给你悔改的机会。神继续说道，不带一点情绪。此刻的孩子觉得神更像地狱的阎王。

孩子没有说话，一种空灵的感觉贯穿了他的灵魂，他冷冷的说道：主啊，我不知道您为何出尔反尔。或者您有您的理由，但我有权拒绝接受。

神还是没有生气，神笑着说：我并不曾反悔那赌局，但请你记住，你那已经被解下所有力量的躯体，能够承担起她的生命吗？神说的认真，甚至看似设身处地的坦诚。

但钥匙在她手上……

你真的相信她能抵挡所有的压力和诱惑而开启你的升华之路吗？别忘了你现在一无是处，于她，你只是个可笑的累赘而已……

但这只是暂时的，我既然有力量拒绝您的命令，我相信我便有非你所赐的力量。孩子说的坚定，因为他感到那种未曾完全爆发过的能量在涌动着。

对，我的可怜的孩子，他们说你是最好的天使，我看也是。不过，那只蝴蝶可就难说了……神又扬起嘴角。

她也是最好的，有天您会知道的……

可她终究只是蝴蝶，最好的蝴蝶也不是神……

她爱我，所以，她不会负我！

可不是，爱过而负的，我看的太多了。

她不会！

为什么她就不会呢？

因为我信任她，就像她信任我。

她太善良，她对所有事物的善感会给诱惑打开大门……

主啊，求您别说了。孩子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他无法否认事实。躺在神的脚下，他凝望这蓝天。

可有悔意？神说

接着是一阵沉默，孩子仿佛死了般固锁着视线。不！他坚定的说，主啊，我知道您的手段还有很多，我们的煎熬才刚刚开始，但至少我们彼此都感到了爱的幸福，我爱着，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