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满梅花的鹿

于三味书屋那幅古画中和你相识
在一本线装的经典里把你引领出来
我的鹿
从此，我们相依为命

我喂养你
以我童年的纯真和青春的腺素
你喂养我
以生命之初的原汁
和仁爱道德的精髓

看着你一天天长大
身上开满洁白的梅花
我脚下的草场日渐宽广
头顶的天空一片蔚蓝
我年青的心跳
像你踏过溪涧的蹄声
悠扬而明快

你要我包容世间万物
爱惜一草一木
你要我学会忍让
懂得感恩
理解树缝里觅食的蚂蚁
尊重花丛中采撷的蜜蜂

你说天下无狼
让我推倒所有的栅栏和围墙
放逐所有肌寒交迫的灵魂
任羊群像天空中的白云那样
在大地上自由生长

可是春天才刚刚起步
你的身姿还没有完全浑圆
我已经嗅到由远而近的火药气息
生性温驯的你呀
一夜之间变得焦灼不安
你惊惶失措的目光
已迷失于猎人们精心布置的陷阱

我的鹿呵
灾难即将降临
那条滋养人性和草原的河流
已被恶魔的粪土玷污
那座千百年风雨中耸立的宝塔
已经倾斜
那根深植于远古
曾经挂满文明之果的青藤
已在季风搧动的野火中
化为灰烬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
你毛茸茸的觭角
犹如你遍身的花朵
仅仅成了一种美丽的装饰

鹿呵 ，我的鹿
一切都已经枯萎
一切正在沦丧
天空布满了奢靡的大雾
货币的黄沙
通往森林和正义的道路
被历史和现实的铁壁双重阻隔
我们已被困在一座古庙之中
清贫地无处可逃

不如你杀了我吧
然后我杀了你
用你的眼泪
我的血流
我们相互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