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射雕之回忆城

1



传说中西域某个地方有座回忆城，任何人只要走进城里就会回忆起许多已经忘记的事。这些年我一个人在江湖中撕杀闯荡，脑海中只有淋漓的鲜血和无数的刀光剑影。当我终于称雄一方时，心里却突然有了一种空虚感。我想回到过去，想记起我还有我手中这把剑所忘记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知足，比如我拥有了权力时便会想着拥有回忆。我叫黄药师，准备动身前往回忆城。



我似乎记得多年前在那桃花缤纷的岛屿中，一名女子的微笑赐予我无尽的勇气。没有世俗纷扰的光阴里，我和她一起走在安静的海边。她问我天上有几颗星星，她陪我去抓岛上的萤火虫。几年后的事情任凭我如何努力也回忆不起。当我为父亲报完仇后回到岛里，才发现人去岛空，荒芜的岛上桃花不再盛开。一个看相的人说我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到老。我没有信他。嘴巴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当你一味的相信某个人的嘴巴，你会遭受无情的欺骗。



有人说回忆城位于西域天山的冰峰之处，路途中危机四伏。很多人一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所以近些年没有人前往回忆城。我的脾气向来古怪，越是别人不敢做的事我越要做。所以，我决定出发寻找回忆城。



黄历上说今日宜出门远行。我朝着西方那个落日的地方一直走去，尽管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达传说里的回忆城。我的心里不止一次的想起那张宛如桃花的脸庞，想起那个温暖释然的微笑。我明白如果找不到过去的回忆，这辈子我会在劫难逃。前些年我用了时间去结束自己的仇恨，仇恨结束之后我想用时间去回忆起那个不曾留下的女人。



2



看见他是在路途中的一家酒楼。长发遮眼，手里握着一把断刀，刀上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坐在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喝着酒。几分钟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欧阳锋。我感觉这个人会在人生的某个时刻成为我的强敌。因为我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了一种表情：无情。



我问他是否可以一起喝一杯。欧阳锋没有回答。我为他倒了一杯酒，他一饮而尽。然后他离开这个酒楼。我起身。继续赶路。



临走的时候，我问店小二是否认识欧阳锋。店小二听到那三个字后脸色顿变。我了解那是一种惧怕的表情。他说欧阳锋来自岭南，要去回忆城，一路上杀人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渴望与欧阳锋打一场。一个真正的强者，需要的是迎难而上，而不是居高临下。向来我的对手没有一个能在我的剑下坚持一分钟。我很想尝试那种不相上下的感觉。



这天我路过一个村庄。发现这里添了不少新坟。一位少妇正趴在坟边啼哭。我问她为什么这里死了如此多的人。她说离这不远有个叫绝情山庄的地方，不久前庄主开始专杀年轻的男子，有人想逃走也无济于事，最后依然暴尸于野。这名少妇的话使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决定去绝情山庄会会那个庄主。



我站在绝情山庄之中，看见那些青青翠竹，鸟鸣虫叫，忽然又想起记忆里那阵动听的歌声：“世间真情，谁觅知音？何为扬名立万，何为世事洞明？愿采一颗星子，陪你一生一世……”。我开始沉迷，无法自禁的进入往事。



这时一把剑向我刺来，凌厉尖锐。我反手一弹，轻易的抵挡了这场入侵。从这一次过招中，我清楚了对手的武功并不见得如何高强。我看见一位面蒙青纱的女子站在我的眼前。她是绝情山庄的庄主，怒目看着我。她再次进招，我估算了一下，大约十秒后我成功的将自己的剑搁在了她的脖子上。我拨开了她的面纱，视野中出现一张秀丽的脸蛋。



我问她为何要杀死那么多男人。她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你是村民请来的杀手，马上动手吧。我笑了一下，将剑收回。我无意抱打不平，来绝情山庄也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罢了。



夜晚，这名女子为我做了一顿不错的饭菜。她叫慕容燕，几年前被一个叫洪七的男人抛弃后开始杀人。我明白她杀那些男人只是出于忌妒。一个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希望别人得到，忌妒可以产生任何的邪念与仇恨。



我告诉她有些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比如洪七抛弃她或者是情非得已。她问我如何知道。我说这只是一种感觉，能用语言表达的叫不叫感觉了。



第二天，她和我一起去寻找回忆城。目的是看清楚洪七对她是否负心。



3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她会凶狠残忍，也会温柔体贴。只会仇恨的女人一辈子都在追求解脱，只会温柔的女人则一辈子都在沦为某种奴隶。所以，我认为最能明白幸福的往往是那种两面性的女人。比如慕容燕。比如我娘。



娘一直处世冷酷，和爹行走江湖时杀过不少人。留给无数人的只有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娘是个漂亮温柔的娘。她经常把我搂入怀里，抚摩我的头发叫我小师。在我弱冠之年，她和爹被人暗算死去。死的时候娘一直微笑，和爹紧紧抱在一起。



我并不是了解女人的行家。但是我明白，女人之所以令男人着迷，大多因为那种敢爱敢恨的两重性格。



几天行程，慕容燕对我百般体贴。不得不承认，这种体贴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铁石心肠。我似乎忘记了本来那个杀人如麻的慕容燕，眼中只有这个体贴妩媚急着寻找洪七给她回忆的慕容燕。



我们到了天山脚下。天空下着鹅毛大雪。我将自己的青袍脱下然后披在了慕容燕身上。她微笑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着无比的温情。我回避了她的眼神，心里想着那个回忆城，想着可以马上记起那些模糊的往事，不由有一种幸福感。



很多人这样形容孤独，一座山之后还有无穷无尽的山，永远也走不到边界。我不知道能不能翻越这座天山，能不能在冰天雪地里找到那座神秘的回忆城。如果找到了，我是否可以终结自己日复一日的孤独。



4



黄历。宜沐浴，火迫金行。忌远行。



我们低估了天山的环境。登上山顶的过程中几次遭遇雪崩。慕容燕和我都险些送命。但是我没有放弃，因为心里有一种叫做信念的东西支撑着我。如果没有回忆，我知道下辈子会活的如同行尸走肉。



慕容燕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她不停的往上攀爬。她一定是个情种，绝情只是她掩饰自己多情的虚幌。



就这样，我们终于爬上了峰顶。运气不算太坏，我们找到了那座梦寐以求的回忆城。城墙用冰土铸成，上面刻着两行字：莫问何处来，不如此时去。我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回忆城。慕容燕却站在那停了许久，直到我跨进回忆城时，她才动身跟上。



回忆城里充满光明。一条铺满江南“凤眼竹”的小路蜿蜒曲折，走到尽头时我看见了三样东西。一坛刻着“生死离间”的烈酒，一位长发飘飘的男人和一位赤脚白发的男人。长发的我认识，是欧阳锋。另外一个我从未见过。



慕容燕轻轻蹲下，抚摩那个赤脚白头的男人。我看见那个男人满眼的泪水。



“小燕，是你么？我不是做梦么？”

“阿七，你还是这样任性，不穿鞋子的行走江湖。”

“小燕，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成为丐帮帮主，做了不少别人眼中的好事。但是我明白，我犯了一个永远也不能原谅的错误，那就是抛弃了你。没人知道我心里的痛楚。我只能在无数个夜里记起你的样子，但是我不满足。我来到回忆城喝下那坛‘生死离间’的酒，只是为了永远的占有我和你的回忆。”

“阿七，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事何必这样放在心里，那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啊。我来这原本是为了寻找回忆，可是我突然发现回忆已经没有意义了。寻找回忆的过程却给了我一种万劫不复的回忆。”



然后慕容燕回过头来看着我。凭直觉，我知道她或者爱上了我。但是我不能像她一样可以忘记回忆。前些年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真爱，余下的只能是恋了。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拿起那坛“生死离间”，准备喝下。慕容燕夺回那坛酒。我奇怪的看着她。



“黄药师，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对不起，我忘记不了过去。”

“过去的难道比眼前的真实？以前我一直认为幸福就是能够和洪七在一起，然后永不分离。可是当你把剑从我的脖子上收回，当你为我披上青袍，我忽然觉得那时侯我最接近幸福。”

“你现在可以和洪七回去了。同样我也要寻找我所认为的幸福。”



慕容燕看了我好久好久。我知道那时候她、洪七还有我，心情都很复杂。



“既然你坚持要喝下这坛酒，我的多情也是徒劳。开始相信一句话，原来人可以没有钱，可以没有功名，但不可以没有爱和恨。黄药师，我来为你倒酒。”



我喝下了慕容燕为我倒的酒。奇怪只喝一碗我就醉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碗酒里有一名女子滴下的眼泪。



洪七一直没有说话。木然的看着我和慕容燕。欧阳锋坐在地上自言自语。我喝完酒后倒下沉睡。



5



醒来后我真的记起了许多的往事。我感觉到了那张清澈的脸，我看见了那个迷人的微笑。还有岛中我和她一起走过的日子。我笑了。原来回忆也会这样令人快乐。



我、洪七和欧阳锋三个人坐在天山之颠好久好久。慕容燕不知去向。洪七的表情没有那么哀伤。只有欧阳锋还在那面色苍老。那是一种思念和后悔的脸庞。无数年后，我经常想起欧阳锋坐在天山上的样子。



洪七的手指只有九个。他笑着说那个曾经和慕容燕拉勾说永不分离的手指被他砍下。他找回了回忆，结果却不再重要。



欧阳锋和洪七都没有离开西域。后来欧阳锋酿制了一种叫“醉生梦死”的酒，让洪七喝下三大碗。洪七醉后醒来已经忘记一切爱恨情仇。直到那时他才离开西域，随后江湖上有了一个叫作“北丐”的传奇人物。



而欧阳锋却一直没有勇气喝下那坛“醉生梦死”的酒。他的回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追寻。主角是欧阳锋自己，我们这些配角只能一笑而过。有一年欧阳锋在白驮山重出江湖，他称自己为“西毒”。



慕容燕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直到江湖上有个叫独孤求败的剑客出现。精于剑术，厌恶男女私情。只有我知道，她的名字叫慕容燕。



6



花落还开透支积累的灿烂，放手昨天放手昨天的昨天，其实没有人能陪在我身边。江湖恩怨，没有痕迹没有我的痕迹没有你和他的痕迹。留恋风景，回收多少妩媚回收几分真心。勇敢带我走进一座飘满回忆的城，坚持天下仅有的真情，坚持世界虚伪的声音。



愿为你流一滴眼泪，厌倦撕杀开始感觉疲累。有心人是谁？没有青春的我只能看着别人辛苦的追。多年后你们是否能够记得，能够写出这个故事的结尾。



我回到了那个赐给我永恒回忆的岛中。那一年桃花开的无比繁荣。我叫它为桃花岛。不久，有人把我称为“东邪”。



那一天，黄历上说宜诵经解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