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孩的美丽被死亡带走……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6 01:12 阅读:
前段时间,儿童流感肆虐,小小牵也让我和她妈妈心疼了好多天,反反复复去了好几趟医院。做父母的,恨不得让自己感冒,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罪。

这不,那天,我又和她妈妈一起光顾医院,在小儿科门口等候。

小儿科的患儿那个多啊!

已在10点钟左右,我们仍在小儿科里焦心的排着队,心里盼着下一个能临到我们就好了。这时,一连串凄厉的救护车声,把窗户决了堤,小儿科里许多目光都齐涮涮泄向窗外。人们远远看到一辆救护车急刹在院中,车身还在抖,后门就被迅速打开,许多人七手八脚的拽出一付担架床抢进急救室里。

在医院里,这应该是司空见惯,因为,每时每刻都可能有头破血流或昏迷不醒的各类急救者被涌入急救室。

这些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事,本就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事。

许多人把急救病人涌进急救室后,又从救护车里滚落出一个老妪来,她人却没有跟进去,就势曲软于院里灰冷的水泥地上,披头散发的,用温州话悲嚎哭嚷着不停。那个老妪的模样,就是你常在街口拐角处见遇的守着瓜子摊或卖茶叶蛋的那种样子的人。

老妪看起来悲恸欲绝,一会儿两膝跪倒,一会儿四肢僵直伏地,一会儿一团身子跌来滚去,以头跄地。更多的是合掌祈求上天,那一付后悔莫及的样子,仿佛失去了一种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它的重要性似乎超出了她自己的生命。

于是,老妪身边很快聚了许多看客,把满衣尘土的老妪圈在一围不规则的椭形里,像看一只玩耍着的猴。老妪悲伤着她的悲伤,而看客漠然着他的漠然,甚至快意着那种绝望,快感着那种怪异。

我所守候的小儿科里,自然少不了许多搂着患儿的女人男人们跑出去围观,我被妻教训着不让出去,但眼睛里全部的目光丝毫没有从围观的人墙中移开。

一会儿,有女人男人恋恋不舍的回来了,相互间用温州话议论着。我是异乡人,在人间流浪,虽在温许多年了,至今仍对懂温州话懵里懵懂的,只听出好象是老妪的孙女儿偷服了什么东西要自尽。

后来,我还是溜出来了,妻留在小儿科里,女人更关心孩子。

院子两边楼房的窗口里,也有许多脖子伸出来,像引颈待割的鹅。

我没有挤进围观的人堆里看那个老妪,而是直奔急救室,那里才是主角。

急救室门大开,我也像一只被人牵了颈脖的鸭子,尽力将身体前倾,尽力张大着嘴巴,尽力伸出眼珠去,我看见,躺在人间的手术台上,竟然是一位约十六七岁光景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脸朝里,如纸白的项颈似乎泛着死亡的柔和。我只能看清女孩柔顺的发丝歇在手术台布的白色里,女孩的手很纤细,手指很尖,手背的皮肤却泛着一层凉灰色,女孩的脚被袜子裹着,仍是婉柔的。女孩和温州大多的女孩子一样,亭亭玉立的,从她脸庞的侧型看起来,她是位极美丽的女孩。

我突然莫名的想起,前天是星期五,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她大约还背着书包快乐的去上学。

手术台四周,围满了医生、护士和女孩的至亲们。

医生们正在用着所有可能的法子,试图挽救这份如花的季节。

一个男孩,是女孩的哥哥吧,也很漂亮,脸上霜着一层茫然,霜着一层焦急,霜着一层恐惧,霜着一层绝望。他想推上门挡住走廊上看客的目光,却又被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们打开了。

最后,他放弃了努力。

门前,看客们的眼睛麻木不仁着。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看见,先后有好几位医生或护士轮流不停的给女孩做着胸部压迫呼吸法,尽力请女孩回心转意,真心请这份美丽返回人间。

但女孩,已不懂人间的努力,已不能为亲人睁开美丽的眸子。

医生用上了电击,用上了超强剂量的强心针,想惊醒这颗女儿心,想替人间挽留一缕美丽的心思。

在心电图监视仪的蓝屏幕里,那密集抖动的呈黄色细长波线的锐角,慢慢收缩、变短、破碎,渐渐稀疏成断断续续的线波,最后,屏幕坐标框里,只剩下一道平滑的线条。

原来,生命只是简单的波线,当生命渐渐安静如光滑的直线后,就意味死亡与我们零距离了。

原来,真有那么一个地方,死亡在冷冷的注视着我们,凭谁也躲不过。

医生冷静的,一根一根的,拨去连在女孩口鼻及手臂上的所有的人间与她的牵连,停止了唤回美丽的努力。女孩的一个至亲似乎要给医生跪下了,请求医生再努力一次,其中一位没有表情的医生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那是在告诉女孩的亲人,有效抢救的时间已经流逝了。

抢救室里本来就抽泣悲啼声不断的空气,一下子充满了嚎啕大哭。

请不要让我去描写人间哭声了吧,我不想说尽人间的生死悲欢。

“不知生,焉知死”?那美丽的女孩,不知道从此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流落何处!

然而,谁能告诉她呢?

在抢救的这段时间里,女孩的许多亲戚纷纷赶来。哭出声的大都是些女人,而男人们的眼眶也不免湿湿的,一脸的凄惶与无措。

那些男人们聚在一起,商量了许久,却又要求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判定女孩究竟吃了些什么。

我不想妄而推之,但是,小之,这是做父母的一份失败;大之,这是国民教育的一种失败。

美丽的女孩,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她细小的心思里,既然能装满死的绝望,为何就缺乏生的勇气?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生活在富贵之家(从纷纷赶来的亲人们辆辆轿车中可以看出),我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心灵纯白如纸,在家里也是被父母宠着,在外面被所有的亲戚们护着,她安心学习着,或者朦朦胧胧的爱或被爱着,能有什么令她想到死呢?

我不忍打听个究竟,只要见证过这个凄美的结局就足够了。

当女孩的美丽被死亡带走,当雪白的台布隔断美丽的女孩后,无聊的我,仍不时跑前跑后的看,浑不嫌事主家人厌恶的眼神。

我却在无意间碰见一个男人,全身透着温州老板常见的气质,僵立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手足无措的,眼珠呆滞无神。或许,他平时在外做生意办企业,不曾多在意女儿的娇柔气息,没有多聆听女儿清脆的笑声……

直到如今,这位父亲,彻底失去了他平时不够在意的而内心永不甘放弃的东西。

最可悲的事情,总是在它过去以后,才发觉自己曾经享受过的人生最贵重的东西不再重来。

上天赐于你幸福美满的家庭,赐予你妻子女儿,赐予你丈夫儿子,赐予你兄弟姊妹,当他们在你身边时,包括你的父母,在你能看得见时,你曾全心全意的珍惜了他们么?你都把他们放在心间珍藏了么?

只是啊,不要等到有一天,当你真正想要时,一切已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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