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背后的险恶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6 01:11 阅读:
《河湾》是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v.s.奈保尔的代表作之一。这是一部关于非洲的充满悲观清晰的小说,凸现了一个古老大陆在本土化与普遍化之间的艰难处境。v.s.奈保尔有着较特殊的出生和成长经历,出生于加勒比地区的一个印度婆罗门家庭,但与印度文化疏远,在牛津读完大学后入籍英国。他同许多殖民地出身的文人学者一样,崇尚西方文化,是典型的英国文化养子。他在书中表达了对殖民地国家建立民主体制的怀疑。但是《河湾》在政治和文化涵义很丰富,里面有许多事情既为我国人们熟悉又陌生,可以说小说的闪光点是作家以平实的文风和清醒的洞察力向我们揭示边缘世界里被淹盖了的真实历史存在。

《河湾》的主人公,也是小说的叙事者,叫做萨林姆,祖先是穆斯林,数百年前从印度移民东非。在刚果河拐弯处的一个小镇上,萨林姆接手了一个小商店,并初步获得成功。然而这是个动荡、前途渺茫的地方,大人物控制了那里的一切,为所欲为,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小说的最后,萨林姆在熟人的帮助下坐船离开这个内战、盲目、无知所苦的国度。

《河湾》的主要场景是坐落在刚果河拐弯处的小镇。河道上长满了一簇簇的水葫芦。小说里多次穿插进水葫芦的描写,结成团、连成片的水葫芦的意想几乎贯穿《河湾》始终,象征着某股势不可遏、狂热的力量。小说是这样描写水葫芦的:

“河上长满了一簇簇水葫芦,如同黑色的浮动岛屿,漂在乌黑的河道上。它们从南部漂过来,绕过河湾,又从急流处腾挪跳跃而下。……水葫芦是河里才有的果实,花很高,淡紫色,前几年才出现,本地语言里还没有描叙这种花的词,人们称之为“新东西”或“河上的新东西”,它是本地人的新敌人。水葫芦坚韧的枝蔓和叶子纠结在一起,形成厚厚的植被,粘附在河岸上,堵塞了河道。它长得很快,人们用尽各种工具想毁掉它。但旧的毁掉了,新的又长出来,根本来不及消灭。通往村里的河道必须不时清理。水葫芦就这样没日没夜地从南方漂过来,一路走一路播洒新的种子。” p45(译林出版社02年版《河弯》)

“……河上没有了独木桥,只有一堆一堆的水葫芦,从南方漂过来,又向西方漂过去。水葫芦的花茎粗粗的,宛若桅杆。”P71

“……我讨厌黄褐色的河流——上面依旧漂着一簇簇水葫芦,淡紫色的花朵,强韧的绿色枝茎,在河流上一直漂着,不分昼夜地漂着。”p107

“……然后我把整个画面放入琼·贝兹的歌曲营造氛围,以及这歌曲在我心里勾起的种种情绪,最后又加入周围的情景:月光、急流,和这条非洲大河上漂浮的白色水葫芦。”p146

“……驳船已经和汽船脱开了,正在河边的水葫芦丛中斜着漂流。探照灯照亮了驳船上的乘客,他们在栅栏和铁丝笼子后面,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脱离了汽船独自在漂。……”p295

水葫芦,学名布袋莲,在中国不同的地方又分别称为凤眼莲、水凤仙等,是一种水生飘浮植物,高约 1/3米,在深绿色的叶下,有一个直立的椭圆形中空的葫芦状茎,因而得名。它的老家远在南美洲的委内瑞 拉,广泛分布于世界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现在,它的足迹已遍及50多个国家。水葫芦过多会覆盖水面,堵塞河道,影响航运。如不及时清除,还会阻碍排灌,在汛期阻碍水 流。浓密的水葫芦降低了光线对水体的穿透能力,影响水底生物的生长,并增加水中二氧化碳的浓度,降低水产品产量,因此有些学者将之列为“世界十大害草”之一。

水葫芦的长相不俗,淡紫色的花看上去给人高雅的美感。可是在这外衣的背后是烦人的隐患。这河道上制造生态灾难的物种与在河岸上制造社会灾难的复杂因素都是所谓的“新东西”。两者有着种种奇巧的联系。

小镇所在的国家独立后,人们首先要把殖民时期的记忆彻底消除。把街名全改,以为这样那段历史可以和街名一样不复存在;“女士”、“先生”之类显示地位差别的称呼一律取消,所有的人都被平等地称为“男公民”、“女公民”。学生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地进口概念,相信学校教育灌输地“非洲外面的地方日渐堕落,而非洲在蓬勃兴起”。词语的水葫芦急速生长膨胀。

词语的水葫芦一路疯长与不及后果、简直疯狂的破坏欲望相比,显得微不足道。比利时人的住宅取被夷为平地;卫生间的抽水马桶被当地人拿来泡木薯。小镇被吞噬得形同废墟。这时大人物军人出身的新总统上台了,他的肖像出现在这个年轻的国家每个角落。这大人物“好大喜功,昧于自己所处社会的真相但又想把它变为推行新思想得试验场”。总统的壮举之一是在河湾小镇旁建造一块能象征该国文明进步的“新领地”。砍伐丛林、开来推土机、汽船运来一船船欧洲建筑师和技工,一切都那么嚣张和迅速……兴建非洲的力量是那么的狂热,像水葫芦不可遏制。作家忍不住在小说中写到:“他要打造一个现代化的非洲。他要创造一个让世界瞩目的奇迹。他避开了真正的非洲,也就是由丛林和村庄构成的非洲、困难重重的非洲,而要创造出不比其他任何国家逊色的东西来。”p104我们懂得违反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只会适得其反、更糟糕。不用多久,萨林姆就敏锐地预感到这个俗艳的新领地其实只是一场骗局。“农场没有出现,外国政府捐赠的六辆拖拉机仍然在空地上一字排开,都已经生锈,周围长满了野草。领地建设得快,雨淋日晒之下毁快得也快。”

水葫芦般的声势就是这样“在河流上一直漂着,不分昼夜地漂。”水葫芦般的迅猛的形象工程和豪言壮语撑不起一个真正的国家。于是那里的见证人变得对亟待解决的社会痼疾越来越漠然。各种各样的水葫芦把当地人们逼向更狭窄的空间。这个狂热无知的国度又将开始新一轮的内战。

水葫芦有着翠绿的叶子,美丽的淡紫色的花,外观上给人一种愉悦的美感,可是它不可遏制的繁殖力又令人生厌。作家敏感地洞察出水葫芦和社会变化形势的某些内在联系,兼借水葫芦的意想展开小说,向我们揭示边缘世界里许多未为人所知的社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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