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七大城市乞丐考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6 01:10 阅读:
走过几个城市,看过一些人情,突然对乞丐萌发了极大的兴趣。你不妨先试想一下,有这样一个群体,各个成员长相不一,有英俊潇洒的,有猥琐龌龊的;工作用具也不同,有穿好西装的,有持破纸片的;可他们就是有能耐让你看一眼就知道遇上丐帮弟子了。单凭这一点本事,嘿嘿,就知道乞丐可不是一般货色。

当然了,由于笔者的考察比较全面仔细,所言的乞丐不局限于污衣垢面、执杆衔盆、拦道哀呼可怜之徒。除上述之外,笔者所言的乞丐还囊括了所有或直接或间接或露骨或委婉地向行人讨要钱财之人,你别看某某人西装革履,气宇轩昂,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当为了几文钱而编造出极其幼稚的被抢遭窃的故事向你诉说得泪如雨下时,在我面前,他们仍然是乞丐,顶多就是比较杰出的乞丐而已,就像那句台词一样,乞丐中的精品还是乞丐。这位大叔,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瞧不起乞丐,要不我马上就对着全宇宙发誓:本人绝对没有半点歧视乞丐的意思。我说的是真的,说不定哪天哥们儿我也有不得意流落他乡的一刻,还不是要请求各位兄弟姐妹贵手高抬救济一把。再说了,乞丐之所以选择了这个职业,绝非自愿,绝大多都是迫不得已,上天对待他们已经很不公平,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和资格歧视他们呢?在此我只是觉得乞丐这个群体很有意思,可是又不方便对其三叩九拜表达敬意,于是只好拣个地方把心中的话吐露出来以求共鸣者和之。



上海

最为不幸的是上海的乞丐。如你所知,上海市是咱们中国的经济中心,单是看看珠光宝气的楼台谢宇就知道上海有多富裕。可是你要是在上海行走的时间长了,就会在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底下遇见许多缺胳膊儿少腿儿甚至是肢体扭曲畸形的残疾人士,不分男女老幼,全往路心一躺,摆上一盆子或纸片,放几个硬币几两碎银作种子,脸面朝地一语不发地等着行人发扬社会主义风格。可惜的是他们的令人触目惊心的外形只能得到广大市民的回头率和同情的目光,并不能让行人纷纷解囊相助。这不能过多苛责行人,因为这里是丐帮弟子的活动中心,你运气好的话走一条街就可以见到成打的乞丐,运气不好也能够参观四至五个乞丐不等。以笔者在内的广大中产阶级可以毫不吝惜地付出我们充满爱意和怜悯的目光、叹息、甚至眼泪,但是干瘪的口袋容不得我们一再解囊。这些身有残疾的乞丐们守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破盆子,瞻仰着美丽繁华的上海滩,向往着纸醉金迷的夜生活,觊觎着达官显贵们一掷千金的奢靡,如此巨大的反差给心灵的创伤并不弱于残缺的身体。

当然,以上海之大之富,无奇不有,乞丐也决计不限于此类。笔者曾在和平饭店门前碰上一位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人士,当时他腋下夹着一个胀鼓鼓的黑色皮包把我的一身家当映衬得无地自容,我怕打击他的积极性不敢告诉他我差点就恶向胆边生洗劫了你。他一语三歇地向我叙说怎样满足了上海扒手的表演欲的全部过程,最后得到了我五元钱的慷慨相助(具体经过虽然精彩但较为复杂,有意者请参看拙作《关于一个善举》)。望着他得手后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高楼大厦下那些残缺不全的肢体,他们是何等的执著又是何等的不幸,恨不得冲上去把钱要回来。



北京

北京人是出了名的能侃善贫,无论是素不相识的路人,还是萍水相逢的的士司机,他都能把你侃得如坠雾里不知天上人间。北京的乞丐当然也继承了这一独特的文化遗产,但是他们深藏不露,不轻易示人。或许是因为职业特殊而变得腼腆,或许是良心上不允许。这句话乍听来有点矛盾,不过你请您不要着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北京城的好多乞丐都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样,低着头话也不说地把衣钵推向你面前,你一问话,他就红着脸说给几个吧给几个吧。有一次,笔者奇趣大发,和一哥们儿侃上了。那哥们儿在交火三分钟后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大大咧咧地和我谈古论今,从四环路侃到******,从山顶洞人侃到申奥成功,一路侃下来,汤汤水水洋洋洒洒。听得我晕头转向,差点拥抱痛哭表示相见恨晚,直到后来腹中饥渴,琢磨着他又不能留我吃饭,我才借着夜色依依不舍地道别,临走时他拉住了我,说,哥们儿,留下点东西吧。我急忙点头说,那是那是。掏出几张票子给他,问道,够吗?现在想来,得亏那哥们儿不贪心,不然一定会说,不够,你丫全部给我都不够,你丫还得帮帮忙给我打打下手。也得亏北京城那么直接的乞丐还不多,不然游客们全都跑来写乞丐考,那我就没的混了。

北京还有一类乞丐可谓标新立异,干一行爱一行,行乞行出成就了。这一类乞丐不多见,但是只要遇上一个就会叫你终生难忘。那次笔者刚从圆明园出来就让一哥们儿给盯上了。这哥们儿的造型很讲究,让我想起黄日华、翁美玲主演的《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鲁长老,他既然当上了长老,也就没有必要和我客气,径直伸手过来,带上一句惯用的口号:哥们儿下午好啊,给几块钱花花。

我很不习惯他的主动,没好气地说,没有没有。

这下他有理了,冲着我说,我就和你要几块钱,又不是几百块,你丫这么火干吗你?

我停下脚步说,我说我没零钱,你要怎样?

没零钱?有多少呀你?

你难不成要我给你一百块吧?

一百块!我还以为多大呢?拿来,爷们儿找你。说着他从破旧的夹克里掏出厚厚一叠纸币,大多数是一块两块五块的,不乏十块的,甚至更大面值的。

我见状吓了一跳,感觉他比我还富裕,给他钱简直就是对他财富的莫大的侮辱,于是仓皇逃走。剩下一个捧着厚厚一叠人民币的乞丐当街大吼:小样,跑啥呀你,怕爷们儿找不起?



昆明

比之北京乞丐的盛气凌人,昆明的乞丐要温柔委婉得多了。自然,那些采取各种姿态或倚或靠或坐或躺于路边街角的乞丐是毋庸再述了。那是一个秋风瑟瑟的黄昏,笔者刚从世博园归来,就在北京路那条贼宽贼宽的大马路上,被三个小孩子给拦住了。年纪较大的一个估计只有十岁,其他两个也只有七八岁光景,这个十岁许的孩童就这样毫无忌惮地当街拦住我说,先生,给几块钱吧?对待这种问题,我以为我已经轻车熟路了,说了声没有,就昂首阔步地向前迈进,没想到那孩子十分敏捷地拽住了我的衣角,我不由加快速度想挣脱他的魔爪,万万没有想到我一跑,他也跟着跑,还一边喊道,你别跑呀你别跑呀。

这阵势好像变做我作了什么亏心事,于是只好停下脚步说,你这不是抢劫吗?我以为吓一吓小孩会有用,没想到,他向旁边的孩子一招呼,那人从身后拿出几枝玫瑰花,说:

先生你就买几束玫瑰吧!

我说:我要这花干嘛用呀?

那小孩很直接:送给小姐呀,路边上小姐很多的。

我想连这七八岁的小孩都知道昆明路边的小姐很多,完了,说不过他们了,于是态度稍稍强硬了一点说:你这花太差了,都坏掉了,我不要。

那小孩见状不假思索就抱着我的腿坐在我的脚上。我心想没辙了,跑也跑不掉,万一 弄不好,我的钱包被他“坐”去了也难说。只好笑脸问他们玫瑰多少钱。

五块一枝。

五块?你们抢人呀?这玫瑰根本就没有用处,还卖五块,两块得了。

你加一块钱吧。

好吧好吧,你放开我。

不行,你先给钱。给了钱我就放。

当我把三块钱递给那个约莫十岁的孩子,腿上的小孩果然利索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走了。我站在原地问道:你不是要卖花给我的吗?

你不是说这花没用处吗?¥#※◎(后面是一句昆明方言,我没听懂,估计是不是好话)。

他头也不回地走掉。竟是如此的理直气壮!我摇摇头,无奈地继续前行。一想起这件事,我就在琢磨这些孩子是算作劫匪还是乞丐,为了不影响他们今后的发展我想劫匪这顶高帽子还是不扣的好。这件事给我的教训就是对这类乞丐根本就毫无道理可讲,最好的办法就是撒腿就跑,不要在乎风度不风度的。



兰州

兰州的乞丐和昆明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照老规矩,那些有固定工作岗位的满面尘灰烟火色的乞丐不再多说。在东方红广场附近的那些不怎么欣欣向荣的街道上,总有人背对着你立在路边肆无忌惮地小解。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因为我一直在寻觅公共厕所,但我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往路边一站——就连小狗都要先找根电线杆才亮家伙的。就在我发愣的时候,被几个小孩给拦住了。给几个吧给几个吧。他们很单纯很直接,不像昆明市街头那些拿着玫瑰花要钱的小孩那么复杂。但是他们的数量较多,阵容庞大,不过好在他们都发扬一对一的优良风格,只有一个人拽住你,其他的在旁边围观,等你慷慨解囊了,再依次换下一个来拽住你。那一天我就被拽住了四次!

第二天由一个老兰州带着逛街,又遇上这等事情。他马上作出穷凶极恶青面獠牙的样子,对了小孩低沉地说,我看你长得挺好看的,把你卖到山东去要不要,你爸爸在哪里?带我去找他。涉世未深的孩子们大概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看着我那同伴的恐怖样,吓得立马作鸟兽散。剩下我在呵呵大笑,说你怎么不早传授给我这一招,让我经历了多少惨痛的洗劫。



南京

号称六朝古都的南京城在动荡的历史长河中经历了许多的风霜与磨砺,全身上下散发着坚韧的沧桑感。自不必说中山陵的神峻,秦淮河的风韵,亦不用提夫子庙的古朴,中华门的恢宏;单是沿街而立的法国梧桐,就有一番别样的风情。炎炎夏季,高大的梧桐伸出绵延婆娑的身枝在行人头顶交织缠绵,投下细碎的阳光和沁人心脾的浓郁,点点滴滴的金黄,像童年的时光;步入深秋,梧桐落叶黄,秋风起兮,白云飞扬,藉着夕阳,幕天席地的黄叶在眼帘里飘飞不绝,诗情画意盛满瞳孔。怎样醉人的景致呀!可惜,这只能在记忆里沉淀回味。近年来,城市建设,街道拓宽,许多绿树被砍伐,法国梧桐也在被屠戮之列,沉睡的根系流着看不见的血迹。噢,不好意思,偏题了。上回说到全南京城上下弥漫着一股坚韧,南京的乞丐亦然。那次从雨花台侧门出来,顺着公路走了约莫十多分钟,越走越荒凉,不见车水马龙的TAXI,不见熙来攘往的人群,只有长途的火车风驰电掣的交错,偶有公交车不声不响的远去,远去。顿有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惊惶感。拦住一位老大爷问路,他特别热情,手指在空中指来划去盘旋了很久,告诉我们向北走两个十字路口,向东拐,再走一个站路,坐47路车就可以到达夫子庙。老大爷的盛情让我等打消了找TAXI的想法,打点心绪,收拾情怀,大步朝天走走走。就在向北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处,一个花子乞丐毫不犹豫地拦住了我,就像我当初拦住老大爷问路一样干脆。老实说,我在这段路上没见到多少人影,那位老大爷穿着十分朴素,而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伙子的穿戴相比之下也逃不出朴素的行列,要不是他伸手过来,兼用乞求的语气说给点吧,我还真不愿意把它称作乞丐,想想上海市里上了年纪的妇女们都会作路标赚钱了,而眼前这伙子豆蔻年华却------出于我朴素的思想,我坚定地认为不能纵容了他的懒惰,作不理状,继续大步朝天走走走,没想到他竟然一路跟着我,我走他走,我停他停,我快他快,我慢他慢,全过程他只伸着手,不多说话,甚是顽强。走到第二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驻足,回头无奈地盯着他,他迎着我略有怨气的目光坚毅地昂起头,不折不挠地用乞求的语气说给点吧。我哭笑不得,说,算了,我真服你了。



泰安

在泰山腰上见到的一个青年残疾人是我所见过的最有风度的乞丐。

拾级而上的时候远远地就传过来一阵中气硬朗底气十足的声音:给多给少,随你的好,兄弟,给两个吧!给多给少,随你的好,兄弟,给两个吧!……

这个青年右腿有残疾,歪歪斜斜地立在台阶上,望着流水般穿梭的游客,既不阻拦也不拉扯,只是不卑不亢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我个人觉得他比较有创意,至少这几句台词就比其他乞儿趴在路边伸出一只手呻吟标新立异得多,看着他满怀信心地重复着他的台词,我对他也充满了信心。但是我通过实地调查得出了一个与我的期望值大相径庭的结论——在我驻足细数的一分钟里上下山经过的68个游客中,仰视者有之,凝视者有之,蔑视者有之,鄙视者有之,好奇而观望者有之,厌恶而避开者有之……就是没有一个人扔一毛钱给他!这大大打击了我的推理能力,我的善良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看着他坚毅乐观的脸庞,我的心刺痛了,说啥也要留住他那乐观自信的眼神,说啥也要让他那极富创意的台词回荡在泰山的林间 。我走上前去,递了两块钱给他,他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放在兜里,感激地看着我说:

兄弟,谢谢您。

是兄弟,不要客气。

是兄弟,多给点吧。

我又掏了两块钱给他,说:兄弟,拿好。

好兄弟!不再有了吗?

我把花五毛钱买的红色条带从头上解下说,这个要吗?

不要了,好兄弟,真没有了吗?

是兄弟,就别再要了。

好兄弟,泰山奶奶保佑你。

我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不卑不亢的乞丐。如此有风度的乞丐真是几年难得一见,令我至今都会想起。



哈尔滨

如果说上海街头那些肢体残缺的乞丐是上天对他们的不公的话,那么哈尔滨的乞丐的自残行为就要用惨烈来形容。寒冬腊月,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凛冽的寒风把这座城市包裹得一片素白,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冰天雪地,什么是寒彻骨髓。行人都全副武装,从头顶到脚底裹得严严实实,夸张一点的连脸面都要裹住不让见人,我就曾被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吓了一跳,我盯着冰糖葫芦走近他一看,昏黄的灯光下面前这人全身上下裹得天衣无缝只眼睛那儿剩下一道缝,还以为遇上蜘蛛侠了。另外,哈尔滨街边的公用电话在冬天绝对是无人问津,我常常想起以前满街找公用电话的情景,而此刻却有满街的话机陈列在眼前,可偏偏就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在如此寒冷的空气中伸手去触碰它一下。

哈尔滨就这么冷,我要裹着围巾,缩着脖子行走,脚要高频率地跺着小碎步,手要时刻捂在口袋里,口袋里还得放些软纸或毛线制品一类的物什以取暖,这样才能万无一失。我津津乐道于这一套自我保护的御寒神功。可是就在哈工大门前那条街道上,我被彻底地震服了,那天我依次遭遇了三个乞丐,年龄有大小,身体有壮孱,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展现出一副如寒梅傲霜般精神矍铄的姿态让我无地自容,在他们面前我对哈尔滨之寒冷的所有描述都显得那样的可笑。他们赤裸着上身,下体也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裤子。他们就那样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地跪在路边,任雪花飘零堆积在隐隐约约颤抖着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望着街上车来人往,更有甚者,抓着雪花就往身上抹,然后把充满希望的痛苦的脸转向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寒战突然间打得更猛烈了,浑身上下席卷着一股寒意久久挥不去。我惶恐不安地驻足又离开,我知道他们一定很冷,我知道他们带着希望的脸,很快就会被绝望弥漫。可是我不知道我要怎样作才能改变这怪现象,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的感观神经变得如此麻木,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在零下二十多的低温中坚持不懈地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惨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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