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 睡着的你还睁着眼吗

——写在广元皇泽寺

今天是个节日 就因为你要换新妆
路上的人 就必须在暴雨中洗心革面

可包裹尘心的不止肉身
再大的暴雨 又怎能透穿
三尺红尘坚硬的外壳

当我涉过泥泞 以佛子的虔诚
静穆地肃立于你熟睡着的真容前
你 到底是三界外的佛
还是五蕴中的皇
端坐于尘世的引力之外
还那么留恋那些漂浮的膝盖吗

曾经的女皇 我不曾叩首的陛下
今天 我就这样站着和你对话
你也不用垂下尊严至上的头

逝去太久的时光已经归于未卜
游走的光晕 在冷硬的石壁上
找不到落脚的巢

精疲力竭的龙脉 乌奴山 如今
被你随意扯来 披作遮身的大氅
灵光隐遁以后 后世的目光
疮孔斑驳

向佛的心灵还在唤你
蒙尘的灵魂还在唤你
可你的身体 早已不再是
安魂度心的回音壁

忠贞的嘉陵江 因你的诞生
从此 再没合上过眼
就为作你的摇篮
你一个人的摇篮

曾经的女皇 我不曾叩首的陛下
我其实从不相信神话和传说
只相信 你曾经的思想
怎样深入一个时代的良心
在历史的回流湾溅出金属的声响
任尘心的古井安详地深入
佛土的彼岸

作为皇 你抚不平众生的沧桑
作为佛 你抚不平世间的皱褶
可是 作为女人
你第一个和男人划出平等的疆界
让人与佛共存于一个灵魂

为此 我必须膜拜你
但不是以男人的膝
而是作为你后世的子民
以伫立的身体 彰显出人与佛的比例
再以赤裸的目光走进你的传奇
让来自佛的消息
洗濯这带罪之身

凤凰南飞 回首北望
嘉陵江 是你北望时的泪光么
你后世的女儿们 用你的泪花洗脸浴身
把利州这个古老的名字
轻灵地捧出浮世的烟尘之外

武则天 一个曾经把历史攥在手里
但历史却无法命名的女人
一个 夜明珠一样镶嵌在历史的额际
需要闭上眼睛 才能感觉其光华的女人

一个 我无法从尘世的黑夜出发
探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