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鬼

自正月初二那天，四个骑摩托车的青年在此出车祸两死两伤以后，李家湾这段长不到五百米的106国道就没清静过。今天不是谁家的鸡给轧死了，明天就是谁家的猪给撞了，还时不时地有人命关天的车祸发生。



李家湾的老人们说：这段路算是给“打”坏了，要想不出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请道士来做法事赶鬼。把那两个游鬼赶走，不要他们在此讨替身找事。



做法事得要钱，现在的土道士身价可不低，一场法事下来怎么的工夫钱也得三四百元。做那么大的赶鬼法事，一个道士是不够的，还有其它香纸炮竹等等的开支，怎么也得花个两三千块的。几位年长者找到组长，一商量，定下每家每人口出“赶鬼费”10元。这钱收起来比皇粮国税还容易，才两天的工夫就凑齐了。



于是择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场盛大的赶鬼法事在106国道李家湾段举行。垸子里男女老少皆出动，打着火把，举着点燃的香，一路上又是放炮又是烧冥钱，还请来了锣手。四个道士穿着灰色的道袍，走在人群最前面，一路上念念有词，唱唱和和，一队人马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地赶鬼。一直赶了两公里路长，大家终于吁口气。现在可以安心回家睡觉了。



法事过后就是忙春耕，春耕一过，那些小媳妇们又都闲下了。丈夫多数外出打工挣钱去了，七个八个地又坐到了一起，开始没完没了的“码砖”活动。打的是两分的红中杠，运气不好的人一天输个百八十的也有，远气好的赢的还不止这数，打的人多，看的人也多。



这两天春香的手气一直不错，昨天进了九十多块，今天一大早又起来喊人。大家一边忙着“搬砖”一边又谈起那场法事。一个小媳妇笑着说“那道士念的什么一句也听不懂，”旁边一大娘说，“他们那是念经，你听得懂不也可以当道士了？”大家笑起来。春香一抬手，丢出一个“红中”：“我来杠一杠，”一看摸回来的麻将子，没有用，又丢了出去。下一圈又来了，再看着面前的牌，又丢出一个红中，“妈的，再杠，反正就当我今天没进。”“旁边一中年妇女接口“就当你春香好心，那场法事多出了几个钱呗。”旁边的人又大笑。谁知这一杠却开了，打了个全场起立。大家一片吁声“这女人，就是量大。”“要不怎么说胆大好赢钱啊”......



麻将桌上的时间就是过得快，放学了，春香的七岁的儿子随着几个同学进来了。“妈妈”儿子瘦小的个子，黄巴尖嘴的，还拖着两鼻涕痕，象两条虫子爬在那里。一边叫妈妈一边往春香身边挤。有人推他，“小元子，你妈今天发财了，进了好多的钱，问你妈要钱买东西吃。”儿子一矮身子，躲过那人的手，“妈，回家做饭吧？”春香扫了儿子一眼，伸手摸回一个四万，欣喜又熟练地挪子，放在三万和五万中间，心里想：人的运气好就是不一样，眼看只有一个孤四万在外面，正准备拆哩，却把它给摸回来了，一边飞快地丢出一个二筒。儿子看母亲不理，伸手去拉母亲的衣袖“妈妈，我肚子饿了。”“饿了去买方便面吃，今天不做饭了”，春香头也没回，从面前的一堆零票子中拣了一个一元的硬币，塞给儿子。儿子不情愿地拿着钱又向人堆外挤，一边嘀咕“天天要我吃方便面”。



不一会，外面传来喊叫声，“不得了了，出车祸了，谁家的小孩子给撞了。。。。。。？”



过路的人拼命冲着垸子喊。人群忽拉地散开了，都往公路上跑。



只见春香的儿子躺在血泊中，细小的肠子都流出来了，那个硬币上面的花朵也被血染得鲜红鲜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