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葡萄[组诗]


　　 我和日子
　　
　　日子的长脖颈象一棵海边的棕榈
　　蓝莹莹的石钻挂在棕色的枝叉上
　　而我喜欢看你站在那里
　　背对我凝视着什么
　　
　　有时，一个人的一生总要听一次悲伤的音乐
　　此刻却没有娴熟的手指为我们弹奏
　　站在树上的那个蓝眼睛的小提琴手
　　早巳拐带着你的夏天逃之夭夭
　　跳出你和我的圈外不知所踪
　　怎么，如此雷鸣的轰动你竟然毫不知情
　　你居然还能笑出声来
　　毫不空洞，而且如此嫩绿
　　
　　旅行本是我独有自在的风格
　　如今被情绪化的抢夺
　　你凝视着远方的高坟
　　喃喃自语，眼中出现微妙的反差
　　一座光明磊落的红墙挡住了去路
　　过墙的数株红杏摇曳着粉色思想
　　
　　你海湾的秘密笼罩着神性的夜幕
　　不让我身体的每一部分探测
　　但我已听见你的呼吸
　　有着紫色伦理与黄芒果的双重气息
　　毕竟是你赋予我殷实的个性
　　年年不同的时节
　　铺展你长长的裙裾
　　为我分担着美丽的失眠
　　以及某些早熟的秘密
　　我却常常忽略了角色的意义
　　
　　你黑钻石的影子不断变化着季节
　　于麦穗闭合眼睛的上午梦里
　　施展轻功去找寻七月的光辉
　　灿烂明丽光芒万丈一如碧蓝的潮水
　　沙滩上还留有你让风为你书写的笔迹
　　
　　对于我或者任何人
　　你都纯洁如玉
　　我的心界萦绕着无数高原湖镜和岛屿
　　在那里，黄昏织满了红翠鸟的翅影
　　红葡萄酒依然环流于你的体内
　　你依旧年轻貌美
　　一片金色的云朵滴下一面镜子反射着你
　　从我苍白的指缝间滑落而去
　　
　　你的凝思和心结与钟乳融化一起
　　那是你最洁白的秘密
　　你迢迢的旅程飘泊无涯
　　象阵阵回荡很久的潮汐
　　许多年的这一刻
　　有许多不懂的故事
　　你都耐心地讲给我听
　　象是一位师长更象一位姐姐
　　只是你低估了我对你的关心




边缘
　　
　　花朶“““是你美丽外表下的残酷竞争
　　你的微笑酷似一只眼睛
　　洞穿一切或被一切洞穿
　　你的心像一枚月亮．
　　孤芳自赏于白昼看见了夜晚
　　又于黑暗之中体现着白天
　　只有我避开了这段时间
　　
　　你珊瑚状的触感
　　在紫水晶的光线里飘浮至遥远的地平线
　　神秘离奇得使人难以置信
　　无数夜晚，我都倒挂金钟于你的窗前
　　你手上那只象征美满的镯环
　　在雪白的晚礼服以及群山的外面
　　
　　你的手指曾被饥饿的星星咬伤
　　如同我的脸颊被你夏天的热情烫起了红斑
　　我的影子曾和你的一段时间走入教堂
　　在牧师郑重地提问里彼此神圣地看了一眼
　　我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
　　可是信号枪手偏偏这时喝醉
　　巨大的空箱子里没有半点发现
　　聋哑人向盲者发出的呼喊被礁石搁浅
　　你说那是过去的午餐
　　
　　灌木的阴影像一件破旧的衣衫
　　挡住了我的眼睛和视线
　　白色的群鸟在烛火丰腴的孕身中爆绽
　　我栖居在这蜡制羽毛的形象之中
　　在黑色夜晚最深沉的时刻向世界交出了暗淡
　　我的苍穹布满流动的炉灶
　　那是你从我的故事中听到的礁岸
　　它们幽深的喉咙如今已吐不出火焰
　　整齐而又有节奏的马蹄声
　　驮着我沉沉的颅骨渐渐走远
　　这寒冷不开花的黎明
　　没有晨光，只有一只陌生的风铃
　　躺在风里发出镀银的呼唤
　　眼睛的雪山穿越永恒的天空永无终点
　　
　　在岁月齐肩的高度
　　记忆重新汇聚成多彩的凌镜向远方拓展
　　你说花蕊里每个季节的舞台上
　　都没有编选这段情节上演
　　你的泪水滴在金色的屋檐上化为风铃
　　我病逝的思想就居住在你呼唤的边缘



水中的葡萄
　　
　　我们去寻找许多躲藏在角落里的海风
　　还有某些深绿的青铜
　　深埋于泥土中的蛇卵
　　这世界到处是传说以及奥日贝的圈腾
　　可我不是你的亲族
　　你的蝴蝶群封锁了每条山路
　　终日审视我孤独的脚步
　　还有那些木棉
　　它们初绽的花蕊捕捉黄蜜蜂承包了整个秋天
　　而我只有一残破屋
　　猎户遗弃的土灶
　　还有发黑的铁锅
　　里面煮沸着十八颗星星和一只乳燕
　　你是否记得
　　我们童年黯绿的树上
　　一直迎风摇晃着那串发响的铜钱
　　
　　我听到你轻轻的脚步
　　由此想象你的微笑
　　有着迷人的气息或暗示一段姻缘
　　我是一个旅人
　　青杏色的酒幌子是我梦中的旗帜
　　野山羊的胡须至今散发着酒的香甜
　　我不是你的亲族
　　虽然你爷爷的草廉曾为我挡过盲眼的风霜
　　挡过许多不友善的夜晚
　　我们根须状的蓝动脉会象瀑布-样
　　最终酿造出同样感觉的红宝石酒
　　虽然你凝视我的神态沉静的像一面湖
　　揉碎过许多曾神往你的星星
　　可我还是要扮一颗黑色鹅卵
　　投进你的湖心摇醒你的思念
　　我依然是我
　　而你的自信却让你既不失望又不满足也不失眠
　　
　　你的眼睛象掉进水中的葡萄
　　一溪清明飘逝着时光
　　飘我命运的影子流入你的草原
　　像无数个挂着银苹果的夜晚
　　连岸上的道路也屏住了呼吸
　　是你蛇形的青瓷晕影囚禁了那些海风
　　囚禁了那些幼小嫩绿的海胆
　　你要在自己的帐篷设一桌酒宴
　　款待饥饿疲惫的我
　　看我瘦弱的脊背上是否沉淀着你的图腾
　　或者泄露一段据说是埋藏着族谱的时间
　　
　　血液的果浆属于自己
　　就像海贝已经把开放的心闭上
　　我再次对你说
　　我有着无法跨越的条件
　　没有什么能将雪峰的崩泻和距离染成晴蓝
　　我不能，你也不能
　　虽然每个夜晚
　　你都在轻拂我无梦的睡眠
　　萤火般忽隐忽现
　　
　　我的影子早巳被你的手指封存
　　兰花惨白一如空中悬吊的花园
　　你将我划归冬天
　　树液是我心里流出的泪
　　流进了青槟榔的深潭
　　在那里，众多的星星你的姐妹
　　开始支配我每一个时辰，从此
　　你便有了一种黄金的满足
　　或者一次婚礼性的纪念
　　
　　
　　
　　 熟果实
　　
　　
　　黑色的眼睛是黑莓子果浆脱落的颜色
　　那是我的水仙催开黎明的本质
　　如今却被一些信鸟非本质的笑声吞噬
　　你忧思虔诚的窗口还有别的什么吗
　　我从未将自己沉默的心事
　　涂写于无垠的海面
　　那些浩翰的紫罗兰绸缎上
　　从古到今，都缀满你飘落的星辰
　　
　　我信守了当初的诺言
　　从未将你风琴的秘密公诸众生
　　油画的风格占有了这世界每个黯淡的泊位
　　你微微的喘息使我无法坐失良机
　　我们穿越了三月永恒的鸟岛的遗忘
　　岛上，一群蓝翠鸟孵化着深春的真相
　　洽似银白蓝田古玉的标志
　　沿着峭壁上一条藤织的栈道失落
　　空气的帷幕终于遮蔽了十五的月亮
　　流浪本是我红色的遗产
　　你的黄羽毛制成的提琴
　　追踪五月阳光的脚印
　　已悄悄将我隔离
　　用你钻石般神秘的手指
　　在一种夜晚特有的平静里
　　潮湿起雾的黑沼泽地
　　一枚断树桩举起病态的手向我话别
　　为永恒的夏日洒泪祭旗
　　
　　你在引导山坡上的牧童背叛他的牛羊吗
　　缘何你昔日的马头琴在驼峰之间回荡
　　那声音永垂于橙杏色的黄昏
　　在冰冷的天空下摇晃
　　那些挥舞着纷繁手臂的螳螂
　　象一件西服缝制着希望的花领带
　　在熟睡后一只青蜓的眼睛里繁殖
　　
　　你远逝的发型倒搁年轮披盖怀想的音乐
　　温情脉脉在一片绿色的空气中流淌
　　盼千年于一朝扮成倚依西楼的角色
　　流入秋天的水域倒映出荔枝于红树林中悄然落地
　　你早知我是你命运之筛中的一粒熟果实
　　就是不肯讲是谁在向你告密
　　我的望风听雨无奈你立于红墙之外也绝不开心
　　你说让拥抱来化解我们过去的纠纷
　　即不简单也不复杂更无忧郁
　　一颗蜜炼的冰糖山楂粘住了我的嘴唇
　　我突然想起童年时同桌的那位大眼睛女孩
　　常常笑吟吟地纵容我抄袭她的作业
　　我终于明白了那个站在墙外的世界



错位
　　
　　紫杉树不知所措的手指挥动着
　　云朵，一群穿婚纱的女孩兴高彩烈
　　她们自由自在背负的布景纯蓝与它依依惜别
　　时间流逝很快但她们语言简洁
　　飘飘而去的背影使它终尝悠悠惜恋的失败
　　之后常常想象着蜜月的情景
　　桃花似箭洞穿的心疼痛得夜夜无法入眠
　　
　　当你的灵魂疲惫之极偶尔入梦之时
　　我听见你的呼吸上面覆盖着黑色的草叶
　　那便是我年少时的金属碎片
　　记忆的红色信号灯背面发响的弦
　　当年只有风和发霉的樟气与我为伴
　　你的琴键和噪音以及你轻佻的忽略都无影无踪
　　留下沐浴后的肤色让人联想起野石榴的眼睛
　　
　　你知道惮门月下的音乐尘浮于世的轮回吗
　　如今你的虔诚即便百年之后嵌入石墙之上
　　我也难以辨认出你完整清晰的形象
　　那些麦秸外面残旧黯淡的部位
　　使我全无雅兴用逻辑之绳去想象
　　你的歌声不再有当年的清甜感动百里秦淮
　　幽深的喉管沉淀着发黑的淤泥
　　嘶哑着生长出无序的枝叶
　　我的思绪蛇-一般爬过你杂草丛生的灌木林
　　无论我如何叮咛自己不要丢失当初的感觉
　　可我被你遗忘的良知仍然无法接受
　　让你忏悔的手指重新握住我的心
　　
　　如今我的心长满了冰冷而苦涩的刺
　　一如雪山耗牛发黑的角残酷竖实无可比拟
　　多谢你儿时的绝唱变我喜欢撞击幼弱的岩羊群
　　在象征着快感的狂风怀抱里寻找到一种满足和刺激
　　我白瀑布般的酒气填满了黑土灶的眼睛
　　宁静地蒸发着舌根下的苍穹
　　余下的残液泉水般流向一个黑暗轻松的门洞
　　在那里，星级酒店和教堂潮湿的角落
　　我快乐地数着血红而闪烁着美色的星星



20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