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圣水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6 01:08 阅读:
苦难的圣水



七十年代,小镇上家家烧煤。每天清晨,每家每户都在屋外生炉子,大人点着柴禾,叫小孩拿把破芭蕉扇使劲扇风,胳膊酸了,手一停,白烟就从炉口窜出,弥漫开来,薰得眼泪鼻涕直流。那是小孩每天必做的功课。

我们那里的煤是从二十多里外的山里拉来的。富裕户出点运费给拖板车的的拉,拖板车的有驴子,上山爬坡得劲。贫困户就借辆板车自家拉,贫困户缺的是钱,有的是自己的力气。我家就属于贫困户,我父亲是个小学老师,母亲是家庭妇女,全家7口人,平常生活是很艰苦的。

父亲去拉煤一般要带上二哥和我推车。二哥初中没有读完就下放的农场,我还在读小学。我大哥那时已从农村上调到煤矿工作,所以我家买的煤质量较好,煤矸石要少一点,这也是值得我们全家高兴的。

有一回去拉煤,二哥同知青们突击积青肥去了,父亲只好带上我一人。那天天刚蒙蒙亮,母亲早早起来炒好了昨天特意多留的一点剩饭,我和父亲吃过了,带上水壶就出发了。板车是昨天下晚就借好了的。二十里的路,空车去时,父亲让我坐在板车里,一路上我张前望后,左顾右盼,十分兴奋。

到了煤矿,没有见到大哥,听大哥的工友说是下矿井了,要到下午才能上来,父亲就决定不等他了,在工友的帮忙下,买了煤。

板车上装满二千斤煤,回程可就不轻松了。

没有见到大哥我很失落。推车时有点无精打采,要是大哥在,准会到食堂里给我们买几个肉包子带上。煤矿食堂是个诱人的地方,那里的一种蒸腊肉片有小孩的手掌大,暑假的时候,大哥带我来煤矿玩,曾经买给我吃过,咬一口嘴上流油,喷香无比,那种色香味至今还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好象看出我的心事,笑着我:“想吃包子吧,回到家我到小卖部买两个给你吃。天热,我们还是早点赶回去。”

过马坝到三元口之间,有好几个坡,最难爬的要数“小山头”。“小山头”坡陡近40度,坡长五六十米。专业板车夫上坡前,都要歇歇人力脚力,喂点草料,然后鞭着驴子使劲爬。

那天我们拉煤来到此处已近正午。骄阳当空,蝉儿哑着嗓子叫。父亲把水壶递给我,说:“饿了吧,喝点水,赶回去吃中饭。”我点点头,父亲说:“上坡时使劲推啊。”我又点点头。我从小不爱多说话,是个蔫头。歇了一会,我们开始爬坡。父亲将车把压下来,弓着腰,车皮带勒在右肩上,一发力,启动了板车。我用两只小手抓紧后档板上二根柱子,蹬着腿使劲推。坡路在脚下一点一点后移着,我累得汗流浃背,头上的汗流到眼里,感觉热辣辣的难受;流到嘴里,咸咸的;流经下巴,滴向砂石路面,倏地就消失了。

板车又向上爬了一截,就听父亲轻轻叫一声:“不好。”我抬头向前一看,只见父亲正吃力地把板车朝路边斜着扳,刚把车头斜过来,双臂就一松,车把猛地朝上一翘,吊着破车胎的尾部“砰”地落下,车子竟停住了。再看时,父亲却不见了。我赶紧跑到车前,见父亲斜躺地上,眼睛闭着,脸色苍白,虚汗淋漓,湿透了的老头衫皱巴巴地紧贴在身上。我蹲下来,抓着父亲的手臂用力摇着,急得差点要哭了,幸好一会儿看见父亲双唇动了动,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有气无力地说:“不要怕,没事了。”停了一会,父亲撑起上身坐着,我见父亲的前胸和肩背处粘满着细碎的砂石泥土,就用手替父亲擦抹,结果反而弄得更糟糕。正在这时,从坡顶茅屋里出来的一位妇女看见了我们,就走下来了。没想到她认得我父亲,她叹口气说:“老师呀,你这是饿得不得劲了。”她跑回家,转来时,一手捧一海碗锅巴,一手拎一把白瓷长茶壶。我们吃过喝过,又歇了会儿,父亲精气神就又有了。后来,在她及其家人的帮助下,我们终于将车拉上了坡顶……

现在家庭烧锅做饭还用得着拉煤吗?现在的小孩能有这样的感受吗?

那时的物质条件很差,衣食住行是无法同现在相比的。

出生在六十年代初期的人,感谢生活赐给他们苦难,让他们对生活拥有了难得的体验。这是他们同七十年代以后出生的男女似乎有明显代沟的重要原因之一。

苦难留给人的感觉是值得体味的。

苦难如一碗黄河水,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改变了原来的形态,浑浊的泥沙沉到了碗底,透过一汪清水再看泥沙,泥沙显得濡润了。这碗蕴含着苦难的水,就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一碗水了。这碗水的价值也不再是它还具有补充体液的作用了,它似乎变成了圣水,被用于滋润干枯的心田,疗治心灵的干渴症了。

我和我的父母共同经历过生活的苦难,我供奉着经过岁月沉淀的苦难的圣水。我怀念我那已经离去的辛劳一生的父亲母亲,我感谢在困难时给过我们帮助的人,这种情感扎根在我的心田中,蕴含在我心灵的深处。



{编者语:故事在电视中大家或许都看过,但是又有谁记住了呢。的感悟,希望大家看后会有所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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