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痕之只照伤心人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3 09:06 阅读:


“寨主,寨主,又出了个第一美人!”贴身丫鬟芽儿兴冲冲地跑进来。

我有些好奇地抬头,“是吗?那就去看看吧!”

灯红酒绿,轻歌曼舞,我一身男装,身后带着两个下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这“倚翠楼”。

大把的银子撒了出去,自然能赢得美人青眼,更何况我不敢讲貌比潘安,也是颜如宋玉,只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个劲地向我身前靠。

我“哼”了一声,下人便将她们拉到一边的位置上,那些女子还有些眼色,规规矩矩地坐正了,只是一双双媚眼不停地飘呀飘。

我品了一口“女儿红”,不由辣得一吐舌头,这玩意真难喝,真想不通干嘛师父总躲起来拼命地喝它。

清清嗓子,我压低了喉咙,“请问哪一位姐姐,是江南第一美人花魁花悠悠?”

角落里一个清柔的声音低低地道:“公子,我就是花悠悠,不敢自称第一美人。”

我望过去,那花魁花悠悠素面清颜,淡雅宜人,虽比我还差个几分,但也算是个大美人了,自古云惺惺相惜,看在她这么美而不媚的份上,我不如帮她一帮。

正想叫老鸨过来,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喝声,“悠悠,悠悠,你快出来呀!”再看那花悠悠面露喜色,看到我注视她的目光又转为忧愁。

“是在喊你吗?悠悠姑娘,那是你什么人呀?”我又抿了口酒,真是他娘的难喝,我偷笑,男装真好,骂什么粗话也无所谓。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扬声道:“公子有所不知,那是悠悠倾心之人,咱们悠悠呀,不要他的银子还倒贴银子,只求那人来一次。”

花悠悠面色苍白,咬着嘴唇冷冷瞪那女子一眼。

那呼声越来越近,只听“咣”一声,薄薄的木门被人撞开,一个人影风一样卷进来,后面跟着是老鸨和几个打手的脚步声和怒斥声。

闯进来的人想必就是花悠悠的情人,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清秀作书生打扮,却是浑身的酒气,花悠悠忙站起身来跑去扶住他,低声道:“你又喝多了不是,今晚我不能陪你,不然你平时里要的银子我从哪里出呢?”

转眼老鸨和打手闯进来,老鸨一边向我陪罪,一边命打手们把他扔出去,花悠悠花容惨淡,双手紧紧地拉住那书生的衣服不住求情,那书生却只是傻笑,看起来已经醉了十有九成。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这戏该收场了,我扬声道:“好了,都住手。”两方都静了下来看着我,那老鸨一个劲儿向我道歉,说要再请两个姑娘过来陪我,不要钱,我摇摇手,让她住口,问她:“你这花魁花悠悠值多少银子,公子今天要赎她!”

老鸨露出贪婪的表情,狡猾地摇头道:“不卖不卖,不是说,我这倚翠阁可就靠她撑场面,你出再多银子也不卖。”

我笑笑,从袖中取出个五万的银票在她眼前晃晃,“卖吗?”她一双眼珠子随着那银票晃来晃去,一双小眼又看看我,作状道:“不卖,除非……”

我又取出五万两的银票,塞在她手里,“好了,别罗嗦了,悠悠,你爱跟谁走就跟谁走吧。”

花悠悠显然是惊呆了,听我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抬头向那书生望去,那书生酒语喃喃,不住地念叨着什么银子之类的。

我有些反感地皱眉,花悠悠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罢了,这也不关我的事。令下人在这里把余下的事情处理好,我转身向外走去,听芽儿说今天他们要去把另一个第一美人劫来让我瞧,有趣的事情可不能错过呀!



她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正午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纸透进来,在她周身笼了一层薄雾,仿佛一个误堕尘世的仙子,清丽得让人窒息。

我发间的簪子,是用罕见的和田紫玉,由京城最好的首饰师琢出,就算大内的皇妃们也未必能有这样精致绝伦的东西。

我身上的乱霞锦长裙蝉翼纱衣,是用高丽国的顶级布料,由苏州精绣坊主人亲自缝制,无风自飘,疑为天衣。

我面上的胭脂水粉都是从大食国进来的东西,轻薄香匀自不必讲,最难得的是抹上后浑若天成,没有一丝的脂粉痕迹。

我一直以为女装的我是无懈可击的,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但她就坐在那里,只穿了最普通的白缎里衣,长发杂乱地披在腰间,面上无半点脂粉,却是胜我一千一万倍的清丽,让我觉得自己这些千金难寻的装束终是世间俗物,欲胜她半分都是妄想。

“楚姐姐!”我打破宁静,起身招呼她。

她亦起身还礼,“不敢,楚一一这厢有理。”语罢一笑,书案上的新摘的梅花顿时黯然失色。

“天下第一美女楚一一?”我不再去看她,心中又有了平素的自信。

她的语声柔和,“不敢,叫我一一就好。”

我不禁微笑,“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回头想看到她迷惘或是恐惧的神情,却只看到了她眼中的好奇与笑意。

“一一醒时就已到了这里,看这间屋子精致如画,妹妹又是神仙容貌,一一自然应该以为这是天宫才对。”她的语气中带着几份顽皮,笑靥如花。

我从腰边抽出“冰痕剑”,轻轻一弹,“铮”声不绝于耳。

她凝视着剑柄,又道:“我后来看到了这把宝剑,自然知道姐姐非是仙子,但也非是常人,这剑柄上镶着“冰痕”二字,那我就想不通了,冰痕剑是韦佗寨寨主随身之物,姐姐竟然有,难不成姐姐是那燕冰痕的亲眷不成?”

我满意地笑了笑,耍了个剑花,告诉她正确的答案,“这里就是韦佗寨,我就是燕冰痕,楚一一,你昨夜被劫到我韦佗寨了。”

背过身去,我手上明晃晃的宝剑如镜面般映出她的容颜,天下第一美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自从我看到她那确实绝美的容貌后,我就一直想知道,在这种时候她是不是还仪态万方,温雅沉静。

她果然露出惊状,掩嘴“啊”了一声。

我得意地转过身,将“冰痕”向她身前的案子上一掷,“楚姐姐莫不是怕了吧?”

楚一一瞪大了双眼看着我,缓缓道:“原来你是个女子?”

原来她“啊”,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韦佗寨寨主是个女子,我有些失望,无奈地点点头。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继尔全然没有淑女风范地倚坐在书案上。

我有些被她笑得恼了,我燕冰痕也算横行江湖三四年了,可她竟然在我的地盘上笑我。

“有什么好笑吗?”我沉下嗓子,上前拿起冰痕,横在她颈上,怒视着她。

她看看我,用手捂住唇,在口中含糊地道:“好了,我不笑,不笑。”却仍掩不住笑意,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我俞加狼狈,火气上涌,“哼”了一声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了我!”说罢便将剑向她颈上勒去。

我三岁学武,至今二十年,师傅一直夸我一点即透,是个学武的好材料,出山后更是无一敌手,今日已将剑搁在人家颈上,且那人是个柔弱女子,便是万中取一,也无失手之理,但当我向她颈上勒去的时候,竟然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毫无抵挡的余地,手腕一酸,冰痕剑便向自己挥回来,眼看就要撞上自己的颈上,却被人轻巧巧地握住了手腕。

一刹那里从鬼门关那里走了一遭,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面前握了自己手腕的楚一一却是柔柔一笑,仿佛自家姐姐逗着妹妹玩一般。

楚一一松了手倒了杯茶,笑吟吟地塞到我手里,“来,喝杯茶下下火气吧,燕姑娘。”

我又惊又怒,将那茶盏扔到地上,问道:“你倒底是谁,楚一一,你怎么有这么好的功夫。”

楚一一瞧我一眼,又倒了杯茶,自己喝起来,抿了两口,才慢悠悠地说:“燕姑娘,是你把我劫来的,你当然应该知道我是谁喽,姑娘我楚一一,行不改姓坐不更名。”

我虽是满心的怒气,但看她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清丽女子,却是一口的江湖口气,却也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

她见我笑了,也笑起来,屋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我扔下那把“冰痕”,拉过把椅子坐下一抱拳道:“楚姐姐,小妹我也行不改姓坐不更名,燕冰痕是也,平日里要掌管这寨子,女身不方便,所以男扮女装,今日本是想劫来个第一美人瞧瞧新鲜,谁知道却被第一美人劫了!”

她见我半带埋怨的表情,便又倒了杯茶,端到我面前,温温柔柔地道:“好了好了,这杯茶算是我楚一一向你道歉了,我说冰痕妹妹给点面子行不行呀?”

我板了脸,“嗯”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来,两个人不禁笑成一片。

抿了口茶,我问她:“楚姐姐,你功夫这么好,昨天怎么可能被我们劫来呢?”

她侧了头反问我:“燕妹妹也是个爽快人,我想问你个问题,如果你喜欢上一个男子,是等他来求你呢还是想别的法子呢?”

我有些意外,想了想回答她,“如果那个男子很主动,我等等也无所谓,如果那个男子很笨,当然要想想办法啦。”

她面露喜色击掌道:“正是正是,燕妹妹说得和我想得一样,我之所以愿意被你们擒来,正是因此。我的那位公子一心只说配不上我,我这次希望妹妹能配合我让他顺利地救我出去,好让他也有信心向我求亲。”

我纳闷地看着她一脸的红晕,一脸的甜蜜,不明白这世上的女子怎么都如此痴情。



刚走进大堂,就看到一封信摆在桌上,打开来看,白纸黑字,写得是让我大吃了不止一惊的话,信文

“燕寨主:

惊闻楚一一楚姑娘被请至韦佗寨,今有求一事,弟侧有江南第一美人花悠悠,其姿质容貌胜楚一一百倍,愿以其相换,望君子有成人之美,不胜感激,今夜韦佗寨前,弟候君至。”

署名是钱岳。

我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楚一一,如果不告诉她,那么花悠悠是要伤透了心的,如果告诉她,楚一一必然要心碎,两个都是如同秋月春花般的好女子,却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遇见了同一个无耻的男子。

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让她们也许恨我也许谢我的方法。



我和楚一一躲在草丛中,看着夜色渐渐浓起来,我一名手下扮成的假燕冰痕,正在山寨门前踱步。

待了好久,才看到那钱岳抱着花悠悠快步而来,面目清秀,书生打扮,正是我在倚翠楼遇见的那个人。

“假燕冰痕”大声喝道:“来者可是钱公子?”

那钱岳将花悠悠放在地上,恭敬地答道:“正是,大侠您看,这就是花悠悠,我怕她误事,点了她的穴道”

“假燕冰痕”又问道:“不知钱公子与那楚一一是什么关系?”

钱岳道:“我与她青梅竹马,是未婚的夫妇。”

身旁楚一一轻轻一笑,显然是心中甜蜜之极。

“假燕冰痕”依计笑道:“钱公子,我听说那花悠悠被人赎了身,她怎么又会在你手里呢?”

钱岳道:“这花悠悠一直倾心于我,但我是书香门第,怎能与这种女子成婚。”

他身后的花悠悠紧闭了双眼,泪珠不断掉落,显是伤心之至。

我起身走出草丛,冷笑道:“更何况楚一一家世高贵,是方圆百里第一个有钱的主吧?”

月色清冷,我着了女装,自信翩翩神采不下一一,果见那钱岳看我看直了眼。

“假燕冰痕”佯作气状道:“妹妹,你怎么跑了出来呀?”

我上前向钱岳一礼,嫣然笑道:“钱公子果然是风采出尘,冰儿倾慕之极。”

那钱岳忙伸手扶我,“冰儿小姐,不必多礼。”

我隔着袖子轻轻捏他一下,抛去一个媚眼,就见他失了魂儿似的冲着我傻笑。

我回他一个微笑,说道:“这么说钱公子并不是为了楚一一的钱,而是爱上了楚一一这个人喽,那就好,反正我们已经将她家的钱财抢了个一干二净,她现在身无分文,有钱公子照顾她是好得很呢。”

钱岳一愣,看看我又瞧瞧那个假“燕冰痕”,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那“假燕冰痕”上前一步道:“妹妹好象很喜欢这位公子哦,钱公子,不如你娶了我妹妹,我送你金银万两当作陪嫁,不过那个什么楚一一花悠悠的都得归我啦。”

我佯羞转身,听得钱岳在身后喜道:“我对冰儿姑娘一见钟情,若能得大哥成全,小弟愿将楚一一花悠悠双手奉上。”

我冷哼一声,要得就是这句话,身后草丛一响,楚一一脸色苍白,双眼含恨,如幽魂般站在那里。

钱岳一见吓了一跳,躲在我身后叫道:“大哥,这楚一一就是你的人了。”

我悄悄从腰间拔出冰痕剑,转手向他刺去,没想到这小子竟也有些功夫,一滑身躲开了,他眼睛一转,便向楚一一那边跑去,想来是以为我与那“假燕冰痕”都有功夫,而楚一一是个弱女子敌他不过,没准还能劫持一一以逃脱。

我却是一片好心,我虽然厌恶他但也不过一剑穿心了事,楚一一武功高强,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呢。

果然只见楚一一脚略点地,便凌空飞起,“啪”地打了他一记耳光,回手点了他的穴道。

我解开了花悠悠的穴道,和她走过去,看着他恐惧的样子问楚一一:“杀了他吗?”

钱岳吓得脸色苍白,牙齿不断打战,低声道:“一一,你,你就放过我吧,是我不好,你放了我吧。”

我最讨厌男人这种样子,不管楚一一怎么想,举剑刺向他的喉咙,却见红影一闪,剑刺下去了,却是刺在花悠悠的身上,花悠悠俯在他的胸前,生生受了这一剑。

我和楚一一之惊诧自不在话下,却见花悠悠气息短促,显然是中了要害,恐怕救不成了。

花悠悠喘息着看着楚一一道:“楚姑娘,你放过他吧,我替他,他,死……”话未完,香魂已逝,我又气又怒,看向楚一一。

月光下,楚一一玉颜惨淡,珠泪漫流,咬了牙,忽然伸掌拍向他,就在我以为钱岳必死无疑的时候,却见楚一一伸手解了他的穴道,颤声道:“你,走吧。”

钱岳死里逃生,推开花悠悠,连爬带滚地奔向山下,我忍不住泣道:“悠悠姑娘,你又何苦呢?”

韦佗寨寨门前,花悠悠星眸半闭,泪痕未干,楚一一清影憔悴,泪水涟涟,我立在一边,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明白,爱是什么?能让人不恐惧死亡,能让人不在乎背叛?

抬头望去,月已中天,只是月色清冷,只照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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