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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街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3 09:04 阅读:
凡是大的都市,都例常会有一条主要的大街。如巴黎的香榭舍里大街,北京的长安街。实际上海的南京路也是一条街。如果从天空鸟瞰下去,也许那些街便是一条船的龙骨,或是一条蜈蚣的脊梁。从这一脉衍生出的一千根支架或一千条脚爪,便是那无数的小巷、胡同或里弄了。街的走向难说,或东西、或南北,各地有各地的规矩。比方在沈阳,南北为街,东西为路。

我隔了十多年,在今年年初重返北京城的时候,蓦地发现,长安街两边的旧式建筑已经基本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新式建筑,却又被紫禁城的王气逼迫着,缩头缩尾,既缺乏现代都市的气派,也失去了老北京那种特有的精气神。离开前的那天晚上,我去了前门大街。前门大街仍旧显得风韵犹存。这街骑在中轴线上,仿佛是从宫廷向市井延伸的T型台,假设有长辫子的清朝遗老遗少们扭动着项颈踱到天桥,那风景一定好看。前门大街的左右,还是过去印象里的全聚德、都一处、同仁堂、瑞芙祥……天津的狗不理也有家分店缩在西侧的胡同里。顺着这胡同向西走,在昏聩的暮色里,渐渐感受到老北京的味道象水边潮湿的风袭袭地向衣底、袖下侵来。但那味道实在说不清。北京的味道是什么?相信外人品不出来,或品了也表述不出来,也许……也许象豆汁吧。从那条大概叫杨梅竹的斜街穿过曲曲折折的胡同,再往西,就是琉璃厂了。据说,北京有四条这样的斜街。在景泰蓝浸淫着的“正大光明”的北京城里,歪着四条斜街自然是很独特的。整个前门大街一带,特别是往琉璃厂那厢,两壁古色古香,恍惚着旧皮影一般的影子,或闪烁过旧时代里的拉洋片。我一向向往大街深处或胡同两边藏着的四合院。徐城北形容四合院是:天棚鱼缸石榴树,厨子肥狗胖丫头。可见其中树是不能少的,但我见过的更多的是枣树、柿树什么的,常常斜过墙头。当然没有墙头马上的传奇,也不一定演绎红杏出墙的故事。从琉璃厂走过,就好像在旧北京走了一遭。虽然天色昏黑,但两侧店铺的窗格子似鸟笼子关着前朝的鸟雀,又象大辫子情人忽闪的眼。只是倏乎间,前面街灯一亮,脚步已经撞到了和平门大街,仿佛梦醒一样,一下又回到了新北京。

上海的南京路是去过的,但我一向特别缺乏方位感,到了一个新地方,即使艳阳高高,也辨不清方向。所以至今不知南京路的走向。隐约记得在看《旧上海的故事》时,似乎书上说南京路的下面曾经是哪个洋大亨用金丝楠木砖铺的。倘若这个传说是真的,感觉实在不好,有些象咋富的穷人在墙上贴人民币,同时又容易由此联想到日本艺妓的木屐吱吱地响声和她们粉白而无血色的脸。现代的柏油,是最容易让街失去想象力的装饰。长安街是中国最长的一条街,大概一直延伸到通州,但看去已俨然一条黑色的巨蟒了。我比较喜欢看电视或电影里欧洲老城的街面,多是石头的,有的卵石已经被岁月打磨得很光滑,踏上去,好像踩在钢琴的琴键上一样,用脚趾或可敲打出中世纪的声音。或许还可以接下来轻轻地用食指去拂弄历史的烟尘,透过临街哥特或巴洛克建筑的窗洞,重新窥探斯特凡大公披着黑色的斗篷逡巡而过,堂吉柯德的长枪在石头路面上拖曳出火星。

当然喜欢在街边有一些树的掩映,就仿佛喜欢女孩子头上的发饰。很多年前,东交民巷那有很多蓊蓊郁郁的国槐,曾见罗马尼亚使馆外,一对年轻的男女在树下骑自行车,笑得象沾露的槐花一样纯洁,很令人想往。南京的街上,两侧常有枝桠交合的法国梧桐,在路的上方形成绿色的穹隆。据说广州的大街边,常见的是木棉,使人很想在夏季眺望她燃烧时的样子。没有树的大街,在我眼里无一例外都是丑陋的。然而,美丽的树,总是离着大街很远。比如青城山高耸伟岸、树皮上织满翡翠苔衣的银杏树。如今的长安大街上,似乎更多的是华灯的璀璨,反而觉得鄙俗与黯淡。把中山公园里的白皮松弄到长安街显然是一种奢侈,但假使把天坛祈年殿至圆丘大道两旁的核桃树挪到长安街两侧,相信会增色不少。前提是,旅游者不要把那果实当梨子去偷。

我们旅游的时候,往往是看那城外的青山,野处的绿水,但单单忽略了看与我们依偎得更近、象长河一样流动着勃勃生气的街——难道你不以为街上的喧哗与骚动,正是城市的喘息吗——很多世俗的故事,实际都生长在街上。街,是每个城市都离不开的深厚与肥沃的土地和翼翼而动的血脉。而走上大街上的每一个人,就好像撒在上面游移的种子,去开自己的花朵,结自己的果实,和写自己的故事。

由大街衍生出来的故事很多。从前看过的电影中,涉及街的似乎有四部。捷克的《失去梦的大街》,日本的《阿西们的街》,中国的《小街》、《夕照街》。但殊为可惜的是,这些都远远地离开了经典。换了小说则不同,至少我还记得雷马克的《凯旋门》,那实际就是写巴黎那条街上发生的故事;还有雷巴科夫的《阿尔巴特街的儿女们》以及更多我不知道的。

下周,我就要去大连,除了想看从未见过的大海外,还想看看那里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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