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缘来....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3 09:04 阅读:
原来缘来....

(一)

从于欣记事起,对爸爸的记忆就远比妈妈清晰。

爸爸比妈妈大了二十岁,就是人们所说的老夫少妻。在于欣眼中,爸爸一直都是温和亲切的。爸爸四十岁时才有了于欣,老来得女,自是对于欣宝贝的不行。妈妈虽然也对于欣很好,可于欣和妈妈并不亲近。许是应了"女跟爹亲,儿跟娘亲"这句话了。于欣一直喜欢和爸爸待在一起,腻在爸爸身边她便高兴了。

在于欣的眼里妈妈简直是个怪人。妈妈不喜欢红颜色,她也没见过妈妈的衣柜里有任何红色系的衣服和饰物。小时候妈妈经常摸着她的小脸,盯着她看,看着看着眼里便噙满了泪,嘴里念着:真像啊,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还有,妈妈很安静,朋友很少,却每年都要去参加一个什么老同学聚会。与怪癖多多的妈妈比起来于欣自然是更喜欢爸爸了。爸爸泛青的下巴,眼角的皱纹,还有那宽厚的肩膀。小时候她经常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样在爸爸的肩上骑马。爸爸总是乐呵呵的笑着。

于欣讨厌每年的9月17日。与其说是讨厌9.17日这一天不如说是讨厌9.17日这天的妈妈。妈妈每年都会去参加的老同学聚会就是在这一天了,且总是弄得神秘兮兮。十几年来一直风雨不变的坚持着去。每年的这一天于欣都是和爸爸一起过的,爸爸带她到街上吃饭,带她去公园,这一天只要于欣想要的爸爸都会满足她的要求。

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更何况是有让人讨厌的理由。所以从对9月17日这一天的厌恶到对妈妈的讨厌,一直伴随着于欣成长。于欣越是长大懂事,越是远离妈妈,亲近爸爸。

小时候于欣问过爸爸,“爸爸,妈妈为什么每年都要去参加同学会,她也没几个要好的同学嘛,家里也没几个找她的电话?”

“妈妈参加同学会是因为,同学会上有和妈妈关系很好的同学啊,等欣欣长大了就明白了。”爸爸总是这样的温和,也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很多东西越是想隐瞒些什么,外人越是想探个究竟。

于欣记的12岁那年,为了不让妈妈去9月17日的同学会,她故意在15日那天在雨里淋了一下午。结果如她所愿的她感冒了,发烧了,整个人火炉般烫。爸妈担心的一直都坐在她的身边,时而摸着她的额头,量体温,叹息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脑子是清楚的,她不要妈妈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同学会,只要能阻止妈妈的外出那她再怎么病也是值了。

9月17日那天她的烧还是没退,爸妈急了,迷糊中于欣听见,“这烧怎么还是退不了啊,这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再这么烧下去孩子会受不了的。不行,我得出去一趟。”是妈妈在说话。唏唏——挲挲——穿衣的声音。于欣知道妈妈还是去聚会了。竟然不顾她在生病。她的计划失败了。

只是那天的聚会,妈妈到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以前都是要去一天的。那天于欣听见妈妈在说,“欣欣怎么样了,烧退了吗?他会保佑她的.....”他是谁?我为什么要那个他来保佑?谁是他?爸爸一定知道那个他是谁的,为什么爸爸要这么纵容妈妈?这些问题如鬼魅般缠绕在于欣小小的脑瓜里,挥之不去叫人不得不去思考它想它,胡思乱想着。说也奇怪,那天晚上于欣的烧就退了,人也好了很多,只是于欣对妈妈的怨恨却深了。病好后于欣整半个月没跟妈妈讲过一句话。家人都只以为是大病初愈的正常反应,没人知道那颗敏感的小心尖已经开始打结了。

于欣曾经问过她小姨。听小姨说爸爸和妈妈是闪电结婚的。因为爸爸比妈妈大二十几岁,爸爸怕邻居的闲言碎语,所以和妈妈结婚后就从爷爷奶奶的大房子里搬了出来,买了现在这个小套间。爷爷奶奶现在还守着那个大房子,希望爸爸和妈妈能搬回去住。只是爸爸一直都不肯。小姨还说了很多关于爸爸和妈妈的事。听的出爸爸为妈妈做了很多事。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是她的偶像,这是于欣一直都骄傲的。但小姨始终没说出什么有关妈妈参加同学聚会的事。好象那是个禁区,谁都不想提,尤其是在于欣面前。

看着平日里爸爸对妈妈的关怀迁就,和妈妈每次同学会回来后那不安.亏心的眼神,让于欣更加讨厌9月17日,更加讨厌妈妈!虽然妈妈平时也都很安静的待在家里,不爱抛头露面。可看在于欣眼里只觉的更虚伪,妈妈的贤妻良母都是装的,她一定是怕邻居说她老夫少妻,红杏出墙,所以才装出现在的贤惠样。她一定有很多家里人不知道的秘密。于欣这样想着。

(二)

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是有阁楼的。于欣上高一那年,爬上过阁楼。阁楼一向都是锁着的,那天的阁楼锁居然是开的,是谁打开忘了关了吧。进去后她发现原来阁楼上有那么多她小时候的玩具。她的红色小木马,会哭的娃娃,上发条的青蛙......还有她的成长手记,上面记着她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学步,第一次上幼儿园拿红花......这些都是妈妈写的,妈妈的字体一向娟秀。居然有六本之多,想不到小小的生命短暂的童年能有这么多细节。

在日记的旁边有一个用红色的箱子。于欣多希望自己从来就不知道这个箱子的存在,从来就不曾看见过这个箱子,从来就不曾上过阁楼。可她不但上了阁楼发现了箱子,还打开了。里面有5本日记,一大叠的照片,一些小玩意,还有一件褪了色的红色老式女装。翻开日记,纸张已经泛黄,日期是18年前开始的,写的全部都是妈妈和一个叫罗文进的男人的相识经过。日记在15年前的9.15日断掉了没有再写。照片里的那个男人戴着眼镜,很是斯文。看的出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很是漂亮的,照片上两个人靠的这么近,笑的那么灿烂。那些小东西一定是他们的定情物了。还有那件褪了色的红色老式女装,似是那个年代的新娘装。妈妈在爸爸之前想嫁给那个男人吗?罗文进。是的就是这个男人了,妈妈每年的9.17日同学会一定是和他相会去了,肯定是了。他们居然瞒着爸爸。而爸爸从来就不曾在9.17那天阻拦过妈妈的同学会。可怜的爸爸不知情的爸爸居然这么纵容自己的妻子。这个自私的女人。爸爸一定是不知道的,不能让爸爸知道,她要守着这个秘密。于欣很是慌乱,她不能让爸爸知道这些事,爸爸是那么善良的人,他是那么的相信妈妈,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受不了的。她把这个装满了妈妈罪证的箱子推到了最阴的角落里。用她的红色木马挡着。然后出阁楼,锁上那道装载了见不得光的秘密的门。

从发现阁楼秘密开始,于欣彻底不和妈妈说话了,除非逼不得已。15岁的于欣不大,但该懂的她都懂了,她无法原谅,尽管那个人是她的妈妈。她鄙视,对妈妈不理不睬。她只爱她的爸爸,可怜的爸爸。

她什么也不能说,所有的所有只能埋在心底深处。在这样敏感的年纪,这样过早的沉默中,她比同龄的孩子要显得成熟。对于于欣的变化,家人只道她是进入“成长叛逆期”了。只是笑笑,道一声:小孩子都这样,随着她吧,过了这个年龄段就好了。都不太放在心上。

(三)

虽然于欣讨厌妈妈,但日子倒也算是无波平静。外人看了只说是这家人和和睦睦,从无纷争。于欣听了却只是在心底冷笑。和一个无话可说的人在一起能吵什么呢?她以为日子可以这样过下去的。怎奈生命脆弱。

那个秋天。爸爸生病,住院,确诊。前后不到两个月就走了。爸爸临终前把于欣叫到身边:“欣欣,爸爸再也照顾不了你和你妈了。欣欣,以后爸爸不在了你不要气你妈,也别怨你妈,她能到把你养大到今天真是不容易,要不是因为有你,你妈可能十九年前就去了,哎....”。爸爸临走前所说的话,于欣是不太明白。但她明白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他要永远离开她了。而爸爸在临终前还为妈妈开脱什么,这让她的心里更是揪疼。

当爸爸那和蔼的脸被护士用白布盖上时,于欣爆发了,冲着妈妈哭叫起来:“都怪你,都是你没有照顾好爸爸,如果你早点发现爸爸的病情,爸爸也不会走的,你从来没为这个家操过什么心,背负过什么责任,你不配做我妈妈,不配......我讨厌你......”妈妈只是哭,摇着头,也不指责于欣的无理,于欣更是认为她在心虚!

少了爸爸的家,已不是以前的家。于欣像被抽空了一样,前几天还听见爸爸在对着她叫“欣欣——”,才几天就天人相隔了。.妈妈也越来越少说话,有时候就流泪,有时候就拿着爸爸的照片发呆。母女间更是几天也不说一句话。可于欣觉的这样的妈妈才有点正常,才对的起爸爸对她的爱和平日里的包容。

于欣终究是受不了这个家的冰冷。在考上本地的一所高校后,她干脆住校了。学校离家并不远,但她不回家。倒是妈妈经常会去学校看她,经常打电话给她。同在一个城市却需如此躲闪,是在害怕面对些什么。有时候于欣会想,搬回家吧,过去的都让它算了,和妈妈的关系从新开始,不再怨恨,不再牙尖嘴利,不再无理刻薄,做个乖乖女......可一回到家她就想起爸爸,想起在照片上见的那个男人。不能原谅。她就这样耗着,这样躲着。想家了,强忍住不往家里打电话,只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着。有时候周末了也不回家。

(四)

那天早上,妈妈一大早打电话过来。“欣欣,和妈妈一起给你爸扫墓去。”只要是关于爸爸的事,于欣都不会反驳妈妈的。于欣已经好久没回家,没见妈妈了,妈妈眼角有了深深的皱纹,自从爸爸走后妈妈一下子老了很多。一直讨厌妈妈的于欣,忽然觉的妈妈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了。一路上于欣一声没吭,妈妈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双眼呆呆的盯着窗外。妈妈带了很多冥纸过来,冥纸在爸爸的坟前烧着,于欣想起爸爸的笑,爸爸的声音......失声痛哭起来。妈妈流着泪,嘴里低低的说着什么,头发从耳际垂了下来,遮住了妈妈哭红的眼睛。青烟伴随着灰烬在亡魂前升腾。

许久,妈妈扶起于欣,提着剩余的冥纸,说:“欣欣,陪妈妈去老同学那看看。”老同学?于欣忽然想起今天正是9月17日,她终于可以看看,每年妈妈要去的同学聚会是什么样子的,那个和妈妈关系很好的老同学究竟是什么人了?会是照片上那个男人——罗文进吗?这个缠绕了多年的疑惑终于可以解开了。想到这,于欣的那还带泪的眼睛就发光,冰冷的光。

妈妈带着于欣走到墓地最下面的角落,在一个老坟前站定。

19年前的9.17日。

她穿着红色的衣裳,站在窗口微笑着。他穿藏蓝色的西服,这是那年最流行的颜色。他头发梳的光亮,年轻的脸庞挂着笑容,那是她用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憨憨的笑。他笑着穿过公路向她家的门口走来,明亮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窗口,窗棱上贴着鲜红的“喜”字。“哧——”尖利的刹车声滑破了空气中的喜气,滑过了那个年轻的笑容。她冲出了门。当她抱起他的时候那温热鲜红的液体已经渗进了柏油路。那红,红的眩目,似把人都抽干了。她的红衣服被染的更红了,还有她抱着他的手。只是他的脸纸样的白......仅是一天光景,她从红色的世界走进了白色的凄冷。从此她便再没穿过红颜色的衣裳。哪怕是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她也是没有穿过的。

于欣疑惑的看了看妈妈,妈妈似乎陷入了回忆。于欣又转向那个老坟。墓碑已很旧了,上面斑驳的刻着的日期,竟然就是今天——9月17日,还有——罗文进——这就是照片上的男人?尽管那三个字已经有些斑驳了,可还是那样清晰的刻着。这就是妈妈数十年风雨无阻要参加的同学会?这就是罗文进?于欣转过头,妈妈正蹲在墓碑旁,用手摸着墓碑,喃喃的说着:“当年你们是忘年交。你去了,现在连他也去了,你们这对老朋友又在一起了,他照顾了我们母女十几年了,现在他在上面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的照顾他。”

于欣正想开口问,妈妈继续道:

“十九年前的车祸带走了你,留给我一个小生命,我们的结婚日成了你的忌日,这是我们的命啊。十几年了,你们都走了,却独独留下了我......”

“......”

“今天,你的女儿终于来看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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