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水中月 ——给自言自语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5-03 09:03 阅读:
我认识文君是在一部小说的情节里。那时是凌晨一点,窗外有飞舞的雪花,小说中却是忧伤黄昏,书中一扇半掩的窗前也有人摊开书页,残春余韵,暗柳如烟,帘半卷,园中落英缤纷,有风吹过窗台,偶或掀乱桌上的书页。伊人临窗而坐,手抚银筝,夕阳孤梦,无限伤情。
这是一本很旧很破的书,是我花少的钱在旧书摊上淘得的。不知,不知年代,那个神秘的举重若轻地安排着一切。当叙述者缺席,我们得以用道听途说的方式阅读,反而达到一种直逼禅境的状态,还有诗意的妄想。
我急急翻下几页,翻到后花园的月亮门外,文君就在后花园中栖身。进门后是一条卵石铺花的曲径,然后是一座假山,曲折盘错之后,有池水深碧,池中有岛与岸曲桥相连,岛上有亭翼然,名“听月”,亭外有梅数株。岁寒试蕊,苍枝纵横。
书中交代,文君的先父曾是名家,在朝廷中身居要职,不想却受制于一个竞争者的琐碎心计,被迫举家迁回南方的祖业。父亲去世后,寡母和尚未获得功名的长兄发挥出全部的想象力维持日渐凋敝的家业。文君自幼体弱。深居简出,生活得诗意而孤独。
直到一天文君走进一个户外活动的段落时,我才对她的外貌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正走出那所布局并不对称的院落,凌波涉过一道流泉,曲径竹篱筛落日,似有流金洒罗衣,她抚摸过的一切都有了亲切的触痕显影,多年后曾有人循迹前往,但已芳踪杳然。
文君向万花深处而去,裙带曼飞,体不胜衣。她回眸一笑,只见鬓发如云,眉弯若黛,眼凝秋水,齿匀玉贝,额多玉韵,白洁还香,我一阵恍惚,她纤袅的仪态美妙而空灵,一切如诗如画,我和她隔着时空相对一瞥,西风剪剪,飞红漫天。
电话铃响起,我把一张旧船票夹进书页,然后抓起听筒,“喂,你好。”
“嗨,是我,怎么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
“真抱歉,Cindy,实在太忙,信已写了一大半,在草稿箱里,还没有寄出。”
“都忙些什么鬼事情嘛?可见我在你心里的地位!”
“不要这样,Cindy,我真想你,只是……..”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多倒霉,那个音乐人自己老土,还说我写的歌太吵太前卫;老爸病了,只好回去看他,被老妈好一顿训;老板自己算错帐,却赖在我头上,我心情崩溃,又收不到你的e-mail,你知道我很少complain,但你做的好过分,你答应了我为我写篇文章,到现在连影子也见不到。”
“Cindy,你听我说,我真的很想你。文章早写完了,但你知道还的等一段时间才能发出来,是你让我……”
“好拉,算你会讲,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下班后收不到你的信,看我怎么修理你。Anyway,我要走了,碰到塞车又要迟到,会被扣奖金的。你要当心,不要和女生出去。”
“可不可以请她们进来?”
“你敢!一旦被我抓到狐狸尾巴,你就死定了,我就敢拿绿帽子你戴,象我这样的美女追我的男人要排队。其实那有女生会约你,以为你好会放电?我真的要走了,OK,说你想我,BYE-BYE。”
我放下电话,努力想Cindy的样子,谁知她的面容隐隐约约模糊一团,我背上一阵冷汗,翻出她的照片看了,确定她是一个足可以和文君相媲美的大美女,才放下心来,去冲了个冷水澡,找出Cindy留下的一瓶香水,洒了一些在床上,然后香喷喷睡去。
夜漫过围墙,在花木丛中弥漫,竹桥下,水声汩汩而远,几颗初星羞怯地眨着眼睛,在这淡漠的黑暗中,我看到灯下的文君,看她的倦容遮掩在晦暗的光幕下,她在一块绷在竹弓上的鸭绿绸料上刺绣,檀木书案上的细白瓷瓶中斜插几枝憔悴的碧桃,花瓣惨淡如皱起的眉,而她手中的绸料上却花事正浓,表达她初绽的青春和梦想。
风骤起,擦亮一片银夜,窗外的几杆修竹阴森地部署,她独处幽篁终不见天,万丈红尘阻隔在视野之外,但那红尘中是否也有她不敢言说的怀恋?古代诗曲中有深山的幽灵,沿着人间的边界巡游,唱着寂寞的情歌,跨下虎走如山势,吼出一天无星之夜。
文君在一张镶贝的琴桌前坐下,手指如兰花 ,用一种特别的揉弦技巧表达心灵的颤动。圆月如镜,映照出一段自恋的乐音,在空旷的时空里悠远回响,我端坐于文君栖身的文本之外,做她难以觉察的超自然知音。弦断,愁更深,夜更冷。
我打开雅虎信箱,看完几封新邮件,并把垃圾邮件删除,然后开始写:亲爱的Cindy…….
认识Cindy是两年前,在网上,确切说是在BBS,我写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她因对音乐的精湛,同样人气旺盛,便开始相互评论对方的东西。后来发觉我们之间除了文字和音乐有相当的默契外只能聊动物,因此在我们的交流中难免会有说明性的语言不断插入,并有短暂却沉闷无比的乏言相对。当然这是题外话。
我们第一次碰头是在家乐福超市旁的一家酒吧,时间是某个周六的下午一点,因为她上午还要参加公司的培训。那时她刚毕业,进了一家不错的外企,一直做到现在,薪金丰厚,半年前公司的业务发展,调她去做了销售部的经理,自此我们长达一年多的同居生活告一段落。
我当时是穿着校服去见她的,对穿着我一向很随意,况且那样也易于她的辨认。果然是她先发现了我,我看见一个穿着精致皮衣的女子向我招手,身后是家乐福色彩斑斓的楼墙。她穿一条发白的Levy’s,快步向我走来,有风擦肩而过,她的头发一下子贴到脸上,效果好像几笔飞白,随即又如轻云吹散,她的表情重又晴朗起来。
“HI,你好。”
“你好Cindy,今天真漂亮。”
“谢谢,没想你这么帅气。”
“早就想见你,我喜欢和你讲话。你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事情,对音乐又是如此在行……”
“我父母搞音乐,所以我受到影响,不过我却学了金融,让他们失望了。”
……..
次日,我去邮局把刊有我文章的杂志给Cindy寄去,顺便拐到教授家,谈了一些关于我毕业论文的事情,最后拿出那本书,教授翻了半天,说尚有待考证,我只好失望地告辞出来。
回去感到有点累,可能是连着熬夜的缘故,趴在电脑前睡着了,竟意外地梦到了文君。暮春风仍冷,而她天寒袖薄却无动于衷。她是梦的原形,以诗意的冷漠浏览风景,拒斥其他的一切,拒斥我,我向她奔去,却始终无法接近。
醒来已是繁星点点,我做了点面吃了,再次打开书,我渴望,跻身于纸页之间,加入那个虚拟世界,亭榭歌台,天光云影,一矾一染,笔意草草,伊人瘦影临春水,冷月无声照落花。
夜,文君仍坐在灯下,散开的长发如愁云,不时遮住她凄迷的表情。厌倦已如瘟疫般侵入她的生活,如无声细雨,惊觉时罗衣已湿。文君的父亲年轻时才华横溢,儒雅风流,擅写一些精美的小词和游记,在当时的上流社会中俨然一位“风雅判官”,这一切使得文君的母亲在日后孀居生活中更难摆脱一些苦涩的记忆,以至无心重振家业,加之长兄二次赴考皆铩羽而归,雄心日减,二兄终日游荡,偎红依翠,声色犬马,这使文君把期待视为生活的日常情态,目视上苍,内心崇敬,等待着意外的出路。
黎明,窗口把初露的晨光吞进卧室,群鸟的啼鸣在檐下互相压韵,黯然神伤的经典时刻,文君早披衣而起,听窗外有花飘落,听远山中逐渐清朗的马蹄声。轻寒半肩,疏于修葺的四壁,文君的卧榻上香衾微拥,伴着一吞漫长而空落的睡眠。
文君唤起贴身服侍的小红对镜梳妆,又吩咐把琴套上的锦囊收好。琴桌上残留着昨夜的香灰,文君想起今日要去寺里代母亲上香。母亲偶染怪疾,卧床近月,精神委顿,寝食俱废,虽经名医下药,大见起色,但尚未全安,仍待调养。
Cindy属于男人最软弱时需要的那种女人,她也乐于为软弱的男人服务,以感受自己的强大,有时竟弄到艳帜高张的地步。认识她是我才是大二,刚过了彷徨的一年,生活中一切尚有待开始Cindy恰在其时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进入我的生活,并进入了我租赁的房间,改变了我初恋童男的身份。比我大两岁的她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把我想像成一个毛孩子,而我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她那带负号的洞察力。“你应该让自己变成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去征服女人而不是去吸引女人。”“理想无力支撑生活,物质才能领导潮流。”每次我听罢高论,唯唯而已。
她要我给她讲西方的试验小说,美国的意识流写作,外国诗歌的超现实主义,而她日后把这一切都揉进了她的音乐,并根据我的爱情短诗写出了一组组流行歌词,其中的几组意外地受到了广泛的。
Cindy工作前期十分的不如意,薪水低不说,还随时都有被炒掉的可能,周六上午还得去参加公司的培训。那是一家十分著名的外企,竞争异常惨烈,但崭露头角后便能拿到令人吃惊的高薪。为了那渺茫的光明前景,Cindy咬牙苦撑,以致不支病倒,我终日陪在床前,照顾入微。
“谢谢你逃学来陪我。”
“没有什么,我愿意这样。”我亲亲她光洁的额。
“你有时候很古怪,你好像不太喜欢你们的学校。”
我很早就厌恶集体生活,不论和同学还是别的什么人,永远都保持着一种冷淡的礼貌关系,只有少数几位密友,只有情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涉足我的私人生活,学校的老师都令我恶心,我们总是把曾受过的刁难加倍地发泄到可怜的学生身上,招来一片骂声却浑然不觉。我虽不信奉他人即地狱,但认为他人即地狱不是真理也是事实。我是按照自己个性生活的那一类人,通常象一个漫步者,永远以自己的步速为时间的行进规定节奏,偶尔也将公共空间的某些领域划归己有:图书馆,人迹冷清的小公园,一个废弃的船坞,以及午夜商业区的街景。
马蹄声自山中雷鸣而出,夹杂着疯狂的激情,我知道它的方向,并为此感到微微的心疼。
就在文君代母亲上香的那一天,她碰到了游侠古风。不早也不晚,如同命运,两个人谁也不会错过对方。
在下面的一段近乎传记的文字中,游侠古风被描叙成一个游历中的诗人和侠客,剑胆琴心,侠骨柔肠,风神俊朗,气宇非凡。
古风的父母早逝,自小浪迹天下,乞讨为生。那段凄凉的生活后来曾不断穿越时空,到达他的诗中,使他的诗更具有了催人泪下的感人力量,文君就曾无数次读了古风的诗而珠泪连弹。古风后来被一位隐士收养,认为义子,两人在终南山隐居,几间用石块和木料建成的屋子,一圈草草立就的篱笆算是围墙。
古风的养父是一位神秘人物,对填词和剑术方面有极高的造诣,并对禅宗深有研究,古风常常看到一些人来拜访养父,每个人都气度不凡,至今古风仍无法得知养父的真正身份,但能够确定的是,养父肯定曾是一位万人敬仰的人物。
古风在山中主要研读一些神秘的古代经书,书中的思想常常表现出神秘主义和泛神论倾向,它们认为人可以通过训练掌握一种介乎于物和直觉之间的方法,使自身与整个世界相和谐,从而获得超人的体能和智慧。
在他大致领略这些神秘的古籍之后,他开始用一种铁铸的笔抄写这些经书,直到字体合乎书法艺术的规范为止,然后加大笔的重量,左右手交替或同时进行,几年后笔的重量已经增加到可观的程度,后来养父让他把笔尖换成刚锋,改为在坚硬的云石上刻字,并逐渐减轻笔的重量,再后来刚锋换成竹枝,古风能用竹枝在云石上刻出流畅的字,然而养父告诉他最终的境界是把字刻在心上,这需要毕生的修炼。
十几岁的时候,他开始练习真正的剑术,剑术的招式都是经书上的词句,这让古风体验到一种近乎符咒的力量。少时练字的功底在这时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开始时剑芒吞吐,隐隐有风雷声,后来剑芒隐去,出剑无声无息。
十八岁生日那天,养父让他下山,游历江湖,临走时养父取出一柄剑,“此剑名秋水,传自吾师,今日再传于你。这是正义之剑,纯洁之剑,从未有过污点,你不要辱没了它。”当时正是深秋,古风行了大礼,负剑下山,只听身后划空一声长啸,响遏层云,久而未绝,残霞满天,落叶满天。
我所写的论文进速奇慢,因为缺少有用的资料。我所研究的课题十分冷僻,但教授很欣赏,鼓励我做下去,并帮我四下寻找资料。
强迫自己吃了晚饭,然后溜到酒吧要了杯杜松子酒,坐在高凳上慢慢啜着,唱机里是Dido的老歌,I’m no angel……I know I’m not perfect, but I can smile, and I hope that you see this heart, behind my tired eyes….想起了一些往事,法学院的那个笑笑,蓝毛衣,黑色的风衣,因为瘦,身材高挑的她反而显得娇小玲珑,小小的手,优雅的后颈,那件美丽的高领,仿佛精致的萼片捧出花朵。她常常有一种如雪般忧伤的神情,眼睛蒙胧,好像含满了泪水。这是一个同文君一样的古典的女子,有着青草的气息,清凉的身体,泉水般的眼睛和阳光般的心肠。
我们曾互相深爱着对方,那是多年来我拥有的唯一的一次两情相悦的爱情,非笑笑不娶的念头曾数度在脑中闪现,但让我不解的是笑笑只准我牵她的手,连亲吻也是难得的恩泽,只要我的动作稍有过分,都会得到她冰冷的拒绝,她决绝的神情总是让我如坠冰窟。
就在那时Cindy不由分说地进入我的生活,不久便入住我租赁的房间,怀着某种报复和堕落的阴暗心理,我和Cindy开始同居。
回想起来,笑笑当时十分平静,只提出要我枕头底下的那本日记本。日记本中写的是我暗恋笑笑时对她的想念和爱意。以及一些为她而写的情诗,还抄下了她随手写下的文字。开始时笑笑并不知情,后来她来我的房间玩并帮我收拾房间时才无意中发现,一读之下感动得泪流满面,主动提出要做我的女友。
笑笑走时给我留下一张小纸条,“……总有一天你将再次出现/就在我疲倦的眼睛里/那时黑暗将永无止境/疼痛和梦境将再次来临……..”这符咒般的诗句让我十分难过,但Cindy的热情和迷人的肉体使我很快平静下来。
前些天在图书馆曾碰到笑笑,她绝望的眼神让我不敢对视。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对我笑了一下,我想起她最喜欢的歌——I know I’m not perfect, but I can smile……..
回到房间,冲过澡,打开电视,一部言情剧的结尾,男女主角重逢在人潮汹涌的街头,然后分开……..我找出几听啤酒,听电视里的片尾曲,十分令人心伤。我再次想起笑笑,啤酒冰凉,如同自己的寂寞,我大口喝着,企图灌醉自己支离破碎的心情。
草长莺飞的时节,暮春的江南风景醉人,古风和文君的故事开始于惊鸿一瞥,却给两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痕。再往下发生的一切完全是那种千篇一律的俗套——或许是可以玩弄的讽刺模仿——文君的侍女小红充当了穿针引线的角色,使得才子佳人终能相会于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卿卿我我。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大多数人预料的那种缠绵悱恻的描写,古风和文君恪守礼仪,言明要明媒正娶之后洞房花烛之时方效天人之合。这一决定却是日后灾难的种子,文君的悲剧之后,古风曾多次嘲笑当初愚蠢的君子行为。
两人在月下私定终身,并互赠信物后,古风策马西行,去体验大漠风沙,驼铃鹰舞的西域奇景,一路仗义行侠,吟诗斗酒。
当文君心中满是对古风的刻骨相思之时,窗外已是满园秋色,雁阵冲风,远峰带雨。案上瓶中换成盛开的白菊,那是君子偏爱的花卉,文君正展读古风的信,信中讲到他在旅行中的见闻和孤独,另有一首新填的小词,表达他脆弱的思念之情。
对文君来说,古风信中讲到的一切新奇而遥远,如一弯冷月,幽幽地洒着清辉。马踏流沙,夜卧毡帐,挥剑轻取敌首级,仰头豪饮千杯酒,一路结识各路人物,有慷慨豪侠的剑客,有满腹经纶的书生,有热情美貌的异族女子,有荷锄劳作的农夫,只是当自己独自一人时,他就会深深思念远方的伊人。古风提到,他正飞马奔赴太行,将一力独挑太行十三刀,这十三人个个武艺精强,但恶事做绝,罪该当诛。只要此事一了,他就会赢得代表江湖至高荣誉的青竹令,他还打算参加今年的科考,题名黄金榜上,就前来提亲。
文君双颊飞红,臆想两月余后,古风登门提前,自己将嫁为人妻…..当文君惊觉秋寒侵体时,一弯古铜色的残月已挂上枝头。
我和Cindy吵架了。寒假来临,她要求我搬过去和她同住,我执意呆在家中陪着父母——大学的暑假我从不回家,寒假中只是回击上盘桓几天,春节一过,就以打工为由离家独居,而现在马上就要毕业,我打算留在这个城市,这注定更难有时间陪爸爸妈妈了,于是大学生涯中最后一个寒假,我安心呆在家中。
回校后,出乎意料的见到Cindy她平静说自己做事好努力,一直没休假,现在有了一个长的假期,回来陪我,这应该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我们已有半年没有作爱,彼此都有些迫不及待,疯狂之后CINDY拥着我说:“毕业后到我这里来做吧,或者什么也不做也行,我一个人赚的钱足够花了,你就呆在家里安心写作,恩?”
我相信Cindy是爱我的,她早就说等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平淡幸福的生活。但我不喜欢她的口气,丝毫不给人商量的余地,我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我去冲凉了。”
自从她提升加薪后,她的口气却越来越居高临下,仿佛口气随了薪水增高了似的。我想起她才搬进我房间的时候,房间里除了一张大床和一个书架外,只有一套朋友送的高级音响算是电器。她和我躺在床上,两扇窗子的影子被街灯投到天花板上,能看到模糊的车影如一颗燃着的烟,划过一道道弧线,她说:“我们也有双屏幕电视了。”电光咣咣的驶过高架铁轨。
那句话Cindy在也没有提起,半个月过后,Cindy临走时留给我一把钥匙,说公司分给她一套房子,很大很舒适,让我有时间就过去,我答应了。
Cindy走后,我把论文改了一遍,打算先拿给教授看,教授满意了就定稿。去教授家的时候,碰到了笑笑,笑笑告诉我有男孩子追她,我知道她的弦外之音,已经两年多了,她一直独自一人,守着那句“总有一天你将在次出现”咒语般的话。而现在就快毕业了,我们即将分开。笑笑轻轻拥抱了我,在我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转身离开。
我承认我是爱着笑笑的,在对Cindy的霸道的日益不满中,想和笑笑重修于好的念头一度无比强烈,我以前还有过非笑笑不娶的想法……只是因为自己敏感的自尊,我一直没有开口。
古风单剑上太行,剑饮十刀之血,有三刀负伤逃脱一路南遁,沿途分散行动,并继续作恶。古风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终又斩杀两人,惟有轻功最高的七刀郁飞漏网。郁飞狡猾如狐,时而销声匿迹,时而四处做恶,然后迅速隐去,令古风次次扑空。
某夜,大雨如注,郁飞一夜奸淫七名女子,留名“太行七刀郁飞”,不幸的是,文君也未逃被凌辱的厄运。古风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意欲了断的文君,两人悄然隐走,不知所踪。
我感到一种尖锐的疼痛,感觉有某种东西东西正从我身上剥离,这种疼痛只在笑笑离开我时曾感受过一次。眼睛里突然有了泪水,我不知道泪水何来,也许泪水就是泪水,泪水为了泪水,唯一贴切的是泪水,透过它,我们永远越于相逢,又永远趋于离别。
是夜,无月,我亦无眠。
我坐车南下,去了文君曾生活过的古城。
另一番天地中雨轻风小,古老的街巷,炊烟从一排排屋顶的青瓦缝隙中渗出,灰雨密密麻麻,远远连成一片雾帐,仿佛暮色提前降临。
第二天,细雨仍未稍歇,我走进古城唯一作为公园开放的古代庭园。小亭深院,朝雨如烟,石子路饶过才绽新绿的一排垂柳,引我们到后园的水边,游鱼吹波,一池萍碎,却少了那名曰“听月”的小亭。
我终于明白,文君的后园对我来说已是禁地,我有些绝望的离园,融身熙熙攘攘的人流,他们当中是否有人身怀绝技,自山中乘马而来,身上闪烁着隐隐的剑气,准备潜入我刚刚离开的花园?
坐上一顶竹桥,两个汉子步履稳健,徐徐而至湖边。灰蒙蒙的湖边归帆点点,风波浩淼,长堤如带,堤内则一湾碧绿,静如闲愁。我突觉腹中饥饿,信步而入一家临湾的餐馆,上了二楼,拣一处临窗的桌子坐下,要了酒菜,自斟自饮,一只水鸟像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一掠而过,古风是否也曾坐这里,等着酒菜,看窗外的小桥细雨归舟,并为云路凄迷,天高水远,仙踪难觅而叹息?并栏杆拍遍,低声吟哦,湖中采菱舟子轻摇,有渔家小曲浅唱,婉转如月?
偶而有人经过,唱着新近流行的爱情歌曲。
古风携文君择山而居,与世隔绝。只是,古风锋芒顿敛,意气消沉,山中秋水宝剑不复惊鸣,且性情日躁,晦气渐生。每日行房事时,古风动作粗暴,状若疯狂,文君全无欲仙欲死之感,只有洞身裂肤只痛。古风动辄饮酒,甚而拳脚加之,文君终日以泪洗面,有苦难言。
后来古风多次出门,几日方归,文君偶从古风醉酒中得知,古风去的是风月之所,赌博之地,文君纵心中幽怨,仍不敢言,惟愈加小心翼翼,敛气噤声。
一次古风离家,近月不归,文君心下忧虑。但不计可施,江湖中渐有风声传出,一代游侠古风被一神秘蒙面人刺杀于女妓床上,杀手有血书留于墙,“太行七刀郁飞”。
许多年后,文君昔日的贴身丫鬟小红偶遇一女尼,容貌酷似文君,小红上前询问,女尼喧声佛号,自称法号“无风”,之后飘然而去。
电话铃声响了数声,一声两声……五声,我知道数到八声之后就会停止,因为那时系统会自动提示,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在拨。可铃声暂停片刻又顽固的响起,我从床上跳起来,是Cindy “你跑哪里去了,我打来六次电话都无人接听。”
我告诉她我的江南之行。“动身前我有E—MAIL给你。”
“我怎么收不到?你怎么样?好不好?”她的语气十分亲切温柔。
“还行,论文通过了。”
“是吗?那就只等着毕业了?还有两个月嘛?到我这边来?“
“肯定会过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
“好吧,我等你。工作去了。我想你。BYE。”
我收了电话,发了半天怔,觉得今天的Cindy温柔可爱。
敲门声传来,我打开门,笑笑走进来。
“出门很多天?”
“是的,去了古城。“
“哦,是吗?去那里干嘛?教授在你班里问起你来,我以为你出事,来找过你一次。”
笑笑开始帮我收拾屋子,出去了这几天己有了一屋薄尘。
晚上笑笑动手做了几个菜,我吃了,相当的美味可口。很长时间以来,我吃快餐都快把胃吃坏了,CINDY是从来不下橱的,说油烟刺激皮肤,况且她不会做菜,连个西红柿炒鸡蛋都做不好。
笑笑收拾碗筷,我们静静的各自看书,像往常一样,仿佛昨天就是如此,10点,笑笑起身。
“好了,我该走了。”
我穿上外套,准备送她回去,她突然转过身。
“要我留下吗?”
我心中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只是身子在轻轻的发抖,我叹一口气,上前拥住她,吻吻她唇,“小傻瓜”。
将笑笑送回寝室,我躺在床上,怎么也 无法入睡,脑海中Cindy和笑笑的身影不断变换,一直到窗外泛白,我仍在念着笑笑和Cindy的名字。
我找出一枚硬币,心理想“正面是笑笑,反面就是Cindy“。
于是,凌晨6点52分,我将手中的一枚硬币高高抛起,“哐啷”一声,那枚负有重大使命的硬币滚落在地上,一只猫吃了一惊,一下子跳下窗台,跑掉了,象一缕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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