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是妈妈今生唯一的伤痛

儿子,你是妈妈今生唯一的伤痛
一
殷殷,當你悄悄的鉆進了媽媽的肚子孕育後,你的生命從此就注定了與災難不幸同行.懷你的那時,媽媽是個未婚的女孩子,剛滿19歲,很年輕.就因為年輕,所以媽媽並不懂事.為了追尋一份曾等待以久的愛,媽媽竟不清不楚,湖哩湖涂的讓你鉆了進來.那時候媽媽不知道有了你,等到知道時,你在媽媽的肚子里已會踢會跳會竄上媽媽的心口了.媽媽因為你的到來很驚惶,因為媽媽追尋等待的愛情在夏日里被遙遠的一頁信否決了.
媽媽想到了去醫院,想到了讓你去回歸大自然。於是,媽媽去了,因為媽媽沒有能力養你.可是,在醫院的大門口,媽媽卻猶豫了。媽媽想,你是無辜的,媽媽有什麼權利剝奪你的生命呢?如果真的扼殺了你的生命,媽媽會一輩子都心存愧疚不安的.
媽媽決定了留你,決定了做個未婚的媽媽.殷殷,你為能來到世上感到欣喜嗎?你覺得媽媽可悲嗎?然而現實證明要做個未婚的媽媽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媽媽不是個大富大貴的富家小姐,有千百萬貫的家財.媽媽只是個一貧如洗的打工妹,養自已尚成問題,何況還要養一個計劃生育外的“贵子”呢?
媽媽為沒有父親的你心里滴着血.
媽媽不怕社會道德的譴責,卻怕你出世後被人岐視,被人罵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更怕沒財沒勢的媽媽養不起你以後的讀書,把你變成為新世紀里的文肓.
媽媽愛你卻又不得不為你以後的前程着想,這時一個一直深愛着媽媽,但卻又被媽媽深深傷害過的他帶着他的偉大出現了.他不但接受媽媽不介意媽媽曾背叛他有了你,他還許諾說以後一定會給你幸福,愛你一如愛他自己的兒子一樣.
媽媽說不清心里的矛盾,不知是嫁他好,或是不嫁他好；嫁他,媽媽會一輩子都難以快樂,因為他不是媽媽的理想伴侶.然而,媽媽還有什么資格和權利去挑剔選擇呢?有人不嫌棄我們母子,肯要我們母子, 媽媽應為儿你感到高興,以後你終有了体面的父親了,媽媽再也不用為你的生計擔憂了,是不?
盡管以後的事實證明媽媽當時想的是錯的,但媽媽在你躲在媽媽的宮殿里快七個月時,終還是答應了跟他.媽媽跟他時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希望他能實行他的諾言,給你幸福.於是,媽媽抱着這個心願,辭掉了在電腦部里那份並不錯的工.
二
你出世那天,是一個陰暗寒冷的日子,媽媽費了很大的勁,休克了兩次才勉強的把你擠出.那時,媽媽很想伸手撫摸下你的小臉,很想把你抱在懷里給你溫暖,可是下身割了半邊縫了八針的媽媽沒有力.
媽媽為你用盡了全力.等到媽媽可以起身下床為你洗小衣時,你已有了成十天的歲齡.因為乳汁不足,你總是被餓得呱呱哭,整張小驗儿漲得紅黑紅黑的.媽媽看着不忍,一有空便不顧勞累,把你抱在懷里,讓你吮吸那不多的乳汁。次數多了,媽媽的奶頭便被你的小嘴磨起了深深的血痕.一次又一次,那血痕還未結疤,便又被你磨起了更多更深的痕跡,痛徹心底.但媽媽不怨,媽媽知道,天下每個做母親的都會有過這种經歷,體驗.她們有的比媽媽受过更多的苦,比起她們,媽媽是幸運的.
一個月後,媽媽有了足夠的乳汁讓你吮吸了,你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紅潤了.然而媽媽在坐月期間因為要幫你洗小衣常接触凍水,媽媽中風了,雖沒有危及生命,但媽媽的手卻痹痛得不能如常了.几經周折求醫,媽媽好不容易才找回往日的那种捷靈與纖巧,可是從此以後媽媽的手上卻有了难以消失的針痕.
你出月後,媽媽背着你去探外公外婆.外婆不歡迎,因為媽媽是她的恥辱,媽媽無奈,只好又背着你回到了我們與世隔絕的小屋.
從外婆家回來的路上,媽媽哭了,媽媽知道,外婆不歡迎是因為你的到來與存在都令她難以在生活中抬頭.可你卻是媽媽的驕傲,媽媽的幸福.
三
冬天很早就來了.
抵抗力差的你與雨日一起患了感冒.當屋外的綿綿小雨飄過我們的窗前時,媽媽給你放了音樂,本來煩燥不安的你聽到音樂後,頓時變得很安靜,然後綻幵那張剛會笑的小嘴,伊伊呀呀的和着音樂溶為一体.
看着你媽媽就會感到滿足,你是個調皮而又敏感的孩子。兩個多月的你不像一般的孩子一樣,除了吃外就是睡.你開始在床上學翻身了,媽媽很高興,可是你不爭气,你通常都是把半個身子翻過來後便爬在床上不肯再動了,媽媽因為你不肯再動很是生气,揚起手打你的屁股,你張着惊惶的眼睛看着惡狠狠的媽媽,明凈的眼窗在巴掌落在嬌嫩的肌膚上蕩起回音時蓄滿了淚水.媽媽頓時停住了手,那一刻媽媽悔恨得要死,殷殷,你才有多大!媽媽竟對你如此的嚴格苟刻.
很久沒有見過月亮了.那晚的月亮很圓,媽媽留你在床上,心血來潮的獨自跑出屋外瞧了很久,回來時,你踢開了被子,正靜靜的聆听着夜的傾訴,看見媽媽,你扁起了小嘴,一付委屈欲絕的樣子.媽媽的心情剎那變得很複雜,你的眼神揪痛了媽媽的心,媽媽不是個好媽媽.
在你正滿三個月的那天,你咳得很厲害,媽媽背你去看醫生.由於醫生開的葯過重,不懂事的媽媽在你空腹吃了葯後便捉你去沖涼。你的頭上、身上,突然間出現了很多的汗,媽媽沒往心里放,以為這是葯物所致的正常反應,於是繼續幫你沖着涼.直到你溫暖的身子軟軟的、冰冰的、全身黑黑的倒在水盆中,媽媽這才注意到你紅潤的嘴唇早就失去了血色.
媽媽抱住懷里的你哭叫着發瘋般請人送你去醫院.人來了,車來了,醫生也來了,全村的老嫩大細都來了.他們有的幫你取暖,有的捏你人中、有的幫你擦姜,醫生則幫你把脈吊針,大家七手八腳的幫着你,搶救着你,我的殷殷,你感應了媽媽心里的狂跳嗎?你聽見了媽媽凄慘的呼喚嗎?媽媽不能失去你,如果失去了你,媽媽的生命會變得毫無意義,媽媽也不想再活了.
也許是上天也不忍心拆散我們吧,殷殷,你終於又睜開了那雙水靈般的眼睛,看着面前晃動着的眾多面孔,你虛弱的用嘴角代表了笑,扯動了幾下後安靜的睡着了.
媽媽懸挂的一顆心終於像石頭般落了地,可媽媽的雙腿卻忍不住仍發抖.那夜,媽媽一直抱着你至天亮.媽媽怕你離去.
四
春節在喜气洋洋中到來了,媽媽用不多的錢為你添了新衣,殷殷,你身穿着棉衣,头戴着棉帽的樣子真帥气漂亮,你那些叔叔嫂嫂,哥哥姐姐們抱着你總是愛不釋手,搶着抱你親你.你被親得透不過气了,便會伏在他們身上咯咯笑.
媽媽看着你快樂,便會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可惜好景不長,春節過後,不幸又隨着我們纏住了你.你拉肚子,每天拉十多次,竟拉了半個多月.看着你一天比一天的消瘦,媽媽心急如火燎,帶着你四處求醫,什麼方法都用盡了,什麼葯都吃過了,可就是止不住你噴泉般的肚屙.
媽媽跟着你一天天消瘦,媽媽每天只能以淚洗面,媽媽帶你去住院,可那些馬虎的醫生只是給我們幾包葯後就讓我們回家等待.
媽媽心竭力悴絕望得只能求神.殷殷,媽媽多想你能再像以往那般用你的小手撫摸媽媽的臉,用小腳拼命的在媽媽滕上歡跳呀!然而這些都是過去了,如今,你只能瘦弱無力的躺在床上,等待着那不知的厄運.
有人叫媽媽帶你去找那次開葯過重,差點令你命喪黃泉的那個醫生,他們說他對拉肚子能葯到病除.媽媽將信將疑,心想再去找他不是拿你的性命開玩笑嗎?可媽媽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孤擲一注,帶你去試試.
看着針尖毫不留情地扎在你白嫩的嬌膚上,看着苦臭的中葯西葯同時地灌進你掙扎緊閉的嘴吧,媽媽覺得真是一種罪過.
幸好,那葯對你產生了奇效,你終告別了那馬拉松式的肚屙.
五
計劃生育開始的時候,媽媽這個無證生育的人在逃脫成百人的包圍後,从老家搬出了信宜市与家公家婆同住.為了能安心地過日子,媽媽東挪西借,好不容易才湊夠几千元交罰款.
出了信宜後,公公、婆婆對我們的白吃白住有了怨言,總是挑三剔四的道媽媽的不是.倔強的媽媽從沒受這等屈气,也再也受不了.於是媽媽把心一橫後決定了戒奶又出去打工.盡管這時你才五個多月大,剛開始學爬學坐,母乳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可是生活逼媽媽,媽媽沒有別的辦法.
離別總是一种痛苦.
為了戒奶,媽媽不得不把你交給了婆婆,沒有了日夜相守的媽媽陪伴你,你總是不停地哭,並拒絕吃任何東西.
是晚上了,折騰了一天的你伏在媽媽的肩上淚眼濕濕的睡着了.媽媽輕輕地把你放在婆婆的床上,正想要走,你卻“哇”的一聲哭着爬了起來叫媽.媽媽忍不住心里的顫抖衝了回來抱起你,你用眼淚揩着媽媽的衣服,雙手緊緊地抓住媽媽,生怕一松手,媽媽就會離你而去.
我的殷殷,你這個才五個多月大的不小點,你怎麼總是教媽媽傷心?你怎麼總是用淚牽引着媽媽的心弦?讓媽媽總是忍不住為你顫抖.
脫離了几日奶水的你因為天天哭,以致患了感冒,繼後是不停地咳,嘔吐.媽媽背你去醫院,醫生誤斷為哮喘,等到你發高燒急救時,媽媽才知道你患了肺炎.
你不再掀媽媽的衣服要奶奶吃,媽媽卻不再管婆婆的反對,抱起病中被餓得淹淹一息的你掀起衣服就讓你盡情地吮吸.
這件事對所有反對媽媽母乳喂養你的人影響很大,當他們不再反對時,日子很快就溜到了六月.
六月的天是炎熱煩燥的,媽媽的心也焦燥不安.日子開始捉襟見肘了,為了生活,我們已是欠債累累.看你因為營養不良,總是面黃肌瘦的,媽媽在矛盾的痛苦中決定了去找那个溥情的人,要他為你的生活承擔一些應盡的責任,償還他欠你永遠也還不清的一份情.
見到他的時候,媽媽的心竟還像以往相戀時那般狂跳,然而還未待媽媽開口借錢,他就開始訴窮了,媽媽不知如何續繼接下來的交談,在他送媽媽回家的路上,媽媽一直沉默.媽媽知道,他為了前程根本就不想承認有你.殷殷,當媽媽看着他騎着漂亮的摩托車義無反顧地離去時,媽媽的心里有一瞬间產生了一種叫報復的東西,媽媽想,如果他真的對你那麼絕情的話,媽媽就帶你去令他沒好日子過,但是妈妈并不希望这一天会到来.
六
舊歷的五月初五來了,我的殷殷,你這個調皮的孩子,你總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的爬進廚房里玩水,搞得全身濕漉漉的.你也總是喜歡開着你的嬰兒車,跟在四歲的堂哥身後,任他搶你玩具,打你踢你擰你.若說小孩們不懂事放任為之,那麼,那次你被堂哥緊緊地扼住了脖子,如果不是媽媽聽到你掙扎的凄叫,媽媽真的不敢想像結果會怎樣!
婆婆暗示媽媽要出去打工時曾對媽媽說她一定會好好看管照顧你的,她讓媽媽只管放心的出去打工就是了.然而,此情此景,又怎能教媽媽放心的出去打工呢!
可是,放不放心,已是另一回事了.遠方還未向媽媽呼喚,媽媽在公公婆婆的多次明示下,只能匆匆的買好去深圳的車票.
很快就要遠離你了,殷殷,媽媽來不及整理下你凌亂的小衣,就將被車載去另一個你未曾見過的地方.
奶是即走即戒的,你不知道媽媽要走了,在媽媽出門時抱住了媽媽的腿要吃奶.
媽媽狠心的推開了你,敏感的你眼里一下子溢滿了淚,是不是你察覺了一些什麼?殷殷,你哭得很傷心的伸開了手要媽媽抱,媽媽不管你的哭叫,拎着行李硬是狠心的從你傷心舖就的眼前走過.
當所謂的“家”的門被“碰”的一聲合上時,媽媽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淚,媽媽想,無論日後媽媽有了多好的工作和幾多的錢,媽媽都會永遠忘不了那雙伸出要媽媽抱但卻被媽媽拒絕的小手,還有那嘶啞的哭叫以及張開等待着哺乳的小嘴和那向媽媽訴說着無助的紅腫眼睛,這一切的一切,都撕碎着媽媽的心.
在深圳找到份做貿易的工作後,媽媽給家里挂了電話問候你的近況,丈夫在電話里說:你回來照顧殷殷吧,你上去二十多天他沒有一天是不生病的.
媽媽震惊了,也默然了.媽媽已有了一份工資挺高又挺舒服的工作,媽媽很快就有能力改善你的生活了,窄然間又要媽媽立刻放棄這一切回到貧窮的家里活在家公家婆像仇視般的目光下,媽媽真的很猶猭,可是殷殷,媽媽只要一想到你,媽媽的心就軟了,為了你,媽媽還有什麼是不可以犧牲的?
打開闊別二十多天的家門時,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你正被堂哥推跌到地上.那一剎那,媽媽差點認不出你了,我的殷殷,你怎會這般的廋?你怎會這般的臟兮兮的?我以前漂亮白凈的殷殷哪里去了呢?
媽媽壓住心里的激動,伸手要抱你,你眼里閃着害怕的光芒躲開了.
殷殷,你認不出你的媽媽了,是嗎?殷殷!
公公婆婆看見媽媽回來,他們一聲不吭的,眼里盡是不快.
但媽媽不介意,媽媽未回來時就已有了心理準備,只是媽媽沒想到,媽媽最愛的你竟會是這般的健忘,這使媽媽很難受.
媽媽用愛呵護着可憐的你,等你不再害怕媽媽,樂意和媽媽接近時,媽媽這才發覺你小小的屁股上竟扎滿了針眼,用手一摸,全是硬塊,略一用力,痛得你眼淚直流.
媽媽質問丈夫,打針後為什麼不用熱水幫你你敷下針口,他理直气壯地說他怎麼知道呢!
媽媽驟然間明白了,也懂了,是的,他怎麼知道呢,他怎麼會知道呢!他都不關心你,不愛你,他怎會想到這些小節呢!
媽媽的心驟然间變得很冷,媽媽想,媽媽可能真的是嫁錯人了,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殷殷,當九個月的你開始搖搖擺擺、跌跌撞撞的學走路時,因為走得不平衡,你一下子跌到了桌柱上,臉上撞黑了一大塊,那時除了媽媽,全家的人都在厅里看電視,可是,就是沒有人肯扶你一把,等到媽媽從衝涼房里跑出來時,你哭着又爬起來搖搖擺擺的向媽媽走來了,媽媽伸開雙手任你投入懷里.殷殷,你這個缺少親情父愛的孩子,媽媽是不是欠你太多了?
也許,媽媽真的是欠你太多了.當你第一次學講爸爸時,你說了很多次爸爸爸爸爸——爸爸,說完後你顯得很興奮,你終於會說“爸爸”了,那是你期待已久的事.
可是,媽媽要怎樣才能告訴你,你那声“爸爸”叫得是如此的让妈妈感觉沉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