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快乐乎？

时下，一种追求“鬼”多“王”众而将四副甚至六副、八副的扑克垒到一块，并取其美名为“拖拉机”的玩法，正在我们的城市里大行其道，其受的程度远远超越当初那种从西方传进来的扭屁股也是一种乐的“迪士科”。笔者细而察之，此乃是劳役筋骨、破损指头的玩意儿，正被迷弄得闹不清此道到底谁玩了谁时，忽闻，有人撰文于报端，大谈其快乐感受，且博得不少认同。于是乎，“快乐拖拉机”之说此起彼落。
笔者偶尔玩之，出于消遣，或充之欠脚，但不上瘾，故对此感受不深。谅我功力不厚未能触摸到其乐的这一层次。既然此物谈开了，不妨也对之发发异言。
“拖拉机”快乐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按笔者之见，“拖拉机”快乐与烦恼参半。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双面性。所谓“拖拉机”，也应有它快乐的一面和烦恼的一面。既然快乐的那一面让人抢先说去了，笔者便拾起它烦恼的一面说说，以对快乐者泼点凉水，提个醒，不至认定了“拖拉机”总是快乐的。
首先申明，本人不是块能将“拖拉机”进行到很到底的料。一般干它三四个钟，夜晚开“机”，大致到了“周扒皮”那只瘟鸡开始作第一轮啼叫的那个时候，我就得宣告收工退场，或者，创造点条件让对方大获全胜，在对方眉飞色舞之时，宣布完场。因为，“拖拉机”是种要打就永远打不完的玩意。你说三局定胜负，我负了，便说五局吧，五局完了呢？那就七局嘛！试想，对于一些肩周有点问题的人，能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息劳顿中产生快乐吗？即使肩周没有半点问题的人，到了那种迷离时分，胜了，亦未必能睁出一双好看的笑眼。不知“拖拉机”爱好者是否有过笔者这种经历，胜利了、失败了都弄乱了自己生物钟，回到家躺在床上，只配翻来覆去地生恨：早知落个折腾，何不早点走人？
“拖拉机”是种竞技，竞技是有胜负的。诚然，胜利者的快乐始终建立在失败者的痛苦之上。如果“拖拉机”用于赌博，那囊中羞涩的人必然有一张羞涩的脸。就算把失败者的钱放进失败者也同样可参与享受的饭局里，我想，将相同的菜肴往嘴里送时，失败者与胜利者必然会吃出不同的滋味来。
大多数人都说赌场没父子，但就未必敢说牌局没官兵。打“拖拉机”可以，笔者一般回避与领导同台竞技。因为，跟领导打牌要考虑的事特别多，用一个词说就是思想负担重，累人。那种场合谁胜了谁，都是一种不太愉快的事。平时，好不容易在领导面前树起似模似样的形象，谁愿意在一局牌里，将自己在领导心中的美好形象一家伙抹掉？实话实说，笔者跟领导打牌多少有点发怵，一方面怕自己的牌太好，把领导的风光打得七零八落，惹上个“这家伙真不会做”的印象。另一方面又害怕领导将本人在牌局上的表现联想到不太相干的生活和工作上。我更担心领导拿牌桌上的标准衡量和使用事业中的人。把观察能力、思维反映、忠诚程度、工作效果等等粘贴上去，那真的太冤人了。幸好，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企业没有这个先例，没有让牌王去当总理，没有让“拖拉机手”去当董事长。诚然，本人也遇过与自己同伙的领导的牌技是臭得很的，但即使人家臭成狗屎一堆，摆在你面前人家还是你的领导，多臭，你也得忍。他错了，你绝对不能拿他骂你的那个劲头来对待人家。对他的错误，你只能像杨玉莹小姐那样：“我轻轻地告诉您”，亲爱的领导，您忘了对方已经没方块啦。日前，本人遇到一桩怪事：有人电话上找到了我，说，上级领导到我们这里检查安全，有个领导提出要在公司找个棋手与他干几局。叫我为领导物色个能代表公司水平的。我说，有啊。多着呢，多厉害的都有。但对方说，不能要太厉害的，得输给领导。要赢就象征性地以最微弱的优势赢人家一局。在我们这里总得让人家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嘛。我说，先生，我有话在先，我控制得了我自己，但我控制不了人家棋坛高手。人家要是不看佛面，把上级领导的“英明”也搞掉了，我也着实的没他半点办法。如果“拖拉机”也带有这种特殊任务，能快乐么？
笔者还有一个切身的体会，就是玩“拖拉机”忌讳将夫人带上。想找女人同伙，就找别人的老婆。这不是说别人的老婆新鲜漂亮，坐到你的对面，可以多看人家几眼。只是图别人的老婆在你的面前没家里的那位肆无忌惮。即使你错了，人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几句。绝对不会翻脸，或者甩牌，让你没有半点男人的自尊。某年春节，我们举办过一回迎春杯夫妻“拖拉机”大赛。本意是十分美好的，但结果却出乎我们所料。比赛结束的那天，我亲眼看到几对小夫妻走出赛场时吵得不亦乐乎。女的说：这牌没法打了。男的说：早知你这种水平，当初就不该娶你。当时，我并不担心他们的牌有没有法子打去，仅担心如此下去，他们的小日子将怎么过。事隔数年，有人问我，怎么夫妻“拖拉机”大赛不搞了呢？我用了一句不雅的本地话跟他说：为了保持家庭稳定，严防离婚率上升，这种米捉虫入屎忽的事，就罢了，罢了。
笔者见过不少几位伙计难得高兴地聚在一起，最后因玩了“拖拉机”而不欢而散的尴尬局面。有的人平时斯斯文文、含含蓄蓄，打起“拖拉机”来却情不自禁，口无遮拦，常不知不觉地将自己身上的“瘘子”露了出来：动辄破口骂人，动辄拍台打凳，动辄扔牌而去。这个时候谁要是再惹一把他，他定会跟你三天不说话，甚至跟你打死不相往来。
列了这么多不快乐的事，应该够了吧。
“拖拉机”啊，一言以蔽之，我对你的情感充满矛盾，你让我爱恨有加。在这里，我就坦白对你说吧，我只能心不在焉地爱你一点，也不马马虎虎地恨你一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