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心灵

“先生，买一朵玫瑰花送给你女朋友吧。”
一位卖花的儿童与我同在这片黑夜中出现，但他的开场白着实让我手脚无措，还有梅娟，我想她也一样，走不是，怕他继续跟上来，不走，又担心解释不清为何不买支开得正艳的玫瑰。花童一定认为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出现的男女关系并非寻常，对我们来说更是无心向他解释了。
“买一支吧，先生，今晚的风很大，很冷，但我知道你们的心是热的。”花童的话一定是谁教了的，他把身体向我这边靠了些，我猜想他是要和我进行秘密交易了。
“梅娟，要吗？买一朵送给你吧。”我几乎无可奈何了，半做开完笑争取梅娟的意见。今晚我该为梅娟补回她上次的生日礼物，不过，我必须让那玫瑰只代表友谊。
“不要，你可不是我男朋友。”梅娟说这话时与我一样的尴尬，对着一个孩童，她也无从解释，玫瑰在女孩心中从来都是神圣的，它只能代表着爱情，为摆脱困境，梅娟把她手中的柚子分给了卖花的孩子，这种打发也是无奈中的无奈。
“先生，你还是买一朵吧。她口里说不要其实心里还是很希望你送一朵给她的。”男孩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试图说服我。
“我们走吧。” 尴尬似乎是生气的前奏，梅娟收回了要送给男孩的那些柚子。“再不走就没完没了了。”
一个小小的孩童竟让我做逃之夭夭状，这是我以前所未见到的。
脸红一定有理由，但绝不是被霓红灯照的，我肯定，那花童令我慌红脸了，我没瞧梅娟的脸色，我只听得我俩的脚步迈得特别快。
寒风与排浪证明秋天来到了，不知是海浪叫醒的寒风还是寒风先轻推海浪拂动，我们在黑暗中逃离，夜风擦拭着一丛长发和两张发热的脸孔。
“看今晚的海面，够像海的吧。”梅娟怕我还没从尴尬中清醒过来，迎着浪风奔向海堤，这里靠内海，在平时，我们从不认为这是真正的海。
海堤围着海水的汹涌，海浪又冲着海堤在吼叫。夜空笼着一层云，梅娟说今晚的天空好干净，没有星星点点，也就没有烦乱的心。
是呀，即使是花童的有意捣事，也不该给我们增添什么不快，我约梅娟出来散心，就是要她与我在外界的空气中抛弃心中的杂秽，静一静心态。
海堤上零零落落有几个人，他们在看桥上过往的车辆和倒映在水面上的车影灯影。立在桥两侧的高高的路灯是夜的守护神，是宁静的天使。
我们盘坐在一米多宽的堤石上，目光从脚下的浪花拾起，渐渐远去，云层很低，或许那蒙住灯火光亮的是雾，是海水蒸发的眼泪。
“人是不是一旦走入工作岗位就不再有什么变化，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的，或无为或有为。像那些灯，风再大，天再冷，也没有半句怨言。”梅娟喜欢和我一起谈人生，聊哲理，我懂得很少，但我们仍会聊得很开心。
“我真不想工作，我总觉得我学的东西不足以让我马上溶到社会中去，我能预感我会有许多失败的痛苦。一直当个学生该有多好。”梅娟有点悲伤，她慢慢把双膝抱在怀里，她的长发被风吹乱了，一根根在她肩上散散地飘着。
“是呀，你就要毕业了，但这是挣不脱的现实，我们不再是小孩子了，其实以后的工作也与现在的学习一样，自信与能力各占一半。”我以为梅娟心里与工作压力的矛盾是缘自她内心对挑战的信心不足。
“我想考专升本，我还想考研究生。将来的社会是不会欣赏如我之类的专科生的。”梅娟微微抬起头，我发现她双眼中一闪一闪的，那不是波光的倒影，而是泪水滑动的晶莹。
“怎么，哪里想不通了，想考就去考呗，怕考不上吗？你的成绩向来很好的呀。”
梅娟又将脸埋在手腕间，只露出她的长发。
“我不能再让父母劳累了，如果我考本，就得向他们要一笔不小的学费，但我不能了，我还有两个妹妹在读高中，她们怎么办，她们也同样想着上大学。”梅娟再度抬起头，她的眼睛比海的波光还亮。
原来在梅娟的心中还埋藏着这样一个伟大的秘密。
“生活太矛盾了，现实总喜欢用它的残酷来考验我们，也只有得到考验，生命的意义才会在升华中得到完美。”任何一种回答都毫无意义，梅娟有她自己的决定。
“看那水面上的食品袋，飘在水浪间，像在跳舞。”梅娟不再沉思，我也找不到她眼中的那片泪光了。“如果我是它，那该多好啊，在这么宽广的海面上，就只有它一个在飘浮，随风起舞，浪声是它的伴奏，鱼儿是它的观众，还有我俩。”梅娟说完这些笑了，好顺手理了一下她肩上那群调皮的黑发，重先把它们系紧了。
我突然很是后悔让梅娟在今晚伤心，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几年来的交往，我是第一次这么认真注意她的变化，她要先择的与她已先择的路都有是对的，终有一天，她会做出她无奈但又必须做出的决定，但她一定会是快乐的。真不该又添她的忧愁。
“梅娟，你长大了，比我成熟了。”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是不是我看去比你老了。？”
“当然不是，你是越来越漂亮了，而是我发觉你与以前不一样了，在处事方面，做得像大人了。”我从来最怕评价一个人，越是熟识的越是难得出结论来。
“好啦，逗我开心是吗，我可没有难过，我很开心，能陪你出来走走，即使是很短的时间也会叫我开心很久的。这与呆在宿舍里心情就是不一样，宿舍里、班级里虽然也有说有笑，但总有一些东西压抑着自己，好久没出来了，今晚的夜色很美。”梅娟微微仰着头，不知她是在品味这有限的美好夜色还是在思索美好明天是否仍旧美好。
“你能开心就好，别让我心里像负着重担似的。”我想梅娟与我的心境一定已明朗起来，我们已长大，但我们也是该去思考太多的挫折与矛盾。
人一经母体落入凡间，便注定要走过一条不平坦的路，灵魂与生命最是惧怕成长的滋味，这是负重的过程，也是思想最不能自由的过程，人生是朝着无意义的心灵之旅，成长便成了心灵的探幽石。
我该是长大了，在朋友的双眸中我已找不着曾今的天真；我是长大了，我已成为一名孤独的侠客，我把最伤心的最痛苦的记忆埋在心底，用带锁的本子掩盖起来，等待夕阳尽落时再来重温，哭泣已完全没有意义，眼泪只是代表懦弱；我完全长大了，我不再佩服自己有着伟大的志向，前面尚有很长的苦难的历程，我想我已能每走一步都思考着下一步。
我在赞叹，我们的心灵都成长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