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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4-30 10:08 阅读:
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最小的也三十多岁了。彼此很好,时常走动。每次他们光顾我家,我都要买鸡腿招待。为什么呢?其中有个故事,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的。也许他们不记得了,但在我却是一桩岁月难以磨灭的人生憾事,至今我也没有读懂它的缘由。
  我的爷爷是个远近闻名的老中医,一手绝活——推拿之术精到之至。凡是感冒发烧、肚子痛等,只要他用煎熬的药葱姜水推拿几下,打通穴位,顿时就行动如常了。
  七十年代,我刚刚记事,七十多岁的爷爷常常被人请去义务治病。雨雪白昼,有请必到,所以爷爷赢得了人们的尊敬。
  爷爷每次出诊,那人家总要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他,如鸡蛋、鸡和猪肉之类的,这在现在算不得什么,可在当时,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优待。最多的人家是拿鸡来招待爷爷的,每次总免不了要把鸡腿塞给爷爷带回家。因为人们都知道,我爷爷有六个他视为命根子的孙子孙女。
  那年初冬一天的清早,爷爷就被请到十余里外的邻县出诊去了。
  午后,年老的爷爷拄着拐棍,疲惫不堪地回来了。他没有进屋,而是径直坐在槽门东墙角那个永远不会移动的石墩上,就大声唤起我的乳名。我闻声跑出来,斜依在爷爷的背上。爷爷说:“孙孙,我的好孙孙,又乖,读书又好。看!爷爷给你带啥回来了?”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浸满了油渍的纸包,剥了一层又一层,才露出一个乌黑的不甚肥大的鸡腿。不等爷爷伸手,我就一把抓在手里了。爷爷笑眯眯地用瘦如竹枝的手在我脸上抚摸了一下。
  姐姐和弟妹们早就赶出来,围了一大圈。姐姐见没他们的份,说声:“走!”就连两个最小的妹妹也张着双臂、踏着禹步,跟着他们走了,进屋时,还扶着门框眼巴巴地向我张望着。我没舍得给他们。因为那年月,给我一个鸡腿比现在给我一根金条贵重多了。我迟疑片刻,饿狼似的把鸡腿上的肉啃了个精光。然后,跑到厨房。好象我得了什么瘟疫似的,他们都不理我,用十只眼睛刺着我。我拿着鸡骨头招惹他们,可他们在姐姐的带领下,一轰从后门跑出去了。就这样过了好多天,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亲人抛弃的孤独。
  后来,爷爷出诊回来,每次都少不了带回些东西,当然,最多的还是鸡腿鸡块了。虽然每人都有份,但我分到的总是鸡腿。我曾几次让给在兄弟姐妹中间最有威望的姐姐吃,可她总是将脖子一扭,头一扬说:“不吃!爷爷给你的。”我递给两岁多的妹妹,她正要伸手,可看看姐姐的脸,只好瞪着贪婪的眼睛,微微地摇摇头,然后随姐姐一轰而散。我很尴尬,爷爷也没啥反应,贪吃的我瞬间就啃得舔起了手指和嘴唇。
  事到如今,已三十多年了。一提起鸡,我就想起鸡腿,想起那儿时爷爷分给我的鸡腿,我就有一种莫名地被亲人抛弃的孤独感,我对他们就油然而生一种令人窒息的负疚感。
  到现在,我也没大读懂爷爷的心思。爷爷是个读了不少书的识礼之人,爷爷疼爱他的每一个孙儿孙女是出了名的,按现在的行事法则来说,小的优先,为什么爷爷总是先考虑我这个长孙子呢?难道是他头脑中的封建思想在作怪,长子长孙优先吗?还是真的我学习好,是他老人的希望所在呢?因为常听他讲起,我们祖上曾出了许多功名顶戴之人。
  可惜,我那时只有八岁,只知贪吃,完全醉倒在爷爷的宠爱和赞美之中了,没问爷爷几个为什么。如果爷爷真的因为偏爱我,而对兄弟姐妹有所不公的话,虽然他们大概早已忘却,但我将替爷爷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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