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初次家教
从偏远的山村走出来，带着家人的殷殷期望来到这座繁华而喧嚣的城市读书。独自生活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最大的困扰不是举目无亲的孤独，也不是深夜难眠时对亲人的思念，而是日渐减少的生活费和羞涩的囊袋。为了念书，家人已是倾其所有，我又如何忍心让年老体弱的双亲在劳累之中还为我的生活操心呢？
日子流逝的很快，天渐渐变冷的时候，我对这个城市也开始熟悉起来，就决定去找份工作。向中介机构交过40块钱中介费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中介机构的老板打电话告诉我，一个高一的男孩需要一位家庭教师，教他英语。我的英语成绩还不错，当然乐意接这份工作。中介机构的老板将那男孩的家庭电话和住址给了我，就什么都不再管了。
我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人，是男孩的父亲。他说的是地方话，语速很快。一开始，我什么都没听懂。好容易建议他讲慢一些，我才模模糊糊地了解到他儿子的一些情况。后来，我们都觉得在电话里讲不清楚，就定下时间见面具体谈。他家住在果园小区，去那儿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只能在附近的牧野公园站牌处下车。
星期日下午三点钟是我们约定的见面时间，两点钟我就出发了。天阴沉着脸，乌黑的云一层一层地涌过来，越积越厚。一阵狂风卷过，枯黄的叶子从高高的枝头散落下来，似乎有些不甘心，努力地跳跃着，向上扑腾了半尺，又被拉了回来，翻了几个滚儿，终于无奈地安静于地面上。
到了牧野公园，下了车，才两点二十分。这时，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雨丝，落在干燥的地上，腾起一阵薄雾。风像个顽皮的孩子，一会左，一会右，毫无规律地乱吹。它携着细细的雨丝扑过来，我撑着伞忙不迭地换方向，还是躲不过。雨珠挂在脸上，衣服上，鞋子上，很快便化成水，渗进皮肤里，一股浓郁的寒意从心上升起。我跺跺脚，转到了站牌后面，希望能够暖和一点儿。对面的牧野公园是一个开放式的公园，偌大的广场孤零零地立在风雨中，显得空旷、寂寞。我不停地看时间，在风雨中等待，一分钟长得像一年。已经过了三点钟，还不见有人来。我渐渐失去了耐心。
围着站牌，我转了一圈又一圈，四处张望，胡乱地猜测那人迟到的原因。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向这边走过来。我一阵紧张，赶忙将伞举得高高的，腰也挺得直直的，希望他能看见我胸前的校徽。谁知，那个男人从我面前经过时看都不看我一眼，蹬着车子径直过去了。顿时，好一阵失落，他不是我要等的人。这之后，又陆续有几个人从我面前经过。每一次，我都是先充满希望，后深深地失望。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再等五分钟吧。一个又一个的五分钟过去了，那家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彻底心灰意冷了，准备回去时，一辆电动自行车戛然停在我面前。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都穿着紫色的雨披。男的笑着问：“你是宋老师吧？”我点点头，有些恐慌，这时第一次听人叫我老师。忙回了一个微笑：“是的。您就是马叔叔了？”旁边的女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似乎长了刺，扎得我浑身不舒服。
“叔叔，阿姨，您孩子的基本情况那天在电话里我都了解了。咱们今天就谈一下补课的具体时间和工资怎么付的问题吧。”我直奔主题。
“你每个星期天的上午八点钟过来，补到十点。一次就两个小时，太长了，孩子也受不了。”女人说。
“恩，就俩小时吧。你门是怎么收费的？”男人问。
“你可不能要价太高，我们院里有个小孩找的家教是两个小时15块钱。”没等我回答，女人抢着说。
“阿姨，那不太可能吧。您没有去中介机构问过么？收费标准是小学生俩小时15——20块钱，中学生俩小时是20——25，高中生是25——30。您说的价钱有点低。”
“不低了。反正我们院里的那孩子找的就是两个小时15块钱，不信，你问他。我们都已经打听过了，才来找的。”她瞟瞟身边的男人。那男人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把谈判的大权都交给了自己的女人。
“阿姨，你想想，我坐公交车来回要花三块钱。照您说的那样，我每个小时就只赚6块钱，人家做钟点工的每个小时也不止赚这些啊。再说了，虽然我去一次只讲俩小时，可是讲课前还要查资料，要备课，花费的时间远远不止两个小时呀。”我一口气说了很多。
那女人没有吱声，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就再给你加5块，两个小时20块钱，一周付一次，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们就不请了。”
中介机构规定，教员因工资的原因导致家教介绍不成功，中介机构不负任何责任，也不会免费为教员再找一份工作。如果继续坚持，这份工作很可能就没了，那四十块钱就只有“打水漂”了。想到这里，我就点点头答应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充分准备，第二个周日的上午我很自信地去了。从屋里的摆设可以看出那家人的生活很殷实，在这个中等城市里也算得上是上层了。课讲得比较顺利，也比较投入。讲完后，一看表，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多半个小时就算免费的，毕竟赚别人的钱，不能太较真。我等着女主人发工资，说好了讲一次课付一次钱。踌躇了好一会儿，丝毫不见她有这份心思，我终于忍不住红着脸提了出来。原本满面笑容的女主人立马冷下脸。她说以前请的家教老师都是试讲过一次才开始收钱的。屋里那位满头银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也在一旁帮腔。我难堪之极，低着头走出了他们家的门。随着身后“哐啷”一声重重的闭门声，我的泪像开了闸的潮水，喷涌而出。
外面的风特别狂，夹着细小的灰尘，漫天飞舞，遮住了柔弱的太阳，这是中国北方特有的风沙天气。冷风穿透薄薄的棉衣，一直浸到骨子里，连心都是寒冰冰的。原本指望发工资的，所以口袋里没有装一分钱，连一块五毛钱的公交车费都拿不出来，只好沿着长长的马路往回走。那时，只感到泪是冷的，心是冷的，路是冷的，整个城市都是冷的。
第三个星期日，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接着去了。交了40块钱的中介费，一分还没有赚到。如果就此放弃，很是不甘心。我坚持去那家做家教，一直到那孩子放暑假。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在他们家从未喝过一口水。不是不想，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主动为我倒过水。我在口干舌燥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周末，也永远记住了我这初次打工的经历。
日子流逝的很快，天渐渐变冷的时候，我对这个城市也开始熟悉起来，就决定去找份工作。向中介机构交过40块钱中介费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中介机构的老板打电话告诉我，一个高一的男孩需要一位家庭教师，教他英语。我的英语成绩还不错，当然乐意接这份工作。中介机构的老板将那男孩的家庭电话和住址给了我，就什么都不再管了。
我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人，是男孩的父亲。他说的是地方话，语速很快。一开始，我什么都没听懂。好容易建议他讲慢一些，我才模模糊糊地了解到他儿子的一些情况。后来，我们都觉得在电话里讲不清楚，就定下时间见面具体谈。他家住在果园小区，去那儿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只能在附近的牧野公园站牌处下车。
星期日下午三点钟是我们约定的见面时间，两点钟我就出发了。天阴沉着脸，乌黑的云一层一层地涌过来，越积越厚。一阵狂风卷过，枯黄的叶子从高高的枝头散落下来，似乎有些不甘心，努力地跳跃着，向上扑腾了半尺，又被拉了回来，翻了几个滚儿，终于无奈地安静于地面上。
到了牧野公园，下了车，才两点二十分。这时，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雨丝，落在干燥的地上，腾起一阵薄雾。风像个顽皮的孩子，一会左，一会右，毫无规律地乱吹。它携着细细的雨丝扑过来，我撑着伞忙不迭地换方向，还是躲不过。雨珠挂在脸上，衣服上，鞋子上，很快便化成水，渗进皮肤里，一股浓郁的寒意从心上升起。我跺跺脚，转到了站牌后面，希望能够暖和一点儿。对面的牧野公园是一个开放式的公园，偌大的广场孤零零地立在风雨中，显得空旷、寂寞。我不停地看时间，在风雨中等待，一分钟长得像一年。已经过了三点钟，还不见有人来。我渐渐失去了耐心。
围着站牌，我转了一圈又一圈，四处张望，胡乱地猜测那人迟到的原因。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向这边走过来。我一阵紧张，赶忙将伞举得高高的，腰也挺得直直的，希望他能看见我胸前的校徽。谁知，那个男人从我面前经过时看都不看我一眼，蹬着车子径直过去了。顿时，好一阵失落，他不是我要等的人。这之后，又陆续有几个人从我面前经过。每一次，我都是先充满希望，后深深地失望。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再等五分钟吧。一个又一个的五分钟过去了，那家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彻底心灰意冷了，准备回去时，一辆电动自行车戛然停在我面前。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都穿着紫色的雨披。男的笑着问：“你是宋老师吧？”我点点头，有些恐慌，这时第一次听人叫我老师。忙回了一个微笑：“是的。您就是马叔叔了？”旁边的女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似乎长了刺，扎得我浑身不舒服。
“叔叔，阿姨，您孩子的基本情况那天在电话里我都了解了。咱们今天就谈一下补课的具体时间和工资怎么付的问题吧。”我直奔主题。
“你每个星期天的上午八点钟过来，补到十点。一次就两个小时，太长了，孩子也受不了。”女人说。
“恩，就俩小时吧。你门是怎么收费的？”男人问。
“你可不能要价太高，我们院里有个小孩找的家教是两个小时15块钱。”没等我回答，女人抢着说。
“阿姨，那不太可能吧。您没有去中介机构问过么？收费标准是小学生俩小时15——20块钱，中学生俩小时是20——25，高中生是25——30。您说的价钱有点低。”
“不低了。反正我们院里的那孩子找的就是两个小时15块钱，不信，你问他。我们都已经打听过了，才来找的。”她瞟瞟身边的男人。那男人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把谈判的大权都交给了自己的女人。
“阿姨，你想想，我坐公交车来回要花三块钱。照您说的那样，我每个小时就只赚6块钱，人家做钟点工的每个小时也不止赚这些啊。再说了，虽然我去一次只讲俩小时，可是讲课前还要查资料，要备课，花费的时间远远不止两个小时呀。”我一口气说了很多。
那女人没有吱声，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就再给你加5块，两个小时20块钱，一周付一次，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们就不请了。”
中介机构规定，教员因工资的原因导致家教介绍不成功，中介机构不负任何责任，也不会免费为教员再找一份工作。如果继续坚持，这份工作很可能就没了，那四十块钱就只有“打水漂”了。想到这里，我就点点头答应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充分准备，第二个周日的上午我很自信地去了。从屋里的摆设可以看出那家人的生活很殷实，在这个中等城市里也算得上是上层了。课讲得比较顺利，也比较投入。讲完后，一看表，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多半个小时就算免费的，毕竟赚别人的钱，不能太较真。我等着女主人发工资，说好了讲一次课付一次钱。踌躇了好一会儿，丝毫不见她有这份心思，我终于忍不住红着脸提了出来。原本满面笑容的女主人立马冷下脸。她说以前请的家教老师都是试讲过一次才开始收钱的。屋里那位满头银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也在一旁帮腔。我难堪之极，低着头走出了他们家的门。随着身后“哐啷”一声重重的闭门声，我的泪像开了闸的潮水，喷涌而出。
外面的风特别狂，夹着细小的灰尘，漫天飞舞，遮住了柔弱的太阳，这是中国北方特有的风沙天气。冷风穿透薄薄的棉衣，一直浸到骨子里，连心都是寒冰冰的。原本指望发工资的，所以口袋里没有装一分钱，连一块五毛钱的公交车费都拿不出来，只好沿着长长的马路往回走。那时，只感到泪是冷的，心是冷的，路是冷的，整个城市都是冷的。
第三个星期日，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接着去了。交了40块钱的中介费，一分还没有赚到。如果就此放弃，很是不甘心。我坚持去那家做家教，一直到那孩子放暑假。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在他们家从未喝过一口水。不是不想，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主动为我倒过水。我在口干舌燥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周末，也永远记住了我这初次打工的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