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河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4-30 10:06 阅读:
早过不惑之年,虽未远涉重洋,周游世界,但也登过名山,俯瞰过大河。但他乡的山虽高峻,他乡的河虽宽阔,却不是我的至爱。
这源于在我的故乡——大青咀,有一山,有一河。
那山叫北山。虽然不高,海拔只有一百九十四米,可于我心中,却耸立伟岸,触天扞地。山头壁立在饮马河东岸二阶台地之上,宛如巨龙之首,傲视西天。山体恰似龙躯左盘右旋绵绵四十余华里,将一条粗粗的尾巴甩向东南。山脊是个分水岭,每隔五华里,就有小溪分别向东向西流去。向东是四条,向西也是四条,均匀对称,浑如八只龙爪狠狠地抓向地球。山头上两棵高大的橡子树,叉叉枝枝,于劲风之中,唰唰晃动,恰似挺拔的龙角,赋予这山雄劲的力量。
余年幼时,常与伙伴儿们登山远眺,倾诉幻想,憧憬未来。每每此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咀嚼起父辈们对这山的传说,探询那鲜为人知的离奇故事。
说,很早以前,这山高不过丈余,是个土丘。一天,它陡然变化,开始长高,长大,天增四寸,日甚一日,如此三年有半。此事流传远近,被一高僧知晓,他骇然道:“山之怪象,乃上天示警,此地不出君主,当生魔王。如出君主还好,若出魔王,必生祸端。应镇压之。”故乡人本分、实在,管他什么君主、魔王,任他所为。于是,高僧掏尽腰包,用化缘来的金银在山腰筑起一座庙宇,遍施法术,来镇压此山。说来也怪,完工当天,山底下传来牛鸣般的吼声,持续三天三夜。三天后,牛不叫了,山不长了,高僧也精疲力竭地圆寂了。这座庙宇便作为镇山之宝保存下来。
听父亲说,庙宇饱历经年,数次修缮,到他记事时仍很雄伟,可与吉林北山之庙媲美。庙宇座北朝南,三层大殿,外有东、西两厢,既有^***堂,又有鬼蜮。春夏秋冬,拜山敬香者络绎不绝,特别是庙会时节,更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数香客,使大青咀增辉不少。
庙宇在一九四七年被人拆毁,砖瓦木料用去建了学校。等我记事时,只剩残垣断壁,破砖乱瓦;一眼望去,满目疮痍,悲怆凄凉。可惜!大青咀唯一的历史、宗教、文化集于一身的古代建筑,竟在不经意间被毁灭。说来也不该为怪,绵延几百里的阿房宫都能在不经意间毁掉,何况乡间一座小小庙宇乎?可能这就是中华文明得以艰难延续的一种方式吧——我想。于是,我难以宽慰自己,无法掩饰内心的悲伤和失落。
到一九七五年,一场轰轰烈烈的改土造田运动,使北山又遭了殃。树木被砍,山草被斩,大量的植被被破坏,让山没了山样。
历经沧桑,这山是顽强的。三十年过去,如今,它却奇迹般地长出许多杏树、柞树、槐树和杨树,虽未漫山遍野,枝繁叶茂,但也着实能把我拖回儿时的记忆里。
我留恋这山。每每得闲,特别是谪居之后,回到故乡,无论多忙,必得登上山去,与她亲近一番,在她身上找寻属于我的快乐。
说完山,再说河。
那河叫饮马河,不宽不深也不长。在我的记忆里:她胸襟豁达,极具个性。有时会桀骜不逊,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有时却清新恬淡,似不敢走出院门的大家闺秀。平时宽不到三十米,深也不过两米,悠闲自得缓缓北去;可一到汛期,她便自大起来,几天内,宽达数百米,深到十几米;到大汛年头,更是借风作势,涛起浪涌,像醉酒的汉子,发起疯狂,把两岸的庄稼吞噬殆尽,让人心惊肉跳一回。而今,她瘦得异常可怜,竟似一条小溪,失去了平日的秀美,也失去了汛期的威风,让人落泪。
虽然这样,我还是照旧喜欢她。她虽然在历史上有过过失,如今又这样的消瘦,然而,与她数万年来,给两岸人民带来的福祉比,那过失微不足道,那消瘦更瑕不掩瑜。
老人们说,这条河同样有着传奇的故事——康熙年间,盛夏时节,圣祖爷北巡龙兴之地,挥师来到河干,停车歇辇,埋锅造饭。这马一撒开,纷纷拥向河边,吮吸那清澈流水。看到这如画的景色,龙心愉悦,于是乎金口玉言,将此河皇封为饮马河——在历史学家的眼里这是瞎话,但我现在依然将它当作真实。
饮马河那滔滔情思,养育两岸无数优秀儿女,大青咀北山那朴实心魂,繁衍着远古文明直到今天。上个世纪初,考古学界已经证实,在饮马河畔大青咀北山山麓的二阶台地上,有一万年前的古人类活动遗存。一九八三年,正是细雨霏霏的季春时节,一位本家考古工作者郑某,来大青咀对这一文化沉积进行普查挖掘,我有幸陪同。工作月余,结果令人振奋。我们找到十几处灰坑,发现许多石斧、石刀等古代工具,还有多种兽骨化石。尤以挖到那枚古针让人激动。那古针保存完好,似今天的马蹄针大小,拭去泥土,光滑自然,仿^***是现代的工艺品。不难想见,一万年前,古代文明在这片沃土上,该是多么的繁荣。
古语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深知大青咀人就是大青咀北山上的仙;大青咀人民的事业就是这饮马河中的龙。我爱故乡的山,我爱故乡的河。我不但爱她们的过去,还爱她们的现在,也更爱她们的将来。我为山祈祷,我为河祝福,愿她们娇媚永在,水秀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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