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有一点痛
我出生的那年秋后，因为家里穷，父亲背着弹棉花的工具离开了村子。我的啼哭声应和着门前野地里的狗吠，听起来很渺小。羸弱的母亲追着父亲喊：给孩子起个名吧。远处传来父亲沉闷的声音，也许没有声音。晨曦里的村庄，人和动物都醒来了，显现出一片喧闹和繁忙。
家里又添了一口人，我不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我穿着哥哥姐姐当年穿的衣裤，流着鼻涕，吸着大拇指，坐在四条板凳围成的“摇篮”里，看着一个个村农背起锄头走向山野。山野的风沁人心脾，带着泥土和草儿的香味。晚上，母亲代替父亲提着电石灯到田渠里去捉青蛙。几乎在我醒来的每个早上，蛙声以一种成群结队的方式灌进了我的耳朵。在堂屋的一只脚盆里，我看见了数不清的青蛙，脚盆上方盖着一只硕大的竹蔑草帽。它们的皮肤泛着青绿色的光，好像湖泊上生长的一种浮草。
我三岁时，父亲还没有回来，但我已经有了一个名字，叫做“赖皮”，是伯父给我起的。当时，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小名。大概是我平日里爱哭爱闹，才得了这一难听的名字。那年夏天，屋前屋后板栗透熟脱枝而落的时候，姐姐带我去捡板栗。板栗树下杂草丛生，落叶铺了一地。姐姐仰脸望树，一颗脱落的板栗垂直而下，刺中了姐姐的左眼。我看见殷红的血从姐姐的眼睛里冒出，流淌。我大声啼哭，却没有狗吠应和我的哭声。从树缝里漏下的阳光很红，照着手捂眼睛的姐姐，姐姐很红。
父亲回来时，是一年以后，因为没有钱医治，姐姐的左眼已经永远看不见了。尽管父亲揣着弹棉花赚得的一千多元钱，尽管不用再在深夜燃起电石火去捉我们已经吃腻了的青蛙了。因为这些，也因为我那难听的小名（我当时固执地认为，如果父亲走时给我起了名字，我就不会有那个难听的小名了），我对父亲开始有了些许恨意……
当我长大后，走出村子，在拥挤的城市里活得越来越渺小时，我开始回忆父亲对我的付出，想着父亲越来越干瘦的身架。我坐在饭店里，看着别人把青蛙烧成各种花样端上席面，已经提不起竹筷；姐姐也早嫁人了，只拥有右眼的她嫁了一个三等残废，但她却更加坚强了，她所生的儿子也因为爱哭闹，被人取名为“小赖皮”；屋前屋后的板栗树已被父亲吹得精光，连根须都当了柴烧。
我试着读一些书，写一些文字，追寻一些没有痕迹的脚步，却发现原来它们都很凌乱。一切都如一种念叨，一种怀想，像我的已经逝去的童年。这个秋天，故乡的消息依旧像树叶一样飘落窗前。恍惚中，有些东西似乎已不真实了。岁月老去，唯不变的只有那份令人心痛的亲情……
家里又添了一口人，我不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我穿着哥哥姐姐当年穿的衣裤，流着鼻涕，吸着大拇指，坐在四条板凳围成的“摇篮”里，看着一个个村农背起锄头走向山野。山野的风沁人心脾，带着泥土和草儿的香味。晚上，母亲代替父亲提着电石灯到田渠里去捉青蛙。几乎在我醒来的每个早上，蛙声以一种成群结队的方式灌进了我的耳朵。在堂屋的一只脚盆里，我看见了数不清的青蛙，脚盆上方盖着一只硕大的竹蔑草帽。它们的皮肤泛着青绿色的光，好像湖泊上生长的一种浮草。
我三岁时，父亲还没有回来，但我已经有了一个名字，叫做“赖皮”，是伯父给我起的。当时，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小名。大概是我平日里爱哭爱闹，才得了这一难听的名字。那年夏天，屋前屋后板栗透熟脱枝而落的时候，姐姐带我去捡板栗。板栗树下杂草丛生，落叶铺了一地。姐姐仰脸望树，一颗脱落的板栗垂直而下，刺中了姐姐的左眼。我看见殷红的血从姐姐的眼睛里冒出，流淌。我大声啼哭，却没有狗吠应和我的哭声。从树缝里漏下的阳光很红，照着手捂眼睛的姐姐，姐姐很红。
父亲回来时，是一年以后，因为没有钱医治，姐姐的左眼已经永远看不见了。尽管父亲揣着弹棉花赚得的一千多元钱，尽管不用再在深夜燃起电石火去捉我们已经吃腻了的青蛙了。因为这些，也因为我那难听的小名（我当时固执地认为，如果父亲走时给我起了名字，我就不会有那个难听的小名了），我对父亲开始有了些许恨意……
当我长大后，走出村子，在拥挤的城市里活得越来越渺小时，我开始回忆父亲对我的付出，想着父亲越来越干瘦的身架。我坐在饭店里，看着别人把青蛙烧成各种花样端上席面，已经提不起竹筷；姐姐也早嫁人了，只拥有右眼的她嫁了一个三等残废，但她却更加坚强了，她所生的儿子也因为爱哭闹，被人取名为“小赖皮”；屋前屋后的板栗树已被父亲吹得精光，连根须都当了柴烧。
我试着读一些书，写一些文字，追寻一些没有痕迹的脚步，却发现原来它们都很凌乱。一切都如一种念叨，一种怀想，像我的已经逝去的童年。这个秋天，故乡的消息依旧像树叶一样飘落窗前。恍惚中，有些东西似乎已不真实了。岁月老去，唯不变的只有那份令人心痛的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