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我从学校里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门前围了几层的人，见了我，全都张着眼睛望我，我本能地冲进门，我呆住了！一个长方形的骨灰盒，静静地安放在桌上，那是谁？又为什么？我的身旁父亲在，母亲也在，奶奶也在，那会是谁呢？姐已经婚嫁，哥在外，难道是哥吗？
我的判断是对的！但我欲哭无泪，是的，我怎么也哭不出来，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也是如此！父亲与母亲没有吭一声，奶奶想唠给我一句，可我没有兴趣去听！我不想去听这中间的一切故事，哪怕它真得是真实的！
的的确确，它是真真实实的，令我无法假想它是一场虚幻。哥，走了！这在我几天之后，我才从心里真正地意识到，我也才开始静静地想了解他为什么要走，他又因何而走？
没有人告诉我答案，奶奶也不愿意与我再次重复。就这样，虽然哥去了，可是整个家却一点儿也没有悲凉的气氛，我自己也没有一点儿悲凉的感觉！一个人去了，就好比是一片落叶在秋天轻轻地落在了地上，是很正常的！
哥在我的心目中，没有友好，也没有一副哥的模样，他常常欺负我，还经常说些看不起我的话。我这个人，出生没几天连续高烧，身子骨好像是天生一副弱不禁风，他怎么说我，我都可以忍受，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对于我是唯一的哥，可是如果他向我动起手来，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忍受得了！
那一天夜晚，家里来了客人，父亲要求我与哥合住一个房间，但是哥明确对我说，我只能在地板上睡，我应了，可那是秋凉时分，我耐不住寒冷，我也不敢提出要求，我只好不断地活动身子抗寒，然而他突然不耐烦我的活动，向我举手动脚起来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的鼻血很快在他的拳击下流了起来。
我夺门而出，出了门，父亲才跟在我的身后，我什么话也没有，父亲静静地对我说回去吧，还是回去吧！那个夜晚，我坐在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身披一件折叠起来的棉被，度过了整宵！
自从这件事儿发生以后，我与哥几乎没有一点儿感情了。亲情是什么？亲情在我的眼睛里不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名词而已。可是，话又说回来，并不是所有的亲情都乏味。是的，我在我生命的一路奔波中，我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亲情。
若干年的今天，我穿越荒草没径的小路，走到哥的坟冢前，安静而寂寞地祭上一束小小的鲜花，花不是名贵的那种，也不是花钱买来的，而是从我自己所种的花圃里采来的。花一点儿也不华丽，圆而淡红的花瓣中心，几根浅黄的心蕊，散着淡淡的花香，在秋凉里淡淡地飘着，淡淡地馨着。我想，不管怎么样，花至少能表达能代表我的一份心吧！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句，哥，你好吗？
秋风，来回地荡着，荡去了我的声音，也掩没着哥的应答。
我的眼睛朦胧一片了。
许俊哲于2010年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