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对不起
也许是母亲上辈子欠我们的吧，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诉说，此刻又想起她那矮小、瘦弱的身影。以前与别人谈起母亲，我总是说：可有可无，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就当我这个不争气的大女儿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我从未想过母亲在听到这样的话时，她是多么地难过和心痛，记得有一次，她呆呆地看着我，喃喃地说：“芳儿，妈知道对不起你们姐弟，我在尽自己的力了，你就不要怪妈妈了，好吗？”每次在电话中听到我对母亲大声粗鲁地讲话，妹妹在电话那头狠狠地骂我：“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同妈妈说话，你对她说话语气要放柔一点，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她是咱亲妈啊！”我竟然还反驳，我怀疑我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的回答竟是如此地不孝：“看到妈我就气打一处来，我没法去爱她，也没法去恨她，更不会可怜她！”
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至今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地回答，或许是她的懦弱、无能赋予她这一大半生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亦许是她的善良和纯朴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可以铺设不一样的命运，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不知她当初嫁给一穷二白的爸爸，只是因为对他一见倾心；我不明白在经受了爸爸那么多的侮辱和拳打脚踢后仍死心踏地；我不明白，她在追随爸爸动荡不安的岁月漂流中，她是如何地拉扯着我们四姐弟；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在年轻的时候选择离婚，去掉身上的奴性，改变她以往地生活方式，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明白，就算多少年后，妈妈也不可能会告诉我。
是的，我忘不了，忘不了一些记忆和故事，当我是小孩子的时候或许我什么都不懂，可是，当我已是一个少年的时候，我无法接受村里大人们对我说的关于母亲的故事。在同一间房里的两张床上，妈妈带着三岁的我睡一张床，爸爸抱着一个女人睡在另外一张床上，而母亲除了无声地眼泪，她竟然没有半个字，在那个暴风雨肆虐的夜晚，就像是上帝特意的安排，或许是命运的注定，母亲这一辈子都无处可逃，无路可走，只有随着风流的父亲，忍受着伤害和屈侮，终其一生。我长大后想，如果在这个晚上，母亲选择带着我冲进雨幕中，或是拿起棍棒同父亲拼了，或是把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扇两个耳光，也许，她自己的命运，她后来的路包括爸爸的道路及我们四姐弟的人生都要改。看出了妈妈的软弱，那时年轻气盛的爸爸、手艺过硬的爸爸、风度翩翩的爸爸才那样地放肆变本加励，像他那把手中的泥水匠砖刀一样，碓砌至今天这样如此落魄的结局。当然，我一直也想不通，为什么家中很多的长辈都把父亲今天的结果归咎于母亲，从不责骂、质问一下我的父亲，难道果真有农村里的那句俗话，叫什么“男人犯事一朵花，女人犯事烂冬瓜。”在农村里，一个男人要是有很多女人喜欢和爱，被看作是很有本事很荣耀的事情，而一个女人若不小心走错一步，便会是千古罪人，母亲似乎真默认了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来偿还她的罪孽。
从湖南到湖北，再到广西，到广东，妈妈追随爸爸不知流浪了多少个城市，住宿过多少次天桥底下，居住过多少个工棚。爸爸有喜欢搬家的习惯，某一时心血来潮了喊搬就搬，记得九六年在湖南靖州的药材市场，爸爸一个月之内命令全家人搬家五次，而他把搬家的话一说便没有了踪影，母亲带着我们几个便火速付诸行动，妹妹那时已上初中，眼中充满无奈和愤怒，两个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我又似一个看客，对什么都爱搭理不搭理的，所有重活儿全摊在母亲的身上，晚上喝得醉醺醺的父亲回来，若见到母亲还在带着我们收拾，他总是那一句话：“刘----言（妈的名字），你有没有搞错？利索一点，好不好？”然后便重重地倒在妈妈刚铺好的床铺上，眼睛闭得紧紧的，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在旁边傻愣着的我们四个。母亲却心痛的帮父亲拖掉鞋子，挪他到床上躺好，又匆匆拿来湿毛巾敷在爸爸的额头上，招呼妹妹过几分钟给他换一次，才喊我去帮她烧火给全家人做晚饭，许久才记起自己的脚不小心被工地里模板上面的钉子刺破了皮，伸出脚来看，袜子上的血都凝结了，伤口粘着袜子，我帮她脱的时候，母亲见我下不了手，便微笑着对我说：“你走开一点，到外面去，让我自己来。”
父亲负债四处逃串的日子，母亲一步不离一步不弃地追随着他，每到一个城市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不管是拾破烂还是给人家洗衣服做杂工，母亲依旧还是那样一副任劳任怨的个性，落难的父亲，白天给别人做搬运工，挑黄沙，晚上不如意，母亲便成了他最可安全的发泄筒，打骂成了家常便饭，稍稍不如意，便会大打出手，母亲现今左耳已失聪，便是父亲用脚踩出来的杰作。有一次在深圳盐田四村贩卖小菜，还剩下最后一捆小白菜没有卖掉，突然冒出几名治安城管人员，他们把母亲的称、箩筐全部搬上了车，那一捆干净的小白菜被踩得稀巴烂。他们发动汽车要开走了，妈妈用手死死的攥着车门，一个治安人员用手中的电棒打了他一下，母亲还是不松手，另一个城管气极败坏地走下车：“妈的，你这女人，难道不想活命了吗？不就是一只破箩筐和一把称吗？”母亲把眼睛鼓得老大，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你要那个司机把肉还给我，今天是我男人四十五岁的生日，我说过会弄一餐好饭给他吃的，他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那个司机悻悻地从驾驶室里扔出那块肉，冲母亲吼了声：“真是乡巴佬！”望着汽车扬长而去，虚脱的母亲瘫座在地上，那块肉确切地说是一只猪耳朵，那是母亲卖菜一天赚得的钱给父亲买生日的下酒物，她早已不记得她自己已快半年没有尝过一片肉了。
母亲如今见了我的面总会说，当时家里困难，没能照顾好我们四姐弟，要不你妹妹不会嫁那么远去，你大弟的鼻炎不会那么严重，你小弟也会长高些，你也不会怪我们从小就把你放在爷爷奶奶身边，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去学门技术，读个差一点的大学也好。而我的回答多半是，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烦不烦人啊。母亲叹着气说：“你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很多男孩子女孩子打工，也没读什么书，人家还不是自学，自己取得成功的啊。我瞪她几眼，便不再理她，母亲低下头没了言语。
今年三月份的一天，母亲突然匆匆跑到我们的工厂，在科技园的商店里买了一袋水果后等我下班，我见她就说：“我自己不会买啊，还要你从坂田跑到这儿来买东西给我？”妈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我身边，一个劲地说：“你不要老是吃那些冰淇淋，饼干，你要多吃一些水果。”我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你照顾好爸爸和你自己的身体就可以了。母亲低语一声：“女儿，你真的大了，妈妈对不住你。”看她那样说，我也隐隐鼻子一酸：“我都这么大了，还让你们操心，你们哪有对不住我，是我自己不争气。”母亲说父亲找到一点事情要开工，可手头紧着，看我可不可以给三千块钱给他先用着。她说，虽然还有两个叔叔在深圳，可总觉得，自己的女儿要好些，已经麻烦过叔叔他们好多次了。我把钱取出来给她，送她到科技园门口，母亲拉住我的手说：“女儿，你没有一点血色，要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等你爸开工后能拿到钱了，妈再帮你存着。”我看到她的眼角的泪花，在她上车的一刹那，我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因为我对她说过，我永远也不会在她面前流眼泪。
五一节那天，母亲打来电话，其时我正与两个老乡在深圳市内的莲花山玩，问我可不可以去她那儿，我说我二号要上班，到时来得及便去。母亲忙说：“那你今天好好玩，玩得开心一点，上班不要太累了，以后妈妈过来看你。”与两名老乡在莲花山及附近的笔架山公园转了一圈后已是下午五点，因为在笔架山公园外有车过梅林关直去坂田，我便与老乡们分手说要去看我妈，今晚去陪我妈算了。爸爸在盐田给人家倒模，冻混凝土，晚上不回坂田的租房。
看到我的一刹那，母亲的脸绽成一朵花，阳光下的母亲一点都不出老，一点也不像五十岁的女人。我喜欢吃糯米饭，她跑到商场里买来糯米，煮了香喷喷的饭递到我手上，看着我把一大碗糯米饭吃完。母亲又忙着帮我炖起排骨汤。看着她挥舞菜刀的背影，我说妈，你歇会儿吧。她却说，要是你明天不上班，我再给你炖只乌鸡，你贫血，你要补血。我把目光从电视画面上离开，感觉一片模糊，只有母亲那个熟悉的小背影，似乎变得高大起来。
晚上，躺在母亲的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很多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我才深深感觉，原来母亲给予我们的太多，为了我们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如果没有母亲，就不可能有我们今天这个虽然清贫，但却完整的家；如果没有母亲，爸爸或许早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这辈子，唯一没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鄙弃他的只有母亲！；如果没有母亲，大弟不可能会坚持下去考上合肥的一所军事院校，用他那一米六五的躯体，永远排在他们班队的最前面，在身边那群平均身高一米七五的同学们面前，他在电话里笑着对我们说：“感觉自己就像邓小平在与姚明对话”；如果没有母亲，小弟去年不会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上北京一所着名的大学，在他的博客里有一篇文章，是他十八岁生日那晚写的，题目是《感谢你·妈妈》。我想起来了，在去年3月一个下着瓢泊大雨的晚上，母亲硬是穿着雨衣乘公交车给我送来的鸡汤，在我那集体宿舍的窄小的铁架床上，母亲一边把自己尽量地往里面缩成一张弓，一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一个晚上都不放。我起起了小时候屁股里面爬出了蛔虫，自已又不敢去拉出来，吓得哇哇哭，是妈妈用火钳把蛔虫夹出来，连夜赶到村诊所那儿买来驱蛔虫的“宝塔糖”，哄着我吃下。我想起六年级的时候要去镇上参加作文比赛，因为妈妈不能及时拿出五元钱的参赛费，我赌气不吃饭，跑去了学校，妈妈后来把她陪嫁的玉镯子卖了，拿着钱和一保温瓶饭菜送到我班主任老师的手上，为了不影响我上课，她就在教室的玻璃窗上挥了一下手，做了一个“V”字手势，便匆匆走了。今年爸爸五十岁生日那天晚上，我问妈妈，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同爸爸在一起很幸福吗？妈妈地回答让我震憾：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只要能同你爸爸在一起，只要他现在不去打牌，平时做事情的时候，他是很愿意吃苦的，很多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他现在好，就一切都好。
想到这儿，我的眼泪已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用手一摸，枕头已湿透了，妈妈听到我的抽泣，她还以为我是在为自己的事情伤心，安慰我说：“女儿，没事的，你别想太多，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我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藏在她的怀里哭泣起来：“妈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可我经常说话气你。”妈妈拍着我的背说：“傻女儿，我是你妈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向妈说还与谁说去？”
母亲节快到了，我没有祝福送给母亲，我也不知道是否该送她礼物，可我知道，任何礼物都比不上我这个大女儿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现在，我成了她最大的牵挂。只怕，这个母亲节我又要辜负母亲的心了。而今，我才猛然醒悟，我才是欠母亲一辈子的债主，亲爱的妈妈，你要为我们大家保重自己，祝你节日快乐！
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至今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地回答，或许是她的懦弱、无能赋予她这一大半生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亦许是她的善良和纯朴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可以铺设不一样的命运，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我不知她当初嫁给一穷二白的爸爸，只是因为对他一见倾心；我不明白在经受了爸爸那么多的侮辱和拳打脚踢后仍死心踏地；我不明白，她在追随爸爸动荡不安的岁月漂流中，她是如何地拉扯着我们四姐弟；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在年轻的时候选择离婚，去掉身上的奴性，改变她以往地生活方式，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明白，就算多少年后，妈妈也不可能会告诉我。
是的，我忘不了，忘不了一些记忆和故事，当我是小孩子的时候或许我什么都不懂，可是，当我已是一个少年的时候，我无法接受村里大人们对我说的关于母亲的故事。在同一间房里的两张床上，妈妈带着三岁的我睡一张床，爸爸抱着一个女人睡在另外一张床上，而母亲除了无声地眼泪，她竟然没有半个字，在那个暴风雨肆虐的夜晚，就像是上帝特意的安排，或许是命运的注定，母亲这一辈子都无处可逃，无路可走，只有随着风流的父亲，忍受着伤害和屈侮，终其一生。我长大后想，如果在这个晚上，母亲选择带着我冲进雨幕中，或是拿起棍棒同父亲拼了，或是把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扇两个耳光，也许，她自己的命运，她后来的路包括爸爸的道路及我们四姐弟的人生都要改。看出了妈妈的软弱，那时年轻气盛的爸爸、手艺过硬的爸爸、风度翩翩的爸爸才那样地放肆变本加励，像他那把手中的泥水匠砖刀一样，碓砌至今天这样如此落魄的结局。当然，我一直也想不通，为什么家中很多的长辈都把父亲今天的结果归咎于母亲，从不责骂、质问一下我的父亲，难道果真有农村里的那句俗话，叫什么“男人犯事一朵花，女人犯事烂冬瓜。”在农村里，一个男人要是有很多女人喜欢和爱，被看作是很有本事很荣耀的事情，而一个女人若不小心走错一步，便会是千古罪人，母亲似乎真默认了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来偿还她的罪孽。
从湖南到湖北，再到广西，到广东，妈妈追随爸爸不知流浪了多少个城市，住宿过多少次天桥底下，居住过多少个工棚。爸爸有喜欢搬家的习惯，某一时心血来潮了喊搬就搬，记得九六年在湖南靖州的药材市场，爸爸一个月之内命令全家人搬家五次，而他把搬家的话一说便没有了踪影，母亲带着我们几个便火速付诸行动，妹妹那时已上初中，眼中充满无奈和愤怒，两个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我又似一个看客，对什么都爱搭理不搭理的，所有重活儿全摊在母亲的身上，晚上喝得醉醺醺的父亲回来，若见到母亲还在带着我们收拾，他总是那一句话：“刘----言（妈的名字），你有没有搞错？利索一点，好不好？”然后便重重地倒在妈妈刚铺好的床铺上，眼睛闭得紧紧的，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在旁边傻愣着的我们四个。母亲却心痛的帮父亲拖掉鞋子，挪他到床上躺好，又匆匆拿来湿毛巾敷在爸爸的额头上，招呼妹妹过几分钟给他换一次，才喊我去帮她烧火给全家人做晚饭，许久才记起自己的脚不小心被工地里模板上面的钉子刺破了皮，伸出脚来看，袜子上的血都凝结了，伤口粘着袜子，我帮她脱的时候，母亲见我下不了手，便微笑着对我说：“你走开一点，到外面去，让我自己来。”
父亲负债四处逃串的日子，母亲一步不离一步不弃地追随着他，每到一个城市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不管是拾破烂还是给人家洗衣服做杂工，母亲依旧还是那样一副任劳任怨的个性，落难的父亲，白天给别人做搬运工，挑黄沙，晚上不如意，母亲便成了他最可安全的发泄筒，打骂成了家常便饭，稍稍不如意，便会大打出手，母亲现今左耳已失聪，便是父亲用脚踩出来的杰作。有一次在深圳盐田四村贩卖小菜，还剩下最后一捆小白菜没有卖掉，突然冒出几名治安城管人员，他们把母亲的称、箩筐全部搬上了车，那一捆干净的小白菜被踩得稀巴烂。他们发动汽车要开走了，妈妈用手死死的攥着车门，一个治安人员用手中的电棒打了他一下，母亲还是不松手，另一个城管气极败坏地走下车：“妈的，你这女人，难道不想活命了吗？不就是一只破箩筐和一把称吗？”母亲把眼睛鼓得老大，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你要那个司机把肉还给我，今天是我男人四十五岁的生日，我说过会弄一餐好饭给他吃的，他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那个司机悻悻地从驾驶室里扔出那块肉，冲母亲吼了声：“真是乡巴佬！”望着汽车扬长而去，虚脱的母亲瘫座在地上，那块肉确切地说是一只猪耳朵，那是母亲卖菜一天赚得的钱给父亲买生日的下酒物，她早已不记得她自己已快半年没有尝过一片肉了。
母亲如今见了我的面总会说，当时家里困难，没能照顾好我们四姐弟，要不你妹妹不会嫁那么远去，你大弟的鼻炎不会那么严重，你小弟也会长高些，你也不会怪我们从小就把你放在爷爷奶奶身边，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去学门技术，读个差一点的大学也好。而我的回答多半是，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烦不烦人啊。母亲叹着气说：“你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很多男孩子女孩子打工，也没读什么书，人家还不是自学，自己取得成功的啊。我瞪她几眼，便不再理她，母亲低下头没了言语。
今年三月份的一天，母亲突然匆匆跑到我们的工厂，在科技园的商店里买了一袋水果后等我下班，我见她就说：“我自己不会买啊，还要你从坂田跑到这儿来买东西给我？”妈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我身边，一个劲地说：“你不要老是吃那些冰淇淋，饼干，你要多吃一些水果。”我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你照顾好爸爸和你自己的身体就可以了。母亲低语一声：“女儿，你真的大了，妈妈对不住你。”看她那样说，我也隐隐鼻子一酸：“我都这么大了，还让你们操心，你们哪有对不住我，是我自己不争气。”母亲说父亲找到一点事情要开工，可手头紧着，看我可不可以给三千块钱给他先用着。她说，虽然还有两个叔叔在深圳，可总觉得，自己的女儿要好些，已经麻烦过叔叔他们好多次了。我把钱取出来给她，送她到科技园门口，母亲拉住我的手说：“女儿，你没有一点血色，要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等你爸开工后能拿到钱了，妈再帮你存着。”我看到她的眼角的泪花，在她上车的一刹那，我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因为我对她说过，我永远也不会在她面前流眼泪。
五一节那天，母亲打来电话，其时我正与两个老乡在深圳市内的莲花山玩，问我可不可以去她那儿，我说我二号要上班，到时来得及便去。母亲忙说：“那你今天好好玩，玩得开心一点，上班不要太累了，以后妈妈过来看你。”与两名老乡在莲花山及附近的笔架山公园转了一圈后已是下午五点，因为在笔架山公园外有车过梅林关直去坂田，我便与老乡们分手说要去看我妈，今晚去陪我妈算了。爸爸在盐田给人家倒模，冻混凝土，晚上不回坂田的租房。
看到我的一刹那，母亲的脸绽成一朵花，阳光下的母亲一点都不出老，一点也不像五十岁的女人。我喜欢吃糯米饭，她跑到商场里买来糯米，煮了香喷喷的饭递到我手上，看着我把一大碗糯米饭吃完。母亲又忙着帮我炖起排骨汤。看着她挥舞菜刀的背影，我说妈，你歇会儿吧。她却说，要是你明天不上班，我再给你炖只乌鸡，你贫血，你要补血。我把目光从电视画面上离开，感觉一片模糊，只有母亲那个熟悉的小背影，似乎变得高大起来。
晚上，躺在母亲的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很多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我才深深感觉，原来母亲给予我们的太多，为了我们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如果没有母亲，就不可能有我们今天这个虽然清贫，但却完整的家；如果没有母亲，爸爸或许早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这辈子，唯一没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鄙弃他的只有母亲！；如果没有母亲，大弟不可能会坚持下去考上合肥的一所军事院校，用他那一米六五的躯体，永远排在他们班队的最前面，在身边那群平均身高一米七五的同学们面前，他在电话里笑着对我们说：“感觉自己就像邓小平在与姚明对话”；如果没有母亲，小弟去年不会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上北京一所着名的大学，在他的博客里有一篇文章，是他十八岁生日那晚写的，题目是《感谢你·妈妈》。我想起来了，在去年3月一个下着瓢泊大雨的晚上，母亲硬是穿着雨衣乘公交车给我送来的鸡汤，在我那集体宿舍的窄小的铁架床上，母亲一边把自己尽量地往里面缩成一张弓，一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一个晚上都不放。我起起了小时候屁股里面爬出了蛔虫，自已又不敢去拉出来，吓得哇哇哭，是妈妈用火钳把蛔虫夹出来，连夜赶到村诊所那儿买来驱蛔虫的“宝塔糖”，哄着我吃下。我想起六年级的时候要去镇上参加作文比赛，因为妈妈不能及时拿出五元钱的参赛费，我赌气不吃饭，跑去了学校，妈妈后来把她陪嫁的玉镯子卖了，拿着钱和一保温瓶饭菜送到我班主任老师的手上，为了不影响我上课，她就在教室的玻璃窗上挥了一下手，做了一个“V”字手势，便匆匆走了。今年爸爸五十岁生日那天晚上，我问妈妈，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同爸爸在一起很幸福吗？妈妈地回答让我震憾：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只要能同你爸爸在一起，只要他现在不去打牌，平时做事情的时候，他是很愿意吃苦的，很多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他现在好，就一切都好。
想到这儿，我的眼泪已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用手一摸，枕头已湿透了，妈妈听到我的抽泣，她还以为我是在为自己的事情伤心，安慰我说：“女儿，没事的，你别想太多，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我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藏在她的怀里哭泣起来：“妈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可我经常说话气你。”妈妈拍着我的背说：“傻女儿，我是你妈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向妈说还与谁说去？”
母亲节快到了，我没有祝福送给母亲，我也不知道是否该送她礼物，可我知道，任何礼物都比不上我这个大女儿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现在，我成了她最大的牵挂。只怕，这个母亲节我又要辜负母亲的心了。而今，我才猛然醒悟，我才是欠母亲一辈子的债主，亲爱的妈妈，你要为我们大家保重自己，祝你节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