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眼泪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8-04-30 01:17 阅读:
下午闲着没事,到外面走走,午后的暖风轻拂我的脸,痒痒的,很温暖。
  见前面有人耍猴,便跑过去看。一只老猴和两只小猴在一个人的吆喝声中正表演节目,当我把视线移向耍猴人时,很是吃了一惊的,世间竟有此等面孔,真是对人类莫大的讽刺了。
  那耍猴人长长的头发杂乱地相互挤压着,黑瘦的脸上点了两颗小绿豆,也算是眼睛的,又浓又黑的眉毛嵌在这双眼睛上,是那么地不协调,乍一看去,那眼大约可以忽略的,我以为。鼻子稍左倾,仿^***在寻找自己的“黄金分割点”,又像是丢不起人,努力想挣脱这张脸。一张口沫横飞的嘴,如脸上开了个大洞,里面歪歪斜斜地倒插了几颗或黄或白的玉米粒,便是牙了。从这结构复杂的洞里跑出的声音当然与众不同了,就像人在热闹的车厢中口干舌燥,忽闻到一股夹杂着腥味的恶臭,躲又躲不掉,直让人想一吐为快。待张张口时,却不料这味道竟趁虚而入,灌入五脏六腑,只搅得人心烦意乱,坐立不安。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索性就叫“阴阳脸”吧!
  此时,三只猴子正在跑步。我搞不懂它们是怎么听得懂这世间难得的“佳音”的,老猴跟不上小猴,阴阳脸就大骂:“老东西,快跟上你儿子,小心鞭子!”把鞭子打得啪啪直响。
  待老猴跑过我面前时,我的吃惊决不亚于刚才见到的阴阳脸,只见老猴竟一脸的沧桑,在此之前,我原以为只有人能把沧桑写在脸上,看来我错了。
  接下来是两只小猴手拉手跳舞,可它俩就是不干,阴阳脸就甩开鞭子罚它们翻跟头。我忽然想到:人翻了身,做了猴子的主人,现在,却要它们翻跟头,就不怕猴把跟头翻大了吗?可当我看到它俩只是重复一个简单的动作时,我彻底放心了,奇怪的是,隐约中竟带着些许的失望。
  大概是看它俩翻够了,阴阳脸一甩鞭子,两只小猴很乖地同时跪了下来,并伸着手,用眼看着大家。阴阳脸走到我面前:“小猴跟你要钱呢。”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终于摸到了一元钱,把它放在了小猴手中,可小猴并没敢拿,而阴阳脸则满脸堆笑抢过放入了自己口袋中。
  现在也许只有除人之外的动物不会利欲熏心了,而他——阴阳脸,却在教猴讨钱,这是猴的不幸还是人的悲哀?
    当我抬头看小猴时,竟然发现它们的眼中有一些熟悉的东西,仿^***是人们丢失了的。我猛得窘了,直觉后背如芒刺般辣痛,这些熟悉的东西,本属于人的,可怎么会藏在它们的眼中了呢?我一下子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莫大的讽刺……
  人们叫嚷着要看猴跳舞,可老猴一拉小猴的手,小猴就急急跑开。阴阳脸气急败坏大声吼道:“老东西,去,去给我咬小杂种的耳朵,它的耳朵不听话!”这次,老猴没再去靠近小猴,只远远地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小猴。
  四周人们又叫嚷起来。
  “咬它!”
  “咬啊!”
  “咬!咬!”
  不知怎么的,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鲁迅先生描写的一个场面:日本人杀中国人,旁观者竟是中国人,而且,大声叫好的竟也是中国人!我正为这没来由的想法暗笑自己的迂,突然,四周没了声音,出乎我的意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猴转过身一下子跪在了众人面前,双手猛得抓起一块砖头顶在了自己头上,这一动作倒把阴阳脸吓了一跳。老猴低垂着头,像个犯人。四周静静地,足以让在场的人窒息。
  阴阳脸可不管这些,眼见猴没有让大家尽兴,就又用鞭子呵斥小猴。可小猴今天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听他的话,阴阳脸抓住一只小猴,用手狠抽小猴的脸,岂料小猴竟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他,人们笑声四起。阴阳脸又找来绳子要捆小猴的双手,就在这时,另一只小猴跳到了他的头上开始采他的头发,阴阳脸一惊松了手,那只小猴趁机逃跑了。
  阴阳脸气势汹汹地找鞭子,鞭子却被小猴抓着乱跑。另一只小猴双手捧起砖头向阴阳脸脸上扔去,阴阳脸左躲右闪,窘相百出。
  人们的笑声更大了,淹没了一切。放肆的笑声中还夹杂着喊声,“哎,耍猴呢,耍人呢?”我也觉得好笑,于是笑了,可笑着笑着不觉笑出了自己的眼泪。
  这时,忽然听一个小孩的声音道:“快看啊,快看啊,它哭了,老猴哭了,猴子还会哭呢!”我闻声望去,果然,老猴哭了,眼睛红红的。就那一瞬间,我的心被深深刺痛!阴阳脸聒噪着:“哭什么,老东西,没出息……”
  我开始埋怨自己看到这一切了,可是,没有看到就等于没这回事了吗?
  那双红红的眼睛,充满了哀怨、忧伤。老猴跪着,流着泪,始终一动不动。也许它在回想自己的一生,在预想两个孩子的未来吧!也许它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两孩子做着无力的反抗,回到了从前那个也曾如此反抗的自己了吧!
  想必它小时候也曾这么“调皮”过吧!可到头来,又怎么样了呢?一切的一切从被那条绳子圈住开始,它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路,那一圈,就圈掉了它的一生,圈掉了它的幸福,而且还要圈下去,圈它的孩子,圈它孩子的孩子……
  我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那双眼睛了,转过身,拨开叫嚷的人群,才发现午后的风更大更狂了,它肆虐地掀乱我的头发,就像掀乱我所有的心绪,我开始憎恶这个午后了。
  人声渐远了,可那双红红的眼睛却在我记忆的画屏上重重地涂了一笔血红血红的颜色,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触目惊心。我知道,这一笔力道之重,足以让它永不褪色,在我的记忆里,它恐怕是要定格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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