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变下的灵魂
美国最伟大的专栏作家李普曼认为:“如果你想了解一个国家,那就去大学里和新闻学院的学生谈谈”。我愿意向你们介绍中国,顺便可以检验一下这个结论的可信度。
调查显示你们对“广场舞”和“京剧”两个关键词很感兴趣。很巧,它们都和文化有关。在这片正发生着炫目变化的土地上,它们的命运却迥然不同:一个是剧变下新兴的衍生品,一个因与变化格格不入而岌岌可危。
以中老年妇女为参与主体,聚集在公共场所,跟着音乐载歌载舞,这种休闲方式在中国蔚然成风。他们也走出国门,跳进了火车车厢,跳到了莫斯科的红场、巴黎的卢浮宫。这和你们身边认识的老人可能完全不一样。
在中国的网络上,将这一群参与广场舞的主体人群称之为“大妈”。这个称呼你们一定很熟悉,因为她们会出现在你们的华尔街,会担起挽救法国打折季的重任。只是你未必听得出来这是略带贬义的。
从中国古代的《红楼梦》开始,贾宝玉就偏爱少女,觉得上了年纪的女人“面目可憎”,北京话用“事儿妈”去形容那些多管闲事的女人;对年轻女性形象的批评也是:“你这么年轻,怎么打扮得跟个大妈似的”。对“大妈们”,人们的态度并不友好。
在中国,女性的价值体现在家庭和子女,“自我”这个词是模糊的。而到了“大妈”这个岁数往往是子女离家的“空巢期”,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支柱。心理学家称之为“中年危机”。然而,广场舞的出现,让我对它能够解决“中年危机”乐见其成。
广场舞让她们不再孤单,她会结识许多朋友,而不再总是受儿女琐事的捆绑,她们将越来越接近“真正的自我”。我看到很多“大妈”因为融入了集体,变得活泼、快乐,有了个性。我相信,再跳上几年广场舞,会分化出更多的小集体,集体读书、集体公益、集体旅游、集体唱戏……那时候,所有人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想,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正在学习包容这种“探索自我”的热情与活力,因为我们不愿意自己的嘲讽,让他们再次回到死气沉沉,自我模糊的生命状态。
一个国家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构成的,让每一个人变成更好的自己,是我们这个国家剧变后真正想抵达的彼岸吧。
巨变之下,有的在诞生,有的在渐渐消亡。比如你们关心的“京剧”。这种咿咿呀呀的唱腔,变得与这个凡事追求“快”的时代越来越不搭调。不过,我这个圈外人,无资格断言这种艺术形式未来的命运,却愿意和你分享它的美好。
你去听,程砚秋的《春闺梦》:“去时陌上花似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唱得人柔肠寸断。
你去听,《沙桥饯别》里唐太宗送唐僧之语:“过桥便是天涯“,相忘于江湖的苍茫。
你去听,《取成都》,成都王刘璋唱“西川文武刀刀斩尽”,悲愤苍凉,满腔愤郁。
京剧与中国的唐诗宋词不同,以通俗白话示人,但仍然隽永、动人。京剧的词还得配合着唱腔,我相信即使你对词的理解不够透彻,当你听到那或古朴,或苍劲,或柔软,或细腻的嗓音,你仍会有自己的体悟。
说完这些,不知你发现了吗?其实两种文化的命运决定权,其实在于你,在于我,在于每一个人的态度。当我们懂得包容,懂得欣赏,懂得理解,它们会呈现出自己最美的样子。
一个国家大抵也是如此,它由一个个具体的人创造。巨变之下,我们的灵魂和头脑,决定着这个国家的样子。
说得差不多了,你觉得李普曼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吗?
很多年前,中国最富盛名的主持人白岩松去美国耶鲁大学演讲的时候说:“在过去很多年里头,美国人似乎在用望远镜看中国,但是我猜测可能拿反了”。
为什么要用望远镜看呢,欢迎你们来到中国,用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了解最真实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