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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粪去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6-12-19 08:44 阅读:
“拾粪去!”儿时,当同伴的一声呼唤,我便匆匆放下饭碗,提起粪箕,拿上粪扒(一种拾粪工具),飞快地奔向门外。
儿时的乡村,哪个孩童没有拾过粪呢?三月了,乡村的大地上已是一片绿意融融,四处飘荡着油菜花的芳香,蝴蝶、蜜蜂们在花丛中忙忙碌碌,鸟儿在空中或树树丛间唱着婉啭的歌声,田野里、沟垄上、小河畔、树林旁,哪里不见到穿着补丁衣裳孩童拾粪的身影?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一贫如洗的村民,哪里有余钱买化肥呢?那些门前屋后树木落下的枯枝败叶,那些弃之不用的垃圾便成了村民们伺弄庄稼的肥料,而人畜的粪便无疑成了最佳的肥料。这些我们现在见了都捂着鼻子、远远走开的东西,在那时村民们的眼里却如宝贝一样精贵,因为一堆小小的猪粪,可以长壮一株绿油油的庄稼哩。如果哪家的女主人看见自家的猪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下肥”,便会不好气地给那不懂事的畜生头上一巴掌,同时没好气地骂一声,“撑多了,吃里屙外的东西!”若有那个不懂农事的读书娃看见这些宝贝捂着鼻子、远远避开,脾气不好的大叔会生气地斥道,“我说娃,你怕什么,没有这些东西,你喝西北风去!”确实那时村民、甚至我们这些不谙事的小屁孩都朴素地知道,这些不雅的东西可是那些金贵粮食,那些好收成的来源啊。
一到节假日,甚至放学后,我们这些半大不小、无所事事的孩子们便被父母差使着拾猪粪,我们像一只只小畜口一样游荡在田野间。那些同时在田野里游荡的猪啊、羊啊、牛啊,是我们最为亲近的目标,是我们那时眼里的明星。我们几乎一刻不停留地跟在那些一摇三晃、悠哉悠哉的猪们后面。它“哼哼”叫着停下拱食草根,我们便停下,眼巴巴地盯着它的屁股,等着它老人家的赏赐。当它又一声哼哼,“叭嗒、叭嗒”地摇着它的小尾巴,大摇大摆地又去寻找另一处水草丰美之地,我们便乖乖起身簇拥着它离开。当它老人家叉开双腿、立着不动准备给我们赏赐的时候,我们这些野孩子便一个个攥紧了粪扒,提起了粪箕,一个个作冲刺状。有时讨厌的猪们还把我们耍弄,一次一只硕大的肥猪,立在那里不动,我们以为会大有收获,便一个个围拢过来,老半天后,它老人家只赏给我们一只响屁,熏得我们大笑着跑开了。
在这些拾粪孩子中,张伯家的红莲姐是拾粪的高手,如果当时也有比赛,她定是当之无愧的冠军。我们真感到惊讶、佩服,个子小小、皮肤黑黑且其貌不扬的红莲姐竟这么会拾粪。我们这些野孩子,拾一堆粪,都要扒拉好半天,还拖泥带水,扒拉好几次才能扒拉完,我更是笨手笨脚,一次竟将猪粪扒拉到母亲刚给我新做的鞋上,晚上回去还吃了母亲的几指板栗。而人家红莲呢,一粪扒下去,你眼睛还没看清楚,那些金贵的宝贝已被她扒拉进提在手上,离地半尺的粪箕里了,变戏法似的。有一次,一个小男孩抢不过红莲,竟然用手抓起这些金贵的宝贝往粪箕里扔。红莲不但会拾粪,而且还知道哪里有猪粪可拾,她常神出鬼没,不出半天,她定是满载而归。隔壁的刘婶也因此常埋怨自己拾不到多少猪粪的女儿,“你看看人家红莲,个子才搭你肩膀,而你一天拾了多少?!”我们这些小孩子常偷偷跟在她的身后,红莲姐则像防特务一样提防着我们。
在拾粪的过程中,我们孩子的天性便一一展露出来,在不自觉中,我们很快就把自己的主要任务忘记得一干二净。我们这些整天被老师与家长严格管束的孩子,则如一群放出牢笼的小兽,在田野里尽情地奔跑着,嬉戏着,有时就连懂事的拾粪高手红莲姐也加入到我们当中来。当夜色渐浓,提醒着我们归家去,我们这才知道闯下了大祸,不是他的粪箕丢了,就是她的粪扒不见了,或者他光顾着玩,一点粪也没有拾,在满眼的暮烟里,常常混杂着我们许多小孩子的痛哭流涕。
粪拾得回来,会被父亲倒入贮存肥料的粪窖中,或被父亲埋入深深的火粪堆中,让它们发酵成上好的肥料。有时拾得多了,我还会得到额外的奖励,一只被母亲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我常常美滋滋时吃着美味的荷包蛋,感到是多么骄傲,发誓一定要做个红莲姐一样的拾粪高手,那样每天都能吃上这难得一见的荷包蛋啊。
多少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我们这些拾粪孩子都早已长大成人、天各一方了,如今已富裕起来的乡村都早已用上了化肥,连牲口也很少养了,更甭说有谁去拾猪粪了。可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耳畔常还响起“拾粪去!”仿^***一切就在身旁,仿^***我的灵魂还丢在哪里。
“拾粪去!”我何时才能这样再喊一声?“拾粪去!”我何时才能这样在那童年的原野上,重温那逝去的悠悠往事?
07年11月01日--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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