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异乡的那些日子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6-12-19 08:43 阅读:
年少时因家里经济原因,初中上了一年,就缀学在家,在家两年一直无所事,也没有更好的出路,只好跟哥哥一起外出打工。
还能清晰地记得刚刚离家的那个早上,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觉,早地就跟着同行的人等在了邻村汽车停靠的路口,还没等车子停稳就兴奋地匆匆钻进车厢,满载希望好像瞬间就能触摸到梦想,心想着什么时候能衣锦还乡那该是个什么感觉,就这样跟着车子一阵急促的启动,把跟在车子后面的父母抛在了车后,甚至连望都不想多望回头多望一眼,也就这样远离了那个自己生长了十八个年头的破落村庄。
这次是去了天津一家哥哥早就联系好的建筑工地上,刚走进工棚真有点失望,完全打破了当初的想像,工棚的顶上盖着几块被风蚀得熬白的石棉瓦,四周还是透亮的缝隙,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地面上的稻草渣还有一些霉味。
第二天就去上班,是被队长安排去码散砖头,刚开始还有点力气,干了一会儿就觉得四肢无力,胳膊也懒得抬,快到中午了一个斜着一只眼而且黑瘦的人背着一双手,因为眼斜而且心也不好大家都叫他斜眼,当时我也是才听说他的大名,他是老板的弟弟,除了在仓库管事,也经常到工地上监工,他悠闲地向我这边跑来,拉长着那双黑脸,过来就是一个下马威:“小不点儿,你能不能快个些儿,都半天了才码了这么些儿,你刚来我就知道你不行,是我们老板同情你年纪小才勉强把你留下来,说完就走了,我恨恨地看着他的身影,咬咬嘴唇,眼泪才没有涌出来。
到也中午,一阵清脆的哨子声,收工吃饭,匆匆吃过饭又开工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随便擦了一下手就慌忙拿着饭盆儿,挤挤扛扛地排着长队打了点米饭衬着白菜邦子,吃过饭澡也没洗就到工棚,脑子一昏倒头就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得迷迷糊糊,哥哥拍拍我的身子,等我回过神来哨子声还在响,抬头望望破窗子外面还黑糊糊一片,我伸了伸腿,这身子简直就已经散了架,但还是勉强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天津的天气似乎更加冷,前两天晚上可能睡得太死,没什么感觉,早上起来才感到寒气逼人,破窗子外面直进冷风,石棉瓦四周直冒寒气,草草地穿好衣裳,看看工棚里就我一人了,赶紧用哥哥用过的洗脸水在脸上淋了淋,然后用毛巾随意一抹,就赶紧拿着饭盆子到了食堂去吃饭,米饭还没进嘴哨子又响了,于是丢下饭盆就跟着人群站在那里等候队长安排。
这时候天还没怎么亮,队长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一边喝着速豆浆,一边指指点点地安排工作,轮到安排我了,队长指着我说:“小不点儿你今天去绑旯荆(钢筋)因为这里的包工头和管事的大多都是河南安阳的,常常操着一口家乡口音,一时没听明白,只有跟着别的人一起到了工地上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要做什么,钢筋工头把我叫住:“不是安排你来绑钢筋吗?我含糊地点点头,他发给我一个钢筋勾,然后要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把他们铺好的钢筋摆好,然后把十字形交叉口扎牢。
就这样我成了这个工地上一名名副其实的小钢筋工,以后那个斜眼仓管也再没有凶过我,跟钢筋工头和一起做事的都还算融洽,因为在那里我最小,他们也特别照顾。只是有个经常来这里来查验房子质量的本地人,老板叫他吴工,背地里总是有人叫他蜈蚣。瘦瘦的猴脸,还有些秃顶,经常在工地里比比划划,押出一些故弄玄虚的神态,永远都是耷拉着他那一双看人低的狗眼,然后露出一些冷笑,有时真想一拳打消他那神气劲儿,但也只能长叹:“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我就有过一次被蜈蚣冷眼的一次遭遇。
有一天,我正在楼顶绑钢筋,蜈蚣一路查验钢筋(检验钢筋质量)过来,依旧是耷拉着他那看人低的狗眼,斜眼对我说:“老爷子今年多大年纪了,来做事还是摘奶,你看你绑的嘛玩意儿,他叫我拆了重绑,知道他又在找碴,我没理他,也没重绑,他夺过我手里的绑钩扔到楼下,愤恨地推了我一下,说:“你赶快给我走人,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钢筋工头也装腔作势地训了我一顿,后来只因我在这里一直表现还算不错,钢筋工头也跟蜈蚣说了不少好话,才算又让我留了下来。
以后几天总有人重复蜈蚣的话—“老爷子,今年多大年纪了……仇意不免重生,但却觉得比以前坚强了许多—他打击了我自尊,但打消不了一颗自强不息的心。
9月份,不知什么原因,工地突然停工,说是两个月以后才能开工,心里也总算轻松不少,终于可以从乏味枯燥中抽出身来喘口气.
闲散的时候,特别想家,常常一个人在孤寂厌倦的工地上仰望星空,星光被云层淹没,若隐若现,也淹没了曾经的梦想,夜风从身边划过,清冷的空气里透着都市纷扰嘈杂的气息,夜风吹散了昏黄街灯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也吹散了一天又一天的晨光,稀稀落落的行人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心中的思念随着夜色的漫延越来越深,只是彻夜难眠,惟有凉风相伴,心里也不免有点“满腔幽怨空对月,独有辰星知我心的空虚”。
过后几天,又有几个老乡相邀一起出去看演出,倒也疏散不少对家乡的思念。
演出是开在马路边上,只有一台VCD,音箱,和彩电,上台演唱一首歌曲收费5毛,当时VCD还很少,所以在场也有少人围观,我也挤进人群,掂起脚尖,向前观望,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也不甘寂寞,挤出人群,上场献艺,这人可能也是附近工地上的建筑工人,映着灯光,看得出他那被岁月风化过却又容光焕发的沧桑鬓颜,穿着破旧的衣裳,但很整洁,可能是为这场演出特意梳妆过。
他要唱的是《少年壮志不言悉》,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歌声飘浮在街灯笼罩的溥雾里,飘向远方,他那被风蚀日化的嗓音里,吼出了多少人压抑在心里已久的郁闷,台下一片掌声。
直到夜深,曲终人散,只有过往的车辆在寂静的夜市里穿梭,秋风扫过,马路两旁落叶翻滚,阵阵凉意袭上心头,才怀着复杂的情绪走进工棚。
冬月又开工了,其实这次开工已经是收尾工作,做了半个月就完工了,结帐时半个月都见不到老板,只有他那斜眼弟弟出面应付,不是说钱没到位就是老板临时有事,挜几天老板总是神出鬼没,背着工人到工地,工人为早点要到工资,只有一天到晚跟着斜眼儿来回转,斜眼儿实在无奈,只好打电话叫老板过来,最后才答应十天后结算工资。
结帐时心里都有些发酸,一年到头挣了三千不到还没有给结清,两千以上只结两千,剩余的以后再算,临走时哥跟其他几个老乡还在那里等候结算剩余工资,只有我跟别的两个老乡一起回家。
回家那天早上起来特别早,天气也很好白云衬着蓝天,晨星在清澈的夜空里闪烁,在月光下格外清新,这次总算又奢侈了一回,来这里这么久,不知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这么神气地坐过轿车,这次是打的去车站。
回到家农历腊月十七,下了车天上还飘着雪花,地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积雪父母他们老早就等在了当初离家的那个路口,看着父母沧桑的双鬓,好想落泪,他们还是这么热情,而且还多了一些深心的问候,弟弟也兴冲冲地跑过来抢过我手中干涩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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