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叫无言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6-12-19 08:42 阅读:
(一)
她是我的小妹。
她曾经是我的小妹。
她曾经说永远是我的小妹。
那还是几年前,她当时在西安读研,我在济南工作。每年的寒暑假,她总要在我的“家”里呆上一段时间。说是家,不过是我租住的房子。二室,厅是一条长走廊,直通厨房的那种老式房子。她不来时,我白天在公司,只有晚上回家睡觉。家里乱得说是猪窝也不为过。只有她来的时候,白天我上班,她一个人在家里收拾房子,看书,晚上做好菜,是鸡蛋炒西红柿、醋拌黄瓜的那种。虽然简单,但一进门,看到桌子上的菜还冒着热气,桌子旁边一张可爱的笑脸迎着你的时候,真有种家的温馨与甜蜜,“家里有个女人真好”,我心里想。两个人头碰头吃过饭,她告诉我今天到街上见到了什么人,买了什么菜,今天谁又给她打电话了,前几天回家父母如何如何,大侄子如何如何可爱,再有就是学校里有什么同学,有什么笑话等等。接下来,两个人看一会儿电视,她便早早起身洗刷,去“自己的小屋”,躺在被窝里看书,看着看着,便睡觉了。日子象小河里的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读研那几年,每逢寒暑假、五一、十一,我总是潜意识中生出一份期待和思念。其实,读研也不是太紧张,平时也常回来,尤其是最后一年,做课题找工作,更是天天泡“家”里。直到见到我女友。
2004年年底,我有了女朋友,就是我现在的妻子。过年带女友回家,父母很满意,两个人的关系算是订下来了。年后,她名正言顺以女友自居。初七那天,两个人有说有笑下班回家,刚转过四楼,见门口有人影晃动。看到我们上来,急急从上面迎下来,“哦,这是嫂子吧”,她笑着说,“我,我是,我是阿黄的,阿黄的妹妹,我,我,我…”。眼睛看着我,不知该怎么解释。女友立即笑着说,我知道的,你是M吧,阿黄常说起你的,快进来,说着从包里取出钥匙,回头对我说,还不赶快把“你妹妹”的行李拿进来。
晚上,三个人去楼下吃过饭,妹妹说去同学家,女友不让,“既然来啦,怎么能走呢,在这里住下,明天是阿黄的生日,我也请假啦,想给他买件礼物,你帮我挑挑。”
“真得吗,这么巧,明天是阿黄的生日?”小妹夸张地惊讶着。听着两个女人在房子里叽叽咕咕一晚上,我忽然有一种要失去她的预感。
说起生日,大多与分手、伤心有关。大学毕业后第一次过生日,与我当时女友吃了最后一次晚餐。一个人寂寞地过了几年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始追求小妹的好友小D,同样二年后,生日那天,只等来了小D的好友--我永远的小妹。之后几年,大多与小妹一起过,只是谁也不提,她说句“生日快乐”,我请她吃麦当劳,外加一杯冰可乐。
31岁的生日,过得“隆重”而有点夸张。我一开房门,迎面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盒,桌子两侧坐着两个可爱的女人。见我进来,女友立即迎上来,直直扑在我的怀里“生日快乐”。我抱抱她,从肩上看过去,妹妹也站起来,讪讪地笑笑,嘴巴动一动,“生日快乐”,声音好象没有出嗓子,便早已湮灭在女友欢快而热烈的氛围里。
“你看我给你买什么啦。”女友高兴地说着,从床上拿起一件羽绒服,“穿穿看看,合不合适,花花公子的,花了一千多呢。你看,还有,这鞋,华伦天奴的,五、六百呢。快穿穿试试。”不由分说,从上到下把我武装起来。
“看看多合适,我一看就知道合适,穿着吧,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你不信,问问你妹妹。”
妹妹点头微笑。
“还有,你看还有蛋糕,这是你妹妹给你买的。”女友指着桌子说。“我本来想付钱的,你妹妹不让,她非要买。”
“你猜上面写着什么?”女友自顾自地问着。
“祝你生日快乐”。
“差两个字,是祝老哥生日快乐”。女友打开盒,点上蜡珠。“来,许个愿吧。”
“好,好”,我合上眼睛,过一会儿,说好啦。三个人一齐吹蜡珠。
一个晚上,一直是女友说说笑笑。妹妹几乎没有开口,当然也没有她开口的机会。
第二天,女友加班,我回家,妹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床沿上,见我进来,说“我要走啦,我还是回去吧。到时候,你给嫂子说一声。”
我点头。
“你再送我一次好吗?”妹妹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问。
路上,她一直在抽泣。我也不敢问,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车把她带走了。
从此后,再没有一个电话,一个短信。半年后毕业,便查无音讯。
那次出差,路过她家,想问问,当听到家里电话一片汒音时,我才恍然知道我从此后真的失去了她。
我的小妹,曾亲口说要永远做我小妹的我的小妹。
(二)
年后,我一直在忙。
四月婚纱照,五月登记,八月结婚。
婚礼朴素而随意,我的父母,妻子父母家人,还有双方同事,找个酒店,热热闹闹一天便过去了。同学、远方的朋友谁也没有通知,当然也包括小妹(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毕业)。婚后第二年,单位分了房子,装修,搬家,新添小宝宝,生活幸福、充实而平静。每天下班早早回家,做饭、收拾房子、看宝宝、睡觉,日子如白驹过隙,身边以前的好友也都渐渐疏远了,小妹,成了心底一个遥远而美好的梦。
当然,也有时候,在一个温柔的午夜,梦会轻轻醒来,一种难言的失落,一种无边的空虚,一种莫名的惆怅,搅得我不得安宁,如同一只藏在心底深处的小虫子,悄悄爬出来,一口口地吞噬着整个的心灵,我的心一下子掉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喘不过气来。那若有若无的往事,如同深秋的落叶,在冰冷的风中无声无息的飘零。
一年后的一天,我出差路过安丘。安丘,曾无数次对我讲起的家乡,今天,我来了,你的音容笑貌,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如同浸透了蜜汁一般,甜蜜而温馨。手机在手里轻轻把玩着,猛然间,当屏幕中跳出“拨号中…”时,我心狂跳不止,好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男,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一样惊惶失措,我急急按取消键。其实我明白,此时此刻,小妹不会在家的,如果打通了,我应该说什么好呢?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好,也永远不会想好。但是,当按了第一次之后,一种强烈的冲动急切地怂恿我再去按第二次,第三次…。在以前,我手机上存着小妹三个电话,一个是手机号,一个是宿舍电话,再一个便是父母老家电话。当手机和宿舍电话被我一一删除之后,家里电话便成了我唯一的珍宝。这个号码如同风筝的线,我在这头紧紧的把着,只要我一收,她便会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害怕一失手,她就会飞走了,并是一去不复返。今天,我终于要沿着这条长长的风筝线,去寻找那个原本近在眼前属于自己的心爱的风筝。不知拨过多少次,取消了多少次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放到耳边。此时此刻,我的心狂热地已经要跳出嗓子眼了,我屏住呼吸,我的手如风中的树叶微微颤抖。时间瞬间停滞了,仿^***只是一刹那,又仿^***过了一个世纪。当我猛然醒来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嘟”一片茫音。当我反反复复拨过N次之后,确定每次都是”嘟嘟嘟”声时,我一下子慌了,此时,我恍然大悟,那条被我精心守护的风筝线,不知何时那头早已断了,而这头,我却仍然紧紧把着,视若珍宝。
当最后一条风筝线被我轻轻扔掉之后,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也许这便是我们最好的结局。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两个人好象就是为了这个结局而在一齐的,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没有什么海誓山盟。两个人如同两条挨在一齐的铁轨,看上去靠的很近,远处也似乎合在了一齐,而真正走下去才知道,它们始终是平行的,没有尽头,没有交点。只是冷冷地静静地相候着,不管清风明月,还是急风暴雨。
风起了,我拉拉衣角。
别了,安丘!那里是否还留有小妹美好的记忆,是否还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我不得而知,此时此刻,安丘,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和留念。
别了,安丘。
别了,小妹。
别了,我的梦。
别了,那个曾经说过永远做我小妹的我的小妹。
(三)
两个人的相识颇具故事性。当时她刚来公司不久,在车间实习,我也是有事没事天天在车间瞎逛的那种。当时,她正低头看一台停着的机器,也许看的太专心了,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开关上,一不小心,车就有转起来的危险。当时我正好经过,我禁不住大呵一声“别动!”。二个字,惊得她脸红耳赤。看到她的样子,我也很后悔,对她笑一笑,便过去了。“你当时根本就没有笑,脸拉得长长的,好恐怖啊!”后来,她总是这样说。以至于我也怀疑当时我笑了没有。
一声断呵,让她怕了许久,背后悄悄打听那个人是谁,“有个美女打听你呢。”许多人对我开玩笑。再后来,见到我,先是窃窃地笑,我也抱之以笑,笑着笑着,两个人熟悉起来。但对于那声断呵,却成了永远的笑柄。“错过这一声,可能会错过一生,错过那一时,可能会错过一世。”我开玩笑地说。
其实对于她的亲近,还应该另有原因。那时我还没有女朋友,她的好友小D,是我梦寐以求的。就这样,我死气白赖地追求了小D好几年,追得筋疲力尽,死去活来,结果不了了之。我的小妹,自始至终见证了我的这段“没有开始,没有进展,没有终局”的爱情。曾经有一首老歌,有二句是这样的:“不曾失去,也不曾让我拥有”,好象恰恰说明这段感情。对于我来说,好象失去了,而其实谈不上失去,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就没有真正拥有过,我所说的拥有,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我陷入了莫名的痛苦之中,没有得到的,永远是最美的。当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小妹幽幽地说:“你们俩不合适”,六个字,如同六根钢针,针针见血。我生气,我痛苦,我不再理她。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又天天腻在一齐了。
也许是小D的原因,我始终把她看作我的小妹,也有人向我提起,我总是说“她呀,我妹妹呀,怎么可能?”况且那个时候,她正发奋考研,更没有了可能。没有了小D,没有了可以想的人,每天下班,懒得回去,便留在办公室,她学习,我上网,或者写些乱七八糟的文字,一直到深夜。那时,办公楼走廊的灯是坏的,办公室灯一关,整个楼栋漆黑一片。有一回,她一个人下楼,重重的摔了一脚,以至于几个月还痛。再以后,我不敢让她一个人走了,每次下楼,总是紧紧的用手扶着她的娇弱的肩膀,默默地走下来,这一扶,成了我的一个“习惯”,不管是走楼梯、过马路,还是其它什么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或胳膊上,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想,她要是小D多好啊,有时也想,还是这样好,她就是她,我们二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相扶相携走过以后的路。
成绩下来了,她如愿以偿的回到了母校,开始了研究生生活。前面的路,对于她来说是崭新而美好的,对于我来说,只有祝福,还能有什么。
小妹,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你的快乐,你有你的天空,你有你的归宿。济南,我,不过是你路上的一个小小客栈,你一路前行,如同一匹不知疲倦的小马,哒哒而过,空留下一串银铃声。
小妹,我不敢奢求什么,有一种感情,是无言的,是要深埋在心底的,如酒,埋的越深,埋的越久,越芳香醇洌。
小妹,只能做我小妹的我的小妹。
(四)
扶着小妹走路,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只是我一个人的习惯。对于小妹来说,越来越成了一个负担。尤其是过马路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直直的向前冲,车到面前也面无惧色,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胆战心惊地,努力把手攀过去,扶紧她的肩膀,那感觉如同去搀扶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她也许因为我的吃力而更感到吃力,后来,我刚一伸手,她早已小马般跶跶的冲过马路那边去了。马路这边,空留下呆呆的我,举着个手,张着个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后来,我去西安,行人好象都不怕车,任凭车顶着屁股,也大摇大摆地走。也许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习惯”吧。
我这个人有几个毛病,一是以已推人。我总是拿自己的想象去想象别人,我爱小D,总以为小D也会爱我,我喜欢扶着小妹走路,总以为小妹也喜欢被我扶着,结果,自以为聪明的我,以已推“女人“,是大错而特错的。再个便是把任何事都做成“习惯”,我追小D,渐渐地成了我的习惯,以至于后来我都不知道是因为爱小D而追她,还是仅仅因为习惯追求而追求。我扶小妹过马路,自然成了我的习惯,但不能成为她的习惯。
“阿黄,你不要这样,别人看到了不好”。她说。
“阿黄,别这样,我感到不舒服”。她说。
我们两个因此也吵过几次,但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仍然我行我素,她也只好”逆来顺受”。
其实,她接受不了我的习惯,我也接受不了她的习惯。自从读研后,她开始抽烟。我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我受不了我的女孩抽烟。开始我还语重心长地劝,后来只要看到她抽烟,我总是一把抢过来,狠狠地扔在地上。
“抽烟很正常的,现在的女孩子都抽烟。”她疑惑地望着我。
“别人谁都能行,你就不能!”我生硬地说。
“你这人,你能管我这一时,你能管我一辈子?我回学校,这么远,你怎么管?我们班的男同学还给我点烟呢。”
“在学校,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但在我身边,你就要听我的,抽烟就不行!”
看到她抽烟,我真的很生气,很伤心,我总有一种要哭的感觉。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小妹,在我心目中,应该是很阳光,很单纯,很乖巧,很健康乐观的,一抽烟,总有种灰暗、阴霾的感觉,刺得我心痛,入骨的痛。
她至今都不能明白我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再简单不过的抽烟小事,我看来比天还大。我担心她的身体,抽烟,喝酒,上网,熬夜……,本来就瘦弱的她,如何吃得消。当然,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改变她的看法,但只是通过我的行动,告诫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无论有多大的压力,无论心情多么不好,一定要积极,一定要快乐,一定要阳光,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因为她不仅仅属于你自己,还属于你的父母,你的家人,和一直关心你爱护你默默祝福着你的人的。
小妹,你改变不了我,我也改变不了你,我们是两条永无交点的铁轨,冷冷地相守相望着,却谁也软化不了谁。
(五)
一晃3年过去了。没有任何一点小妹的消息。
2010年7月,在天津母校举行毕业十年聚会,顺道去看望编辑部的一位师姐。闲聊之际,她忽然问我:”你小妹妹是不是去嘉兴学院了。”
一句话,如同晴空霹雳,惊的我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知道?”
她微微而笑。
原来,编辑部收到她一篇稿子,已经通过初审,她又来信,希望早点发,急着用。我故作平静地浏览一下她的稿件,当看到她的地址和电话的时候,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如同一个平静的湖面,多年来风平浪静,曾经有一颗石子投进去,湖面上翻起层层涟漪,过了一些时候,湖水又恢复了平静,但是在湖底,却永远种下了一颗不安分的种子。今天,那粒种子又悄悄苏醒过来,并快速茁壮的成长,以至于涨满了整个心底。
我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我的身体也不由的抖动,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师姐好象洞穿了我的心事,眼神变得暧昧而美丽。不行,我要平静,我要镇静,我偷偷地对自己说,又故作镇静地浏览了一下别的,便逃也似的去了。
小妹,你好吗?
你成家了吗?
你还是吃那么少吗?
还常常哭吗?
还抽烟吗?
还记得我吗?
还想我吗?
……
拿起电话,又放下来。我没有勇气打。
“我年前还有几篇稿子要发的!”有一天,我忽然想起来,“对,为什么不加上她的名字呢?一来给她帮个忙,二来,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想到这里,我不禁激动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她收到书籍时惊讶表情。
“对,你这个月有一篇,下个月有一篇,其余的要明年了。”电话那头传来师姐的声音。
“我能不能在作者里再加上小妹的名字?”我激动地问。
“可以呀”。
“这一期还来的急吗?”
“太巧啦,昨天我刚刚交稿了,今天还可以,明天可能就不行了,我去给你看看。”
“谢谢,谢谢,到时候请你吃饭。”我说。
第二天,电话响起,“对不起,晚了一步,目录是彩色的,已经照了去印了,这一期不行了,下期我给你改过来了,你看行吗?”
只能如此。
夜深啦,深秋的风冷冷地吹着。看到本期刊物上,自己的名字孤零零地呆着,没有一点生机,没有一点活力。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寂寞和孤独。
小妹,你好吗?
在这深秋的午夜,你冷吗?
小妹,我想你。
2010年10月30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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