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嫁妆
姐姐第一次订婚的时候20岁，我上初三。几个月后，父亲从姐姐的嫁妆中拿出一千块钱为我交了高中的学费，以后我上学的费用几乎都是从那里面支取的。家里的状况一直不好，父亲长年患病，每天靠一种叫“消炎痛”的药片度日，没有劳动能力。姐姐也是上完五年级就辍学了，在家帮母亲干农活。十几亩地养活四口人还可以，但要是支撑我上学，确实很为难。那时我不止一次地想过退学，但每次都被父亲和姐姐阻止了。
高二那年的秋天，父亲去世了，病因是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肝癌。从检查出病症到父亲离开，只有短短的五天。葬礼的那几天，我的脑袋总是晕晕沉沉的，眼前全是匆忙穿梭的人影，耳边全是各式各样的哭声。姐姐一会安慰母亲，一会过来紧紧抱着我。与姐姐订婚的那户人家始终没有露面，却在十多天后的一天夜里，差媒人来说他们要退婚。我清晰地记得姐姐当时愤怒的样子，她声嘶力竭地对媒人喊：退就退！我们不低人一头，就算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到他们那种人家去！随后她跑进自己屋里，任谁叫也不肯开门。
后来母亲告诉我，姐姐其实很伤心，她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那天后的许多夜晚，母亲都会听到姐姐的抽泣声。农村贫瘠的土地是不生长爱情的。如果把女人比作花，那农村女人的花期是极短的，只有五六年，甚至更少。即使知道这些，我还是希望姐姐能遇到一个好人。但这种事家里是不会和我商量的。所以在我高三寒假回家之后，我知道姐姐又订婚了，男方是一个同村的比姐姐小两岁的人。聘礼九千块。我很想问姐姐为什么对自己的终生大事如此草率，男方的名声不好。但我终是没问，我知道这是没有答案的。直到半年后母亲为我交上一万块的大学学费时，我才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钱，它们后面是姐姐的人生。而当时我却见不到姐姐，她已随未来的姐夫外出打工了，在一家服装厂工作，为了给我攒以后的学费。我想对姐姐说出心里话，尽管我知道一旦我见到她我会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我觉得我很卑鄙地从姐姐瘦弱的身声攫取着利益。我是个人贩子。
今年年底，姐姐就要出嫁了。男方已催促过很多次，姐姐终是拖不下去了。到那时，我会亲手把姐姐送出自家的大门，送入别家的大门。我不知道我是该欣慰，还是该沮丧，为姐姐终于有了一个人生的归宿，为姐姐丢失了真正的爱情和幸福。
我还是不敢承诺自己将来能有什么出息，能让母亲和姐姐过上怎样的好日子。我只想先借一部相机，在婚礼的那天，把姐姐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留住。
(2006.11.13)
高二那年的秋天，父亲去世了，病因是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肝癌。从检查出病症到父亲离开，只有短短的五天。葬礼的那几天，我的脑袋总是晕晕沉沉的，眼前全是匆忙穿梭的人影，耳边全是各式各样的哭声。姐姐一会安慰母亲，一会过来紧紧抱着我。与姐姐订婚的那户人家始终没有露面，却在十多天后的一天夜里，差媒人来说他们要退婚。我清晰地记得姐姐当时愤怒的样子，她声嘶力竭地对媒人喊：退就退！我们不低人一头，就算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到他们那种人家去！随后她跑进自己屋里，任谁叫也不肯开门。
后来母亲告诉我，姐姐其实很伤心，她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那天后的许多夜晚，母亲都会听到姐姐的抽泣声。农村贫瘠的土地是不生长爱情的。如果把女人比作花，那农村女人的花期是极短的，只有五六年，甚至更少。即使知道这些，我还是希望姐姐能遇到一个好人。但这种事家里是不会和我商量的。所以在我高三寒假回家之后，我知道姐姐又订婚了，男方是一个同村的比姐姐小两岁的人。聘礼九千块。我很想问姐姐为什么对自己的终生大事如此草率，男方的名声不好。但我终是没问，我知道这是没有答案的。直到半年后母亲为我交上一万块的大学学费时，我才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钱，它们后面是姐姐的人生。而当时我却见不到姐姐，她已随未来的姐夫外出打工了，在一家服装厂工作，为了给我攒以后的学费。我想对姐姐说出心里话，尽管我知道一旦我见到她我会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我觉得我很卑鄙地从姐姐瘦弱的身声攫取着利益。我是个人贩子。
今年年底，姐姐就要出嫁了。男方已催促过很多次，姐姐终是拖不下去了。到那时，我会亲手把姐姐送出自家的大门，送入别家的大门。我不知道我是该欣慰，还是该沮丧，为姐姐终于有了一个人生的归宿，为姐姐丢失了真正的爱情和幸福。
我还是不敢承诺自己将来能有什么出息，能让母亲和姐姐过上怎样的好日子。我只想先借一部相机，在婚礼的那天，把姐姐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留住。
(2006.1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