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淋湿的回忆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6-12-19 08:42 阅读:
“忽听春雨忆江南”这是元朝虞集《听雨》中的句子。诗人不由得被那一阵淅淅沥沥的春雨,勾起了对故乡江南春色的思恋。本人没有诗人的那种思乡之情,却也被一场春雨勾起了一段被雨淋湿的美好回忆!
那是我们在军校刚刚结束队例训练后,部队首长就指示,还要我们到军垦农场去经受劳动锻炼,去经经风雨,磨练意志,培养吃苦耐劳的精神。首长的一句话就是一道命令。第二天我们就开赴军垦农场——平洲。
美丽富饶的珠江三角洲地处亚热带南部,它水糸纷繁,河道密布,“三冬无雪,四季花开”, 雨量丰沛,土壤肥沃,是着名的水稻、甘蔗产区。平洲就位于珠江三角洲这个广袤的平原上,它是一个小小的地名,小得在军用地图上几乎都找不到它,是那么默默无闻,可是那里却有一个军垦基地——平洲农场。某年四月某日,我们军校的一百多名学员来到这里体验生活,经受锻炼。
四月,正是广东插秧的季节,我们正赶上了插秧的大好时机。然而广东的四月也正是春雨季节,我们到达平洲农场后,首先经受的考验,就是风雨的洗礼。
第一天插秧,就遇上了大雨。突然间天空乌云密布,雷鸣电闪,顿时大雨如注,恰似“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黄豆大的雨点打在已备耕好的水田里,软乎乎的泥巴上就现出一个个小窝窝,好像绽出了一个个笑的酒窝;前一小窝刚出现又被下个雨点击碎,形成新的小窝,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循环着,不一会儿,水就漫了上来,接下来的就是一个个小水泡泡了。
军垦农场全是机械耕地,耕的很深,一脚踩下去,软乎乎的泥巴就淹没到膝盖以上,每移动一步都很艰难;我们在泥巴没过大腿的水田里插秧,身体左歪右扭,既象扭秧歌,又象跳芭蕾,那动作实在是既滑稽又好笑。水田里爬满了身上长毛的螃蟹,那些横着走路的动物,时不时地同我们开开玩笑,它爬上裤脚,甚至突然夹你一下,使你疼痛难忍。
虽说风暴雨急,然而插秧的季节不能等。当时,我们还没发雨衣,临时从军用仓库借用长方形的雨布,中间是一个雨帽,没有衣袖,既不方便又不遮雨;雨滴打在脸上,顺着脖子往衣内流;汗水从身上冒出,透过衣服往外淌,真是外面也湿,里面也湿,浑身都是湿淋淋的。那时有句口头禅,叫做“大雨大干”。再者嘛!军人死都不怕,还怕下雨么!于是,冒着倾盆大雨插秧,我们认为再苦再累,只要在春天里把一株株秧苗插到水田里,就插下了一片片希望,秋天得到的将是沉甸甸的收获;因此,一天劳动下来,尽管全身湿漉漉的,浑身是泥,脸上、身上花里糊俏,就象古装戏中的小丑,个个精疲力尽,然而大家却依然十分高兴。当年,我们在那种恶劣的条件下劳动锻炼的情景,今天的也许是无法体会得到的!
军垦农场的营房就建在河堤边上。傍晚收工归来,我们沿着弯弯的河堤悠然地往回走,恬然地欣赏着上天赐予的江南雨景,聆听哗哗的河水声,雨水扣击香蕉树叶的叮咚声,远处传来的机船汽笛声;这些响声交织一起,天然合成,就好似音乐大师演奏的优美乐章,清韵悦耳,优雅动听。回到驻地,大家就象一群鸭子,扑通扑通就跳进河水里,一个个就象“浪里白条”,生龙活虎,一会儿仰游,一会儿潜水,一会儿蛙游,一会儿蝶泳,尽情地在河中追遂,欢快地在水里嬉戏。最有趣的是河中观雨了。当你身处河流中,从河面上平行看去,那千万颗雨珠从天而降,就象有万千个音符从天上跌落,落入河中击起无数个小水泡泡,转瞬之间就消逝在河水里,只在耳边留下“乞扑、乞扑”的“歌声”;再望望天空,那随着风儿飘荡的雨丝,既象一根根银线,又象巨大的帘幕,更象天上仙女的裙子,时而扭曲,时而伸展,时而飘向北方,时而荡往西边,变幻无穷,绚丽多姿,美不胜收……
对雨,有人喜欢,有人讨厌,有人叹息,有人痴狂,感受各异。尤其是春雨,最为文人墨客所喜爱。“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等名句,便是对春雨的赞颂。可是,在平洲的那段日子里,春雨也实在是太惠顾我们了,几乎天天是雨,没有停过;时而大雨滂沱,时而细雨纷纷,时而急风暴雨电闪雷鸣,时而小雨绵绵微风拂面。即使是在晚上,潇潇的冷雨也不“休息”,她夹着风儿扫得树枝呼呼作响,打在瓦上叮当有声,劈里啪啦地敲打着窗台和玻璃,就象一曲曲催眠曲,时而“放声高歌”,时而“低吟浅唱”。因此,我们往往伴着雷声入睡,枕着闪电而眠,梦中也常常被雷声、雨声所惊醒。
雨中的平洲很美。那远远的河堤上一排排“亭亭玉立”的香蕉树,在风雨中舞动它那宽大的叶子,就象婀娜多姿的舞女;那宽阔的河面碧波荡漾,不时有客船、货船驶过,拉着长长的汽笛声,惊起岸边的白鹭翩翩飞舞;近处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和披着雨衣正在插秧的军人。是啊!这雨中的平洲,该是一幅多么优美的江南水乡画啊!这使我想起了唐朝张志和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只是那里没有山,也没有桃花,更没有鳜鱼了……
平凡的日子在雨中过滤,有些往事早已忘却,然而,在平洲那一段被雨淋湿的记忆,却总是留在脑海里,至今回想起来,依然是那样美好,那么难忘!我们在风雨中插秧,在风雨中游泳,任风吹雨打,任激流冲刷,既洗去了身上的泥污,也经受着意志和毅力的磨练;是啊,人生又何尚不是如此,当你置身于茫茫的社会洪流中时,才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渺小的如同河水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只有经历了风雨的洗礼,激流的冲刷,巨浪的搏击,才会变得成熟、坚强、坦荡和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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