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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6-12-18 09:14 阅读:
我是个穷孩子。母亲一生养了七个儿女,我排行第七,而且据母亲后来说,怀着我的时候,她全身不舒服,到了乡卫生所要把我拿下。赤脚医生忠告我母亲,不能随便扼杀小生命,尽量忍耐把我生下。母亲最终没有打掉我,我才幸运地到了这个世界上。
六、七十年代,农村家庭普遍现象是多子、饥荒。七个孩子的衣食住行象大山一样压得父母喘不过气来,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一名出卖劳力的挑沙工,母亲则是中国的传统妇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父亲原本是一名国家工人,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下放回农村务农。母亲不屈服从此蜗居贫瘠的农村,于是她便象不知疲倦的鸟一样两地飞奔,总盼望有朝一日能为父亲平反,复职带着儿女到城镇生活。
在我六岁的时候,这个机会终于来了,父亲得以“职复原位”。除了我和头上的姐姐外,其他五姊妹都可以随父母迁到城镇居住。在新的环境里生存打拼,父母毅然撇下我们,带着哥哥姐姐们到离农村五十多公里的城镇谋生。
没妈的孩子象根草,我们姐弟俩从此过着两年多相依为命的苦日子。当时姐姐才九岁,她大我三岁。每隔几天,她就要跟别人上山砍柴,一步一蹒跚把柴挑回来,多少次,我在黑夜里听着姐姐气喘吁吁挑着柴草回家;缺水的时候,年少无知的我们拎着木桶,在倾盆大雨中接房檐水倒进缸里食用;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每天吃的只有干饭拌咸萝卜干,从没吃过青菜,更谈不上吃肉;生病时没人过问,我们每次都能从鬼门关逃出生天。即便这样,每到周末,我的心情都非常愉快,因为我可以到城镇和父母兄姐团聚,津津有味地吃着可口的饭菜,一旁的母亲看着悄悄落泪……
离我家五公里处有一个火车站,我乘坐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车。每到周末,我就步行到车站,坐车到父母身边。乘车要买票,我当然没钱买。那时,到站的火车是傍晚六点多,我从不误点。一到放假,估算着时间,我就一个人跑到车站等车。当时我们那个小站没设出入口,列车一停,买了票的旅客就可以涌上列车。就这样,我长期无票坐车,也从来没有人理会我。终于有一次,我被无情的列车拒之门外,幼小的心灵遭到了强烈震撼。
那又是一个周末,我高高兴兴地打发时间,看距离列车到站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便饿着肚子(每到这时,家里就不开锅,姐姐到邻居搭伙。)沐着晚霞余晖来到车站。
列车一停,车门打开,人们开始一窝蜂往上涌,我也在一个门口拼命挤车。
“票!”站在地上穿着制服的一位叔叔按住我瘦小的身子。
“票?”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觉得很吃惊,因为从来没人向我要过车票。
几分钟后,挤车的人全部上了车,我在诚惶诚恐中木然等待。“叔叔,我没票!”
“没票不许上车。”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我没钱,我饿,母亲还在等着我呢,您就行行好,让我上车吧!求求你了,叔叔!”我开始语无伦次,就差给他下跪了。
他慢慢走上列车,还有30秒就要开车了,车门还没关,他站在车上。我站在地上,万念俱灰。在惊慌失措中我突然想出一个办法,想引起他的注意,得到起他的怜悯,于是我将裤腿挽起来旋转给他看,原来我穿的那条裤子后面已经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我看看裂开的裤子,又注视着他。他冷漠地看着我,仍然无动于衷。
“砰!”车门重重关上了,列车徐徐启动,消失在黄昏中……
我的泪水顿时象突然打开的闸门,奔涌而出。天已经擦黑,我在田野上狂奔,几次滑倒在稻田里,我哭着爬起来,又朝着家的方向拼命跑。到了家,我全身湿透,已经成了泥人,好心的邻居看见我,马上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他们无不动容,长嘘短叹……
二十年来,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浑身激动。我想,当年我在注视那位列车员叔叔时,他眼睛透出来的分明是一道冷峻的光芒,那刀锋一样犀利的目光深深刺痛着我,教我立志,激我自新,催我奋进。现在,我已经拥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了,在生活中,我日渐坚强,凭着自己的勇气克服各种困难,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无怨无悔。
如果说磨难是人生的一种财富,那么我除了要感激我的母亲外,还要感谢那缕曾经激励我奋进的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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