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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线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6-12-16 23:44 阅读:
火辣辣的太阳终于减缓了它的攻势。虽然,看上去,它还是那样的耀眼,但是,它已发不出晌午那样的威风来了!
班长动了动他那坐的近乎于麻木的身子,朝着那手中那半截干瘪的烟头猛抽了两口,然后,狠狠的把它掐灭,丢在地上。
班长是黑龙江佳木斯人,他那东北汉子粗旷的脸膛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把他显得特别的老成、稳重,干炼 。的确,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一个班,整整小半天,没人多说一句话,大伙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当然,大伙心里也都明白,造成班里这种气氛的原因是什么。
“班长,咱们都在这都蹲了快一天了,上面的命令怎么还不下呀”?坐在班长旁的“贝司”终于忍不住了。“贝司”是河北人,长的黑黑的但是很壮,很结实。那还带着稚气的脸上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精明的小兵。只所以叫他“贝司”,是因为他的噪音特别的粗,标准的“男低音”,很像乐队中打低音的贝司。所以,班里的战友就给起了这么一个雅号。
“急什么急,一天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吗,天黑之前,命令一定会来的,不然,咱上这干嘛来了?我可和你小子说,这命令说来就来,命令下来的时候,你小子可别给我熊”。
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色的世界____中国北部的科尔泌草原。此时,正是初秋的季节,也是沙场点兵的季节,这支部队,奉命来这里进行实弹射击演习。从昨天晚上疏散隐蔽到现在,全营的人已经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了,上午的时候,大家还精气神十足等待着开始射击的命令,可是指挥部好像故意在和大伙为难,一上午,营部的电台连响一下都没有,正午的太阳一晒,大伙一个个眼睛虽然还是瞪的溜圆,可是,不难看出,那眼神里有着些许的麻木。只有不远处前方的炮位上,一排排的火箭炮,还都精神的高昴着头,指向天际的远方。
这是一排最新式的我国自行生产的火箭炮,40管,弹长快到三米,不像以前的19管,这种炮的炮弹,一个人是拿不动的,装弹的时候 ,得两个人抬一发炮弹。这种炮的引火装置是电控的,也就是说炮弹装添之后,只要扭动电钮,弹体内的引火装置就会通电启动,炮弹也就发射出去。
由于这种炮是刚刚装备部队,它的脾气,有的时候,班长还真有点摸不准。也就是在昨天上午进行炮体全面检查的时候,班长惊奇的发现,炮的全身都带有感应电。这是正常现像吗?如果不是,那么,在炮弹推上膛的一刹,炮弹将自行点火,发射出去。而在它发射的时候,尾部喷出火焰的冲击力会达到二十米还多。装弹手的命运会可想而知。负责当时介绍的教练员也曾说过,就在南京军区,就有一名装添手,在发射开关没关的情况下装添炮弹,火箭弹直接就冲了出去,那喷出的火焰,把那个炮手推出有十五六米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炮手当时就牺牲了。这段话,深深的在大伙的心里打下了烙印。
班长立即把这一情况,向连长做了汇报,连长沉思了一会,没有表态,也没有向上一级继续汇报。这也就是今天,大伙谁都不愿多说话的原因。
炮阵地的地形,对于小军来说,算是很熟的了,小军和“贝司”是同年兵,都是第一年,入伍以来,他所有的工作都很出色,文能来文,武能来武。凡事稳重,深得领导的信任。也就在前天,连长特意叫上他,和营里其它的连长,来到这离他们营地五十多华里远的这片草原上,设定的各炮的炮位。他的班被划为一炮连一班,在他们的左方,依次为二、三一直到四连的四炮班,他们的全班,因为被划为一连一班,自豪了好半天。
“唉,也不知是哪个班先打第一发呢”,坐在小军边上的司机邵庆开口了。他和班长是同年兵,浓眉大眼,方方的脸庞,上面总是挂着冷冷的表情,他是全连最爱抱不平的人,时间长了,大伙也都知道,在他那冷冰冰的表情下,有着一副热乎乎的心肠。他有点半坐半靠在掩体上,这种掩体,是半地下式的,向下垂直挖一米左右,再把挖出的土在周围迭上土坝,掩体的里面分成两部分,左侧是人员的掩体,右侧是放置弹药的空间。有十几个墨绿色的箱子放在那里,里面是已擦好的炮弹,有两发,已经拿出,只是没有装上“引信”,只等命令。
太阳又往下退了退,阳光照在那两发已经拿出的炮弹上,反光正好照在司机邵庆那晒的发黑的脸上,他眯起眼睛,往小军这边挤了挤。
是啊,哪个班会发出第一发炮弹呢,这也是全班都在关心的一个事,要是在往常,谁都希望自己的班能打出第一发炮弹,这会被看成是全班的面子,可是现在,大伙的心情好像有点复杂,好像都在邵庆问话的同时,想起了车体带电的现象,所以,听了他这一问,谁都没吭声。
“想那么多干啥,等命令吧”!班长带着有点“发晕当不了死”的口吻说。于是,大伙又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炮弹的反光一点点地从司机邵庆的脸上挪开,照在掩体上方的土坝上。
就在这时,站在指挥位置上的副营长手中的小绿旗忽然扬了起来,大家伙激灵的一下子,那是接到命令的信号。大家立着耳朵听着副营长那已经沙哑的噪音喊出的口令:“各炮准备,一连一炮,一发装添。”“是我们班,快”!大伙仿^***忘了刚才的心事,余下的只有激动和兴奋。
班长迅速的打开引信盒,用最短的时间装好了引信。“装添”。班长一声令下,小军和“贝司”一前一后,抬起炮弹,向炮车跑去。
这时,传来连长的命令,“贝司”只负责把炮弹帮小军装上发射管,最后的炮弹闭锁那一段,由小军自己来完成,关键的时刻,连长又一次想到了他。
由于这炮是首发,所以采用了车外发射装置,除了“贝司”和他还有瞄准手外,其余的人都退回了掩体内。“贝司”卖力的和他一起把炮弹往发射管推入了三分之二后,就把炮弹交给了小军,然后执行命令,迅速的跑回了掩体。小军知道,现在的“贝司”恨不得一下就回到掩体,大伙心事,“贝司”一直就没忘。
炮车的发射管有近一人高,在炮弹完全装入后,喷火部正好对着他的头。“快”。远处传来了连长着急的喊声,军令如山。
他咬了咬牙,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前几天他收到家信,信中说,他那满身病痛的母亲,等他来年探家的时候,和他一起过年……
他右手一用力,就在炮弹闭锁的一刹那,他也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只听得“咔”的一声,装添成功。不远处,传来了副营长传达瞄准的口令声……
他不知是怎么回到掩体当中的,有一点可以垦定,他绝对是自己跑回来的,不过细节,他不记得了,那段时空,不知是被兴奋还是紧张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了。
嘶....伴随着一声如同坚实的帆布被撕裂的声音和一道美丽的火焰,一发炮弹射向长空。瞬间,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事隔多年,小军早已退伍。可是,那发炮弹在长空划过的那条美丽的弧线,依然清晰的留在他的心中,这道弧线,将伴随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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