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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L君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6-12-16 23:40 阅读:
到现在我还在感激那根烟。
二零零零年的夏天,我原本可以把自己埋在那栋高十二米,藏书近三百万册的图书馆里,然后听着窗外鼓噪的蝉鸣,闻着从书架上散溢出来的“书香”,最终完成一个由“流盲”到文学青年的转变。但是有一天,在回宿舍的路上,我被一种奇怪的芳香迷住了,它教唆着我走向另一条不归之路,等到着这种被人们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失效了之后,另外一种叫做“尼古丁”的东西闯入了我的生活。
爱情和尼古丁好象是一对兄弟。爱情比尼古丁稍微大一点,当爱情夭折了,尼古丁就诞生了。无论如何,生命是要延续的。
如果不是那根烟,我想我不会和L君相识。其实L君与我是一个学院的,九九级才一百来号学生,大一上的都是公共课,我想在大家彼此互报姓名之前,肯定有过很多次照面,不过我仔细地搜索了之前的记忆,没有关于他的丝毫。那次坐阳台上,晚霞就在对面宿舍的楼顶上招摇,我也不甘示弱地吞云吐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来了一个人,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了仅存的一根烟,然后很自然地点上,抽了起来。如果旁观者,我想他肯定会质疑这包盒烟的所有权。直到我几乎用挑衅的目光盯着他的时候,他的脸才有变红的趋势,笑着说:“你好!太想抽了。”我一听,在心里摇了摇头,默念着:“一个烟民。”
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就是L君。
那次我们聊了很久,我觉得很开心,大概是我在失恋的深渊中孤独地挣扎太久了。如果有旁听者,我想他肯定认为我们是熟识的朋友。
L君是酒鬼、烟鬼,还有一个鬼不便明说,当然只有在他深交的朋友面前他是真正意义上的鬼。但是上天对他太不“公平”了,因为他长了一张善良的面孔,以至于没有与他深交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大好人”,可上天对他实在也太不公平,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却没有女孩子喜欢,这可能是他一般很少说话。我经常评价他是“坏在骨子里”,他苦笑着从来不予否认。
记得L君经常提着装满脏衣服的桶,精神抖擞地走向我们的宿舍楼。由于在校外寄宿,人又邋遢,而且是巨懒,所以他干脆隔三差五地把衣服往我们水房的洗衣机一撂,然后就直奔我的宿舍。我们通常做三件事,抽烟、喝酒、打台球。抽烟没什么好比,喝酒呢,L君酒量和我差不多。至于台球技术,我经常这样评价他:“你!略胜我一筹。”他通常慢吐吐一口烟,不屑一顾地说:“再给你一年!”
一般人的一天被划分为白天和黑夜,但划分L君的一天是眼皮。一对眼皮亲热的时候,他在做梦;一对眼皮吵架的时候,他在电脑前下军棋、球台边、或者在酒吧里……无论在哪里,这些都与学习无关。
这厮曾经在众“鬼”友前大言不惭地说:“我最大的理想是,有台电脑,有瓶冰红茶和一包双喜。”大四上学期末, L君整日愁眉苦脸,一份份补考通知纷至沓来,整整一个多月,这厮在图书馆里闭关修炼。相比之下,我要轻松得许多,学分早早就混满了,“大学修行”顺利完成。等待毕业证和学位证的日子是漫长的,我开始接触网络游戏。
据说戒不掉烟的人,并不是生理上需要尼古丁,而是心理上对尼古丁的依赖。我觉得这句话用来描述网游,是再确切不过。我对于网游的痴迷,达到了什么程度,到现在我仍无法估量。反正,大四的下学期,周围的人都在忙于找工作和考研,而我几乎是被游戏栓在宿舍里,整整一个月没有下楼。
L君见我的时候很吃惊,问我怎么那么憔悴,是不是生病了,我说他神经。他的脸上没有了愁容。难道这厮顺利毕业了?他告诉我,他失败了,还是有三门课没有通过,英语四级也没有通过,学位证肯定是没指望了,拼得的是毕业证。我在心里替他惋惜,也在心中责备自己,那时候应该拖他去图书馆看看书,要不就在考试的时候给他出几个“猫”。
毕业之后,我和几个“战友”(和我一起玩网游的大学同学)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屋子,名曰“考研”,实为“联合作战”。L君由于未取得毕业证户口打回老家,临行前的那天,兄弟俩先是在天河购物中心跟踪一美女,筹谋着冒死献爱,最后丢失跟踪目标,不了了之。之后,两人回到学校东门,叫了二十瓶啤酒,喝到凌晨两点,然后在东湖边上痛哭,L君喊:“活着真累。”我无语,却在心中惦念着一套极品装备。何其堕落!
L君到底是离不开“东门烤肉”,并且离开羊城太久,会思念学校北门臭哄哄的珠江水。他见到我的时候,惊讶道:“怎么又瘦了!”,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脸上一拭以前的黯淡,的是自信。他决定为了毕业证奋斗半年,其实也就是读大五。这厮几个月不见,成熟稳重了许多。看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打游戏,他经常在我耳边唠叨。渐渐地,他不再提我打游戏的事情,还经常给我买“冰红茶”和“双喜”。
我开始觉得,L君似乎已经对我不再报有希望,好象我就这么堕落下去,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中就开始隐隐作痛。一次L君与我对饮时候,感叹到:“你知道吗?以前你是我的榜样,说偶像也不过分,那时候我们很堕落,到头来只有你顺利毕业了。”接着又叹到:“你现在这样子太让人难过了。”说着他的眼睛竟然红了。
当时我真的很不争气,掉了眼泪,我想到这厮在东湖边痛哭的惨相,一边又联想到自己现在,没有工作、也不专心读书,生活的目标是网游、是尼古丁、是酒精。不觉一阵悲凉。
二零零四年五月,这厮拿到了毕业证,又在深圳找到了份很不错的工作,双喜临门。我呢,还在广州,网游玩得少了,烟也抽得少了,开始找工作。后来,我也进了深圳一家公司,业务上手很快,不过又很快厌倦,极其符合我的性格,最后三个月不到我辞职了。L君得知主动让我“投靠”,由于对工作心灰意冷,我又开始玩网游,玩得时候,我发现自己在流汗,屏幕里闪动着很多人物,不是游戏的角色,而是现实中的父亲和母亲……
这厮和我在一张床上睡了五个月。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他会给我的上网卡上冲上三百块,并丢上几百块给我用。
有一天,我问他,你这样做不是在纵容我吗?他又是吐了口烟,不屑一顾地说:“好好给我玩游戏,有一天你太累了,不想玩了就给我去找工作,从我的窝里滚出去!”
他的眼睛是湿的。
我的眼睛也是湿了。
等到我彻底从网游里走出来,并放弃尼古丁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到L君。他曾经对我说:“你拿过多次奖学金,又是学生会的精英,过了四、六级,你就有资本堕落了?我曾经堕落,但是我站起来,所以我值得尊敬;你再有资本,你在堕落,你是一个窝囊废!”
谁也没有资本堕落,即使你腰缠万贯、才华横溢。尼古丁、酒精、网游……,只是过眼云烟。当我丢失了青春和财富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在后悔,但是我也在庆幸,因为我得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L君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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