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性中寻一片狂然的天地

作者:未知 来源: 网络 时间: 2016-12-15 22:30 阅读:
离开键盘,站在阳台上,左手提一支烟,右手推开窗门,半个脑袋伸向窗外,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
说不清楚这种感觉。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在耳边,遥远、清晰、荒谬。
不想说什么写完一段文字后心里很激动之类的话,陷入窗内窗外两个世界,脚底飘摇,深感无力,可以的话,我是不需要这种无力感的。
似乎世界如此划分不一定正确:窗内并非理性,窗外就一定感性吗?世界果真有这样一道模糊而又判然的界限,鸿沟该有多么地深。
将人类文明的成果与癫狂联系在一起,是看福柯《癫狂与文明》之后的感受。事实上,人类跨越童年时代的蒙昧走向理智成熟的成人阶段时,却渐渐忘却了本性中的癫狂之根。这或许就是理性与感性相隔如渊的缘由。
人类对待感性的态度,其实就是癫狂被管制于“外界的内界”之上,福柯如是说。今天,理性取得了绝对的统治权力,并不全是现代人的功劳。从基督教义进入亚里斯多德之类的希腊哲人的理性圈子后,理性就一直在排斥驱逐着癫狂。基督教原本也是一种狂然:耶稣曾被视为狂人,在十字架上流血惨死以拯救教义,原不被这个世界的理性法则所理解。自从他离世升天以后,所开创的激情信仰逐渐淡去,人们又在俗事的行走中沉重了双足。为了使天堂实现在大地上,必须要有理性的禁锢,从此开始了以理性释说生存、解读死亡的漫漫征程。正如福柯所言:“在波尔·罗亚尔之后,人类不得不等待了200年,直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尼采之后”,人类重又鼓起勇气,以血肉之躯去撞击那堵傲立千年的理性之墙。
理性的力量如此明显,感性的声音只能在阴影和黑暗低声自语,并自觉理屈。克尔凯郭尔在宣读反抗“只能带来死亡”的理性时几乎濒于崩溃,尼采发疯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也被困于自己的“地下室”无门可遁,后来的别尔嘉耶夫斯基、舍斯托夫、西蒙娜·薇依,朋霍费尔,无不视自己为放逐者,并以“狂人”而为世人另眼相看。
理性只能带来死亡,这无疑会被理性者判为疯话。人们在日常生活里行走,接受阳光的普惠,有感于井然秩序带来的无比安稳,生活无虞的正常之人当然不会无端地去追求疯狂之举。那么癫狂是否已被驱逐出这个森然的世界呢?
电影《重归伊甸园》中的正常人多明诺,出于善意办起了一所非官方的精神病人收容处,接纳了一干或深或浅脱离常规的人,有幻想狂,有忧郁患者,有狂躁病人,这所处于美丽街道一角的房子成了一处有别于外界的“伊甸园”。影片深度地揭示了“非理性”的存在:“非理性”其实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而我们却认为它距己千里之遥。片中出现的每一个“正常人”接触到这群病人时,皆摆出一幅隔栏观看异种怪兽的姿态,看客的心中,“理性”与“非理性”的界限森然不可侵犯。而“病人”们在伊甸园里却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平等相待,坦诚共处,真挚的感情随之产生,爱情也如此不同。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个性化的差异也异常丰富:“正常”的理智与功利思想的矛盾,天真无邪如孩童般的稚趣,人类 童年时代的无知心境,蠢蠢欲动的常人般的欲望,……伊甸园的色彩闪耀在每个“病人”的身上,画面上充满着人性化的魅力。
伊甸园的魅力把我的思绪引向了理性的深处。所谓理性的法则有着怎样的内容呢?──人降生无常,死之必然。理性向来鄙夷人世的脆弱,一切柔弱的生命在这道铁一般的规律面前终将被撞得粉碎,。舍斯托夫却说:“亚里士多德可以谈论悲剧的伟大或美:他看到的是舞台上的悲剧。然而对于把悲剧转入自己内心的人来说,这话就失去了全部意义,悲剧是走投无路,在走投无路中既没有伟大,也没有美,而只有渺小和丑。并且,普遍真理并不帮助陷入走投无路境地的人,相反,却竭力把他彻底毁灭。”──病人们为何不被常人世界所容?多明诺为何被迫终结伊甸园的快乐生活?影片中另一个重要人物卡伦,因受不住儿子夭折的打击而逃离家人,当她重拾爱心,希望回到家人身边时,丈夫的一个耳光令她与“正常”世界重修秩序的愿望彻底破灭。原来,所谓的正常世界代表着这样一些理念:在生活中只能“正视”一切思议与不可思议,生命的消逝、爱的破碎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伤害都是正常的,除了接受你别无他法。当然你可以试图挽留、争吵,也可以不信,甚至可以以强硬或残酷的态度表示抗议。但你不得反抗,更不得因反抗而癫狂。黑格尔说:一切现实的都是合理的,这句话其实缘于斯宾诺莎的“不要讥笑,不要哭泣,不要仇恨,而要理解”。这就是我们的理性世界,它带给我们痛苦,但的是秩序、科学,保证我们的安稳,使我们得以避免癫狂之袭。但唯一的条件是:不得询问死亡。当卡伦因为儿子夭折而求不得一个“合理”的因由时,她的悲伤反而不被人所理解,因而她最终将自己放逐了,放逐到那片为理性所不齿的一无所有的伊甸园。
人从伊甸园被逐,又令自己逐放回“伊甸”,一而再地回归,一而再地逃离,永无休止,这就是重归伊甸园的内容。
谁愿意主动放弃庞大安稳的世界而去追逐那飘摇不定的小岛?伊甸遥遥,在我们正常目力中它永远只能在墙后隐现。纵然我们挨近墙头,手触冰凉,而墙体依然牢不可破,坚立不倒。我们毕竟是血肉之躯……
我依旧倚在窗头。窗外,仿^***是世界的另一头,渐渐离我越来越远,消逝在黑暗的尽头。我的脚下漂浮发软,如果没有谁来抓紧,我能否在理性中寻一片狂然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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