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地里的足迹
童年时我在姥姥家度过,至今回头张望看到一幅幅充满童贞的画卷都会泪流满面。画卷里终年大雾弥漫,缭绕群山,山后有我纯真的童年,有我的一群好朋友,我似乎能够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听到他们脆铃般清越的笑声,能感受他们的体温,看到空气里因笑声而激荡起漪涟般一圈圈温暖节奏。
还记得春天里有一群小孩子排着列队提着竹篮到油菜花地里去摘花。暮春金黄的油菜花凋落飘逝,漫天飞舞,那里的大水车转呀转,伴随着流水的欢乐刻在我单薄弱小的心灵。当时像是笼罩着红色的烟雾,沉甸甸,雾蒙蒙。我无比幸福地相信这个童话不会破碎,永远可以为我们描摹着这样浪漫而温暖的细节,在安静的背景的乐中,成为一首绵长的抒情曲。
而今站在某个路口,等待迷失了那么多年的朋友,毫无消息。翻开命运手掌,可以看到生命如何脱离轨迹呈现惊人的神话。年华被整个巨风吹散,四分五裂,加忆也被岁月埋葬得一干二净!
祭潇是我们一群小孩的大王,他要比我大好多,我想他会在某个大城市里奔忙。后来我才知道他死了,是为了救落水的小纯夕。这是我到姥姥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纯夕是曾经的“小公主”。姥姥说,纯夕自从被救以来主消失了,再也没有见过。
我想祭潇在天堂一定很欣慰。因为他救了“小公主”,而我们的心被揉碎般发酸。冬日的阳光里,我仿佛看到祭潇高瘦的身影,眯着眼睛微笑地对我说:“快点小弯,不快就会看到另一个弯弯的月亮了。”“我小名叫弯弯,大家叫我弯弯月。”我想到这里掩面低声哭了,身体如同一个空壳,虚脱的灵魂孤独无力。遥望远处从林,依然在风中颤抖。而那条河,在大水车的转动下,依然欢乐地流向远方。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滴在松软潮湿的土地上,发出沉寂而钝重的声音。黑暗和寒冷带来窒息般地难受,风从胸膛光涌穿行。
前日我在某个狭窄逼仄的小巷里遇到纯夕,憔悴面容和篷乱的头发使她看起来更加瘦弱,只是那双明亮的明眸依然放肆地逡巡着,她像一棵狂野落寞的野草,扎根于芳香的泥土里,她告诉我心里不安宁。说完就离开,因为她要流浪,在飘泊中弥补心中空缺。那一刻,天光大亮,世界寂静无声,飞鸟在头顶默默飞过,不留任何痕迹,浮去潇洒走过,留下一片阴郁的天空。以前喜欢安排故事发展,编造别人命运,如今亲眼看到朋友们各奔天涯的坎坷旅途,再回不到过去。看不到来时,望不见前方。油菜花地里的足迹也被风沙隐去,我们被追爱得无处可逃。
歌声形成的空间任凭年华来去自由。面对滚滚挫折,涛涛失望与伤心,它们铺天盖地涌来,婉若游龙,翩若惊鸿。我知道自己不会推开一切拍栏放歌,摧枯拉朽地去忘己。更不可能像圣闲一样以从容姿态看破人世茫茫所失。也各市地充满臆想的我们应该坚强,学会忍让。
油菜花地里我给祭潇扫了墓,希望他一切都好。